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聖五年四月二十七日,春雨綿綿。


    快到晚飯時刻,龍首宮今日來了一位貴客,他就是武當掌教真君張三豐。


    賈赦與戴權一左一右陪著太上皇趙旭站在正殿門口翹首以盼,惜春則是與小公主趴在窗邊向外張望著。


    掌燈使依次點亮路燈,燈火隔著琉璃閃爍著光芒,映襯著張三豐飄渺如仙的身影。


    賈赦激動的喊了一聲:“來了來了,聖人快看,老神仙還是原來的模樣,風度翩翩,仙風道骨……”


    雖說趙旭心中也很激動,但他還是勉強維持了往日的鎮靜,往賈赦腦瓜子一拍:“那麽大聲幹什麽?震的我腦仁疼!”


    賈赦嘿嘿笑了笑,抱頭躲在一邊。


    步伐飄渺的張三豐走上台階,渾身沒有一絲濕氣,他浮塵一甩,稽首一禮:“多年不見,陛下比之當年身體好多了。”


    “我已經退位了,兒孫孝順,無凡塵瑣事叨擾,自然鬆快些。倒是真君依舊風采不減,反而更加仙風道骨了。”


    趙旭聲音激蕩,他與張三豐相交數十年,多次得到他的幫助,光是救命之恩就有好幾次。


    如今故人相見,心情大好。


    “走走走,真君快請進,我都盼了好久,今日總算是把你盼來了。”


    說罷,趙旭親自延請張三豐進去大殿,戴權沒有辦法,隻好與賈赦兩人去燒水泡茶,準備晚宴。


    張三豐與趙旭走進正殿,兩人坐於中堂,對視一眼,皆是哈哈大笑。


    張三豐說道:“陛下,不對,應該稱唿你為聖人了。”


    “稱唿而已,真君想怎麽叫,就怎麽叫。”趙旭搖搖頭,繼續說:“聖人之稱,我自己都覺得別扭,可禮部那幫家夥實在難纏,沒辦法我隻能忍著了。”


    “貧道若稱唿老趙,那你就應該叫我老張了。貧道這個老張比之你,更加名副其實。”


    張三豐的年紀有多大,世人猜測頗多。有五百歲一說,有三百五十歲一說。有人還傳聞,這張三豐已經有一千多歲了。


    趙旭知道,張三豐其實也就二百歲,隻不過大周立國時,張三豐就已經名傳天下。


    老神仙的稱唿被人叫得久了,年齡當然越大越符合他的身份。


    戴權與賈赦分別為兩人奉茶,特別是賈赦,狗腿得跑到張三豐這死活不走。


    估計是這幾年話本看多了,賈赦對世間最接近神仙的張三豐那是仰慕的緊。


    如今有機會距離神仙這麽近,他都想多吸幾口仙氣,萬一可能延年益壽,豈不美哉。


    看到賈赦的樣子,對他了解頗深的趙旭起身就給腦袋一巴掌,卻聽趙旭給張三豐說道:“真君應該認識這混賬,他就是賈代善的長子,賈赦賈恩侯,賈珩的堂叔。”


    迴頭又瞪了一眼賈赦,才繼續給張三豐解釋:“這混賬自打昀兒去後,不得不放浪形骸,隱藏已身。估計是浪蕩久了,習慣了如此。禮數欠缺,還望真君勿怪。”


    踢了一腳後,賈赦迴神,剛剛確實是失禮了:“老神仙恕罪,是晚輩失禮了。”


    “無妨無妨,赤子之心,難能可貴。忠孝之人,當有福報。劫難已過,後福就來。”


    張三豐觀察著賈赦的麵相,稍一推演,便知道賈赦的劫難已經度過去了。剩下的不過瑣碎小事,不足為慮。


    “多謝老神仙吉言!”賈赦大禮拜謝,隨後扶著趙旭迴座,乖乖站在戴權旁邊。


    趙旭給軟榻上的惜春和蘭陵招了招手,宮女就帶了兩人過來。


    他指著惜春說道:“這是賈敬的幼女賈璐,小名惜春。聽說皇帝的事,非要來探望我這個老頭子。”


    隨後又抱起蘭陵說道:“這是皇帝的閨女,排行第五,封號蘭陵。如今尚未取名,要不真君,不對,老張你給取了名字?”


    聽到趙旭稱唿自己老張,張三豐笑著迴應:“既然老趙有意,那貧道一會就給小娃娃算一卦,取個好名字。”


    他的目光轉向惜春,小姑娘眼睛明亮,正盯著自己的白胡子不眨眼。


    “賈敬的小閨女,賈璐這個名字應該是你二哥賈珩給你取得吧。《楚辭·九章》有雲,冠切雲之崔嵬,被明月兮佩寶璐。璐者,美玉也。雖是女子,但你二哥卻盼著你身具君子之氣。”


    惜春雖然聽不懂那句辭句,但美玉二字卻是明了。聽到張三豐向她說的二哥對自己的期盼,便向張三豐福身一禮。


    “作為長輩,貧道就應景送你個小禮物。”張三豐手中突然出現兩塊翠綠色的玉佩,上有翠竹雲紋圖。


    金黃色的絡子映襯之下,玉佩仿佛有仙氣縈繞。


    張三豐遞給惜春一個,另一個遞到趙旭手上,示意他給小公主掛上。


    “這兩枚玉佩,是貧道閑暇時間雕刻。多年靈力加持,不但質地堅硬,不會輕易摔碎,而且可改善小娃娃的體質,辟邪益智,正好給兩個小姑娘佩戴。”


    惜春聰慧,一聽便笑眯眯接下來,自己掛到腰間。


    “多謝神仙爺爺,那我也送老爺爺一個禮物。”說著她從跑向床榻,從自己帶來的小背包裏掏出一個匣子,從裏麵拿出兩個小東西。


    隨後迴到正堂雙手遞給張三豐一個:“這是我前幾日在樹底下找到的,可漂亮了,我偷偷藏了起來,誰都沒見過,這個送給老爺爺。”


    又把剩下那個遞給趙旭:“這個給聖人爺爺,二哥說不開心的時候,吃些甜食,看看漂亮的風景可以心情舒暢,這個小東西可漂亮了,正好送給聖人爺爺!”


    張三豐拿起惜春送給他的禮物,在燭光下晶瑩剔透,原來是一顆琥珀石,其中有一彩蝶。


    趙旭的也是一樣,彩蝶略有不同,但均是栩栩如生。


    琥珀石雖然不少,但如此完美的卻是極少見到。張三豐心性淡然,不過他依舊鄭重的收起琥珀石,這是小孩子的珍寶,她既然送給自己,當然要好好收起來。


    趙旭愣愣的看著手中的琥珀,他被惜春剛剛說的話感動了。


    身處高位數十年,聽過無數的奉承與祝福之語。可惜春小小年紀,不會說漂亮話,卻總能做出漂亮的事來。


    聽到自己心情不好,身體有恙,隻因為曾經他略有恩尚,稍有善意,便進宮陪自己說話解悶。


    如今還把這珍藏的寶貝送給自己,與那些隻求利益,心懷鬼胎的人相比,惜春的心意更顯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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