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事情,尋常百姓或許不太清楚,可是在西涼城的貴族裏早已傳開。


    “大家都說她水性楊花,不知檢點,可有誰知道,她其實也是受害者。”葉輕染說到這裏,自嘲一笑。


    她從原主那裏繼承的記憶裏,沒有關於那個男人的任何訊息。


    隻知道,孩子是在一夜之間懷上的。


    “別的人不信也就罷了,她的生父竟也不信,連著外人一起罵她丟人現眼,將家族的臉都丟盡了。之後,為了防止家醜外揚,門風受損,更是將她軟禁在府內,不管不顧。雖不知生父是誰,可到底是自己的骨肉,她即便再絕望,也從未動過要打掉孩子的念頭。於是乎,就這麽過了一段時間,就在她以為自己會這麽過一輩子的時候…”


    葉輕染頓了頓,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弧度,“她的妹妹,連同外人,將她騙至此地,毀掉容貌,剖腹取子,挖走靈根,推下懸崖…”


    她的聲音,一個字比一個字冷,宛若一顆顆墜地的冰雹。


    無痕的眸光劇烈顫動。


    他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凝視著葉輕染,心中早已是震撼之極。


    毀掉容貌,剖腹取子,挖走靈根,推下懸崖…


    她竟然,承受了這麽多苦難?!


    他好想安慰她,卻不知從何開口。


    無痕情不自禁伸出手,繞過葉輕染的後背,緩緩地,想要將她擁入懷中。


    “你是不是覺得,她挺可憐的?”


    葉輕染忽然側過臉來看著無痕,臉上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無痕沒說話,就這麽沉沉看著她,那隻手也僵住。


    “我能借你肩膀用一下嗎?”


    葉輕染垂眸,目含期許。這雙肩膀寬闊有力,似乎格外具有安全感。


    無痕怔了怔,幾不可見點了點頭,將肩膀往葉輕染這邊湊了湊。


    葉輕染笑了笑,然後靠近了無痕,緩緩將頭側下去,靠在無痕寬闊的肩膀上。


    靠著他肩膀的臉頰傳來淡淡的他的溫度,不熱,與之一起的是淡淡的清香味道。


    他的肩膀果然比想象中更有安全感,好似就這麽靠著,便能從此免受風雨摧殘。


    他的味道也是好聞,是那種淡淡的鬆木清香。


    葉輕染不由閉上了眼睛。


    無痕垂眸看著女人恬靜的側顏,遂遠的眸子裏,漾起一抹淡淡的寵溺。


    這一刻,他不禁想著,如果時光在此刻靜止,定格成永恆,似乎也不錯。


    星輝璀璨,月華皎皎。斷魂淵上,再也不似五年前的淒慘血腥,而是流淌著淡淡的溫馨,似有幾分歲月靜好的味道。


    女子靠在男子肩上,遠遠望去,二人的背影恬靜美好,宛若畫卷,驚豔了時光。


    葉輕染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一雙美眸澄澈如洗,似乎升華了一般。


    她淡淡一笑,“其實,不用我說,你也猜到了那個人是我對吧?”


    無痕抿了抿唇,“嗯。”


    忽然想到了什麽,他的眸底快速劃過一抹精芒。


    傅千塵也是在五年前被人送去逐鹿之巔的,而且他也是在西涼城出生,那會不會…


    不過,因為當年他對那個女人深惡痛絕,以至於即便孩子被送來,他也毫無興致過多追問細節,隻一心想要找到那個女人殺之後快。


    因此,對於當年之事的細節末梢,他實則知道的並不多。


    不過,即便是少許的信息,也足夠讓他心髒跳動如擂鼓。


    會不會…


    葉輕染是,孩子的母親?


    這個念頭,產生的那一瞬,無痕不由渾身緊繃起來。


    這時,卻聽葉輕染幽幽開口。


    “索性,我終於找到了我的孩子。”


    她說到這話,唇角緩緩彎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雖然血脈檢測的結果尚未出來,可是這段時間和小狐的相處,讓她愈發堅信,她和小狐就是母子!


    葉輕染這句話,宛如一盆冷水澆在無痕頭上。剛才稍有些萌芽的想法,被扼殺在了搖籃裏。


    葉輕染的孩子如果找到了,那便意味著傅千塵不是葉輕染而兒子,自然也就意味著,他剛才的猜想,是錯誤的。


    果然,還是他的想法太過美好,太過不切實際了嗎?


    是啊,茫茫人海,哪有那麽多的巧合?


    這般想著,一抹濃濃的失落氤氳在無痕的心頭。


    許久,他輕聲問道:“孩子找到了?是小狐嗎?”


    葉輕染從他肩上抬起頭來,挑著眉看他,“你怎麽知道是小狐?外麵不都在傳小狐是國師大人的孩子嗎?”


    無痕抿了抿唇,解釋道:“你和小狐長得有幾分相似。”


    葉輕染緩緩點了下頭,的確是有不少人說她和小狐有幾分相似。看來隻有她自己,當局者迷。


    “已經確定了嗎?”


    無痕有些不死心。


    “正在做血脈檢測,很快就能出結果了。”說到這事,葉輕染的眉目都是飛揚的。


    有那麽一瞬間,無痕竟有些自私地希望,小狐並非葉輕染所生,那是不是就意味著…


    這太瘋狂了!


    六年前…


    雖然他的確是在西涼城和那個女人發生的關係,可是絲毫也記不住那個女人的模樣。那一晚的畫麵,仿若浮光掠影,隔著茫茫水霧般,看不真切。


    隻依稀記得,那個女人,在他受傷的身體上,肆意馳騁,發出陣陣嬌媚的喘息…


    葉輕染不知道無痕在想什麽,看著他平凡的容貌,腦子裏卻是浮現出國師大人惑人的容顏。


    “無痕,我覺得你和一個人有些相似。”


    “你雖然長得沒他好看,可是,性格卻比他好。那個人性子陰晴不定的,整個一病嬌屬性,即便容顏絕世,氣質極佳,也讓人不敢親近。”


    陰晴不定?病嬌屬性?


    無痕咬了咬牙根,心中氣的不行。


    好你個葉輕染,竟敢在背後說我的壞話!


    “不過,你這冷酷的性格,也就是比那個人好點。你整天一副生人勿進的冷酷模樣,我都為你擔心,以後怎麽找媳婦呢?”


    無痕:“……”


    ……


    魔小狐和傅千塵睡了一會兒就醒了,摸了摸身邊沒有葉輕染,兩人幾乎是同時清醒過來,坐起身來,環顧四周,卻沒有看到葉輕染的影子。


    於是兩人揉著惺忪的睡眼,從帳篷裏爬了出來,順著直覺往斷魂淵那邊走去。


    走著走著,就看到了葉輕染和無痕的背影。


    葉輕染將頭搭在無痕的肩膀上,無痕的手,似乎想要去摟葉輕染,但是又有些猶豫,僵在半空。


    “他們在做什麽?”


    魔小狐疑惑地問道。


    傅千塵搖了搖頭,隨即想到了什麽,“難道是在生小妹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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