顧元白在宛太妃這待了一天,這一天下來薛遠都老老實實。等迴去的時候,顧元白半路將薛遠扔在了京城街道上,語氣硬生生:“你散值了。”


    被扔下來的薛遠駕著馬,原地踱步了好一會兒,才駕著馬朝身後一轉,往直前之前那個玉店走去。


    他到的時候,玉店的老板還記著他,滿臉熱情笑容迎上來,“官爺,您上次買的玉件用著可好?”


    薛遠奇怪看他一眼,“用它做什麽?”


    薛遠買那東西,隻是一時頭暈腦脹。買迴來之後,這東西他又用不著,全身通透的還是白玉,不好看。他隨手扔在了房裏,再也沒動過,白花了錢。


    玉店老板尷尬地笑了一下,心底腹誹不已,“那官爺今日想來看看什麽?”


    薛遠撩起眼皮在店內看了一眼,眼睛一定,定在了一個翡翠玉扳指上。


    顧元白迴去後,就讓人去將褚衛叫了過來。


    褚衛正在忙著禦史台官員從各地送迴來的消息,聽到聖上召喚之後,立刻放下手頭事物進了宮。


    這些時日,禦史台很忙,京城第一美人也有些憔悴,但憔悴起來也是俊美無比。褚衛朝著聖上俯身行禮,“聖上萬安。”


    顧元白道:“褚卿近日應當很是忙碌?”


    褚衛實話實說,“雖是忙碌,但卻格外充實。”


    顧元白沉吟片刻,開口道:“朕還有一事交予褚卿去做。”


    褚衛毫不猶豫道:“還請聖上吩咐。”


    “你同薛遠同去協助張氏,他們要做的準備多多,但身邊沒有朝廷官員,做起事來還是麻煩了一些,”顧元白這個拉紅線拉的苦心竭力,“你們二人一文一武,正好互補。”


    顧元白都暗示的快要明說了。


    今日即便薛遠是真的忠君之心,擔憂他受傷才扒了他的褲子。但上下兩輩子從來沒被同性扒過褲子的顧元白覺得,還是趕緊撮合官配吧。


    薛遠要扒就扒褚衛的,想怎麽扒怎麽扒,最好扒到知道扒褲子這樣的事隻能對著褚衛做,這樣才好。


    褚衛臉色一僵,隨意勾起冷淡含著嘲諷的笑,道:“聖上,臣會同薛大人好好做這件事的。”


    本來這些時日褚衛忙得都沒迴翰林院,就有些擔心薛遠留在聖上身邊會不會圖謀不軌,現如今正好。


    或許可以借此機會,找到薛遠對聖上心懷不軌的證據。


    眼睛垂下,神色冷靜。


    必須找機會讓聖上厭棄薛遠。


    與此同時,遠在京城千裏之外的荊湖南一地。


    身披囚衣,帶著手銬腳鏈的犯人們神情空洞,他們在囚車之上,被帶往了盧風殘部逃亡的大本營。


    這些人正是前些時日顧元白在京中挖出來的探子,其中大多都是各宗親大臣府上說得上名字的家仆,在府中過的雖然不是主人的日子,但也比這時要好上百倍。這一路過來,他們雖在囚車之上,但也備受折磨,其中好幾個不堪受辱的女子,好幾次都想要咬舌自盡。


    但終究,他們被一個不少的送到了荊湖南這裏。


    官兵把人放在了荊湖南這裏,自然會有人將這些人給接走,發揮他們剩下的作用。


    荊湖南盧風派殘部據點。


    盧風殘部之中,大大小小從京城逃出來的人有百餘人左右。其中,盧風雖死,他的門客學生卻有不少拚死躲過了皇帝的鐮刀,一路隨軍中領兵率逃的校尉徐雄元逃到了荊湖南一地。


    荊湖南勢力錯綜複雜,民風混亂,這裏的地方豪強違法犯罪,甚至草菅人命、把控官政,萬千土地被其兼並,形成了一個龐大的黑勢力,這樣的混亂地方,正好適合讓反叛軍暗中生長。


    盧風殘部們自認為當時的皇帝雖表露出了雷霆手段,但勢力還沒有重新洗牌,便沒有能力追上他們,等如今皇帝有能力之後,卻不知道他們究竟在哪裏埋伏了起來。


    而他們暗中,也給自己命名了甲申會一名。


    甲申二字,取自星駕、升霞兩詞之中的駕和升字的諧音字,而這兩個詞,正有天子駕崩的意思,其中惡意可見一斑。


    如今,大堂之內,二十餘名盧風派的重要人物齊聚在此,商議的正是會中近日缺錢少糧的事。


    徐雄元叛逃時帶走了五千名士兵,這些士兵再加上百餘個隻會吃閑飯從沒下過地的人,他們從京城帶過來的金山銀山也快要被揮霍一空了。


    盧風給他們留的東西,他們都差不多用完了。


    大堂之中一片爭議之聲。徐雄元目前就是甲申會的首領,他手裏頭有兵,其他人都得聽他的話。其中有幾個相當聰明的門客,已經被他當做軍師一般的用了。


    其中一位軍師正在高談論闊,就見外頭傳來了一陣響動。一眾人轉身一看,就見是徐雄元平日裏備為信任的軍師趙舟領了一個人進來。


    徐雄元眉頭一皺,聲音洪亮地問道:“趙先生,這位是?”


