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舒偃羣有些遲疑。


    “羣君但說無妨。”舒偃胥等人對視一眼,當即問道。


    “在下隻怕打跑了楚國,還剩吳國和靈國,你們真的覺得他們就止兵於此了嗎?”


    這話說的很對。


    吳國和靈國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這也是四舒國君默認了的。


    但他們現在又有什麽辦法呢?


    對抗一個楚國,尚且還需四舒合縱聯營才能對抗,


    那更強大的吳國和靈國又怎麽辦?


    麵對尚子巽的兵謀,麵對靈國的那些投石大車,四舒真的能完好的保存下來嗎?


    舒偃胥掃視一眼大殿中的其他人,沉吟片刻,


    “羣君不用擔心,現在我們首要的敵人當然是楚軍,隻要楚軍能撤,吳國和靈國,自然也有辦法處理。”


    “哦?如何處理?還望蓼君能賜教!”舒偃羣急忙詢問。


    “依在下看來,那個尚子巽乃吳國丞相,靈國卻是國君親赴戰場,等楚國退兵後,你我在合謀派人去和靈君談判,若能和平解決這件事,自然是最好不過的,若實在不行,不如割地乞降,以此止戈。”


    此話一出,


    眾人都是沉吟了起來。


    舒偃胥笑道:“在下知道,眾位舍不得群舒領土,但若我舒族人都被滅了,家國何在?羣君也好好思量思量在下的這個計策。”


    割地乞降。


    這話很不好聽,


    但還有什麽辦法呢?


    那吳國和靈國要的不就是地嗎?


    舒偃羣尷尬的笑了笑:“實不相瞞,各位,我舒國什麽情況你們也看見了,我不反對蓼君的計策,但若說割地乞降,我舒國真是割無可割的了。”


    這話就很有意思了,


    舒國的確很慘,


    割地是不可能的,因為沒地可割,割出去的也都是廢土,


    “在下認為,蓼君所說不假,但他們要的不是廢土,而是一個欣欣向榮的城邑,敢問,你我還有這樣的地方嗎?”


    說話的當然是宗國國君宗舒厲。


    宗國地處偏僻,土壤貧瘠,也根本不肥沃。


    而位於群舒中部的蓼庸二地,卻擁有肥沃的土地和一定的經濟基礎。


    這樣的地割出去,人家才肯要。


    一時間,


    舒偃羣和宗舒厲站在了一個立場上。


    讓他們割地是不可能的,這事兒還得看你們蓼庸二國。


    舒偃仄眉頭一蹙,


    他察覺到了大殿中氣氛有些不對勁。


    自舒偃胥說了割地乞降以後,大家就開始各懷鬼胎。


    聽這話的意思,舒國和宗國是不願意割地了。


    一個是剛剛被楚國欺負過的舒國,打成這樣了,哪還有好地可割?


    另一個就是宗國,地處偏僻,人家肯定也看不上你們的地。


    舒偃胥一愣,同樣也察覺到他自己說的有些不對勁。


    你說割地,不就是要割蓼庸二國的地嗎?


    讓我們兩國割地救你們?


    這就有點自私了。


    但這話他也不能說出來,現在四舒聯軍,兵鋒所向,士氣正盛。


    “嗬嗬……咳咳咳……還是,還是先擊退楚國再說吧。”


    舒偃胥頓時反應過來,急忙打了個哈哈。


    其他人也紛紛訕笑兩聲,一起飲酒。


    ……


    而此刻的楚國大帳裏,卻是氣氛沉重。


    鬥亥坐在榻上,手裏翻看著楚成王親筆書寫的詔令。


    很顯然,楚王已經有了退兵之意,


    這一次攻群舒,楚國拿下一個舒鳩,已經是很不錯了,


    要知道楚國是有北伐壓力在的,大將尹子文在北方連戰連捷,楚國的糧草軍需勢必不可延緩。


    若這個時候分兵去支援群舒,這不是找死嗎?


    即便楚王肯,那尹子文也絕不會派兵過來。


    大戰在即,北方諸國都視楚國為眼中釘肉中刺,尹子文傻呢?為了給你都還擦屁股,自己派兵來增援?


    而且,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楚成王在詔令中說的很清楚,


    不是他不派兵增援,而是尹子文不肯,同時暗中批鬥了鬥亥一些無能的所作所為,


    楚卒損失如此慘重,麵對四舒聯軍,還是別打了。


    因此,


    看見這封詔令的鬥亥,現在不知道是個什麽心情。


    他知道,這封詔令上說的很溫柔,楚成王也知道鬥亥的難處,但仗不是這麽打的,三萬楚卒打一個舒鳩,死了一萬人。


    這特麽……


    你知道朝中有多少人看你不爽嗎?


    你知道沈莊天天在寡人眼前說你的不是嗎?


    甚至,這幾日,朝中引發了連續激變,很多人上書要彈劾你的職位。


    鬥亥能怎麽樣?


    這封詔令看上去很溫柔,可等他一迴去,很可能就是所有人的批鬥和彈劾,以及楚王無奈之下,撤掉他大司馬職位的結果。


    這樣的結果,鬥亥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接受的。


    可是,


    他現在又能怎麽辦呢?


    “大司馬,我們……幹脆撤兵吧?”


    “王上也讓您撤兵了,我們再也打不起了,四舒兵鋒所向,想要在他們的抵擋下拿下舒國那幾座關隘,太難了。”


    “大司馬請三思吧!”


    眾將都在勸諫。


    鬥亥猛地把楚王詔令往案上一拍:“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我楚軍還要再打一場!”


    此話一出,


    大帳內還是沒有人肯吭聲。


    一片沉默。


    一片寂靜。


    “剛才你們也都看見了,四舒聯軍來勢雖然洶洶,但他們戰力並不是我楚軍對手,他們尚且無法打敗我楚軍,為何我們反而要先撤兵?不行!不能撤!”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裏都有了些退卻之意。


    不能撤?


    那不撤還能怎麽辦啊?


    你真要把往上的將士打光?


    現在迴去好歹也隻是撤職,


    等你真的輸了,鬧出個更嚴重的後果,那可就不是撤職那麽簡單了。


    軍中為鬥亥擔憂的將士還是有的,


    當然雖然都是鬥亥來承擔責任,但他們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鬥亥被問斬抄家。


    真的惹怒了王上,你這條命都沒了,還談什麽軍令有所不受。


    現在你這麽做就是找死。


    當即就有幾名將領站出來勸諫:


    “大司馬三思啊!我軍士氣低迷,若強行開戰,不但攻不破舒國,反而有可能自食其果!”


    “大司馬應當懸崖勒馬,迴去向王上請罪,您對楚國有過功勞,相信王上也不會難為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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