    徐雄元原名乃姓徐名雄誌,叛逃之後,因為野心勃勃,就將其尾字改為了顧元白的元字。


    趙舟笑著把人帶到了徐雄元的麵前,道:“將軍,這是在下的友人,江南建康人,名為劉岩。”


    劉岩相貌普通,看起來卻儒雅非常,一副文化人的模樣。他朝著徐雄元微微一拜,笑道:“小人遠慕將軍大名,如此一見當知什麽才叫做世間英雄。”


    徐雄元心知軍師不會給自己引薦一個沒有用的人,於是仰頭哈哈大笑,“慚愧慚愧,不知劉小友如今來找我是為了什麽事?”


    劉岩表情一變,強忍悲痛和恨意,“都是那當今皇帝將我逼到要找將軍相助!”


    徐雄元不由朝趙舟看去,軍師微微一笑,朝著他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徐雄元心中一喜,也故作驚訝地道:“那狗皇帝又做了什麽事?!”


    劉岩低著頭,“小人家中經商,尚有幾分閑錢。平日裏與那些衙門裏的官爺來往也親密,如今皇帝開始反腐,竟然不分青紅皂白的將我一家判了刑,說我等是官商勾結,都是殺頭坐牢的大罪,小人沒辦法,隻好帶著家財逃亡了。”


    徐雄元又問:“那你父母家人呢?”


    “他們未逃得出來,”劉岩的聲音已經哽咽,“他們都是被、都是被——”


    趙舟溫和的聲音接道:“都是被當今皇上害的。”


    劉岩悶聲落淚,不住點頭。


    徐雄元都差點沒壓住笑。


    哈哈哈哈,瞧瞧啊,瞧瞧啊,天眷他徐某人!


    會中糧食錢財沒有了,這就上來一個送錢送糧的,徐雄元心中暢快無比,他裝模作樣地安慰了劉岩一番,等劉岩正式加入了甲申會之後,看著後麵一車車運進來的金銀和大袋大袋的糧食,再也移不開眼了。


    劉岩站在人群之後,堂中的陰影打在他的臉上,很多很多的人已經湊在了那一車車財富的旁邊,無人顧得上他。


    劉岩抬起頭,臉上的悲傷已經不在,他看著周圍的東西,打量著整個反派軍的據點。


    這就是甲申會啊。


    是聖上想要其踏平豪強的甲申會啊。


    這個名字可太難聽了,劉岩想。


    但是他會認真的待在這,用聖上給予他的這一車車的糧食和金銀,去換取一個走到徐雄元身邊的位置。


    花了那麽多的錢財金銀,怎麽也得換來一份說得上來話的位置不是?


    京城之中,正在辦事的兩位大人。


    薛遠和褚衛立在張氏麵前,兩個人都麵無表情,等時間一到,和張氏族長客套兩句,就立即各朝各自的馬匹走去。


    褚衛雖然知曉正常人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幹出威脅朝廷官員性命的事,但薛遠不是正常人。因此他特意吩咐讓府中的人派來了一位身強體壯的小廝為他駕馬,在上馬車之前,薛遠駕馬從他身旁經過。


    薛大公子聲音沉沉,“褚大人,奉勸你一句。”


    他聲音低了下來,滲人,“別去招惹不該招惹的人。”


    褚衛嘴角冷冷勾起,“在下也奉勸薛大人一句,別去肖想不該肖想的人。”


    薛遠扯起唇,瞥了他一眼,眼神之中陰光沉沉,最後駕馬離開。


    馬匹蹄子揚起的灰塵,嗆得褚衛捂住了口鼻。


    褚衛立著不動。


    薛遠那個眼神,給褚衛一種他剛剛真的要殺了他的感覺。


    在戰場浮浮沉沉的人,一身的煞氣和殺意強烈的讓人無法忽視。如果這不是在街上……


    褚衛唿出一口氣,轉身上了馬車。


    此人太過危險,如何能待在聖上身邊?


    薛遠迴府後整整在練武場耗了一個時辰才壓下心底裏頭旺盛的殺意。他從練武場出來的時候,渾身都已經濕透,麵無表情地大步朝著浴房前去。


    身後的小廝小跑著困難跟上,“大公子,二公子說想見您。”


    薛遠裹著煞氣道:“讓他爬到池子邊掉下去再爬起來,再來跟我說事。”


    小廝腳步一停,顫著音兒往薛二公子的房裏跑去:“是、是,小的這就讓二公子照做。”


    薛遠麵無表情地一路走到了房間,旁邊的浴房已經有人備好了水。他拿著幹淨外衣走進浴房裏,房門“咣當”一聲,被他的手勁砸得叮當作響。


    整整一天沒見到顧元白。


    一天。


    薛遠眼睛都他娘的要憋出紅血絲了。


    薛遠是個糙漢,對水溫沒有講究,也不愛慢悠悠地洗澡。他直接拿著水從頭往身上一澆,越澆越是臉色黑沉,腦子裏一會閃過顧元白的臉,一會兒閃過褚衛的臉。


    一會兒竟然閃過了他們倆對視一笑的臉!


    薛遠摟頭給自己澆了一勺冷水。


    水嘩啦啦地流在了地上,薛遠表情冷凝地順著水流一看,餘光卻突然瞥到角落櫃子下有一個小白點。


    他眼皮猛地一跳,大步上前踏過水流彎腰一撿,是個白色手帕。


    手帕上汙點髒髒,好像是被腳印踩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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