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迴事?”


    雪狐嶺上,還在惆悵阿史那車嚴力聽到了山嶺下邊的轟動,立刻是站起來往下看。


    下一秒,一杆龍紋旗幟,讓他身軀開始顫抖了起來。


    “屠……屠夫太子來了!”


    “屠夫太子來了!”


    阿史那車嚴力扭頭大吼。


    嚇得就跑向了大帳。


    “車嚴力,你在吼什麽?”


    幾個突厥王族嚇得衝出來,結果沒發現有人殺上來,也沒有看到屠夫太子,雖然長舒了一口氣,但還是怒氣滿滿:“好端端的嚇唬什麽人?”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


    車嚴力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打斷:“大汗!好消息!柔然亂了!那群漢將反了!”


    斥候衝了上來大聲的宣揚這個好消息,也讓剛剛見到阿史那土門,說屠夫太子旗幟出現的車嚴力一愣:“不是屠夫太子殺來?而是那群漢將打著屠夫太子的旗幟?”


    “漢將們反了?”眾人都驚了,“大汗隻是接受了宣傳的意見,讓人下去喊了兩句,結果漢將們就反了?”


    “確實是個好消息!咱們派出幾百人下去接應,剩下的在雪狐山上守著。”


    杜僧明也反應過了對阿史那土門說道。


    原本打算派出全軍的阿史那土門住嘴了,想了一下說:“如此甚好,不知你們誰去?”


    阿史那土門知道杜僧明這是老成之言,下邊真假不知,但如果是真的反了,不救就太可惜了。


    因此安排一些人在山上守著,如果真的有問題也好反擊。


    “我去。”王僧辯站起來,“我與他們是同僚,若是有問題也好迴應。”


    “嗯……車嚴力你也去。”阿史那土門用突厥話對車嚴力說。


    “啊?這……行吧。”


    車嚴力知道無法推卸,隻能硬著頭皮跟著走。


    兩人很快帶著兩百多人往山下去。


    山下,雖然鬱久閭阿那瓌的主力軍隊遭到了衝撞而破碎,但是其他殘存諸王的部落戰士卻沒有什麽事情。


    在諸王怒吼聲中,騎兵的速度越來越快。


    大家都想著搶迴阿那瓌的腦袋,來給自己增加上位的籌碼。


    否則,誰能服氣自己?


    柔然雖然大家誰都不服氣誰,但在一些事情上,還是一致的。


    畢竟柔然傳統,是需要下一任大汗屍骨在側,才有資格宣稱自己的汗位的。


    很快,任約他們被咬上。


    “反擊!”任約一看情況不對,立刻下令反擊進攻,不要有任何的退讓。


    對方也顯然察覺了,柔然人立刻將軍隊往後挪,躲避進攻的同時,也找到了他們的弱點,接著迎麵衝上來。


    “我來!”宋子仙瞧見了被敵人衝擊的側翼,毫不猶豫帶著幾十名敢死隊,組成牆式衝鋒的架勢,帶著人就衝了。


    “蠕蠕!今日就讓你們知道,就算離開了九鎮,你爺爺還是你爺爺!”


    宋子仙支棱起來沒幾年,以前的屈辱才被掃清,才有了當人的體驗。


    結果跑到柔然這裏沒幾天,他又感覺到了什麽叫做屈辱,什麽叫做折磨。


    說真的,他是有點後悔逃走了。


    但又不後悔逃走。


    不走,他也無顏麵對那群審查他們的老兄弟和應昭。


    所以,這一仗,必須用柔然的鮮血,來洗刷他的恥辱。


    “玄天,死地還生!”


    宋子仙吼出了他身為玄天軍將士的口號,帶著當初的熱血,與五十人,猶如巍峨高聳的城牆,毫不猶豫撞碎了敵人。


    砰!


    柔然矢鋒被砸碎。


    宋子仙他們瘋狂的衝出了矢鋒,等到眼前的鮮血四濺的畫麵消失,宋子仙再度下令道:“殺迴去!今日你我,死不旋踵,戰至終章!”


    “我等隨君往!死不旋踵,戰至終章!”


    親衛們被感染了,那種豪情,那種壯誌,那種赴死的決心,都讓宋子仙狂嘯起來:“柔然人!玄天軍,你們還記得嗎?”


    “……”


    追擊的鬱久閭家族成員臉色驟變。


    玄天軍……


    陰山戰役!


    一股威壓,讓他有點喘不過氣來了。


    哪怕人數很少。


    但這五十人,可是正兒八經的雙層甲胄,比不得應昭特製的重騎甲胄,但衝擊對於草原輕騎兵而言,那可以說是,殺人利器。


    再度撞擊。


    五十人犁開八百人的前鋒,讓這個鬱久閭家族的部落主看得心疼。


    “撤!”


    他的部落可不算大,每個戰士都是寶貝,如果死絕了,那他的部落將會被吞並。


    更何況,他的戰士,也恐懼了。


    宋子仙帶著的是死士。


    而他們可不想被兌掉,隻能盡可能的閃躲。


    在士氣上,他們就差了宋子仙一大截。


    更遑論現在整個戰場一臉混亂。任約所率的部曲就算再厲害,也沒有磨合多久,勉強能形成戰鬥力,打打普通的柔然人還可以。但是柔然高層各自的精銳都在這裏,幾方人馬對衝了幾圈之後,已經徹底變成六股戰場,不管是柔然人還是漢人都一樣。


    總之,打出了狗腦子。


    宋子仙這裏逼退了敵人,毫不猶豫帶著殘存的三十人,朝著一個最薄弱的千人大陣衝了上去。


    他就沒有想過能活下來!


    “攔截!攔截住他們!”


    柔然高層發現是宋子仙,內心之中充滿驚恐。


    這個家夥……帶著五十人就敢衝柔然中軍大帳,還萬軍之中斬落阿那瓌。


    放出去,那都是戰神一樣的人物。


    上萬人追擊他,他敢。


    但如果自己千餘人與之對抗,他沒有底啊!


    “射擊!誰能射殺他,我賞百戶部落!”


    這個部落主大吼起來。


    重賞,重重有賞!


    這深深刺激了部眾乃至親衛奴隸,轉身撥馬,朝著敵人迎麵。當然也有人挽弓拉弦,瞄準了宋子仙。


    “嗤!撞死他們!”


    宋子仙迎著無數鋒芒,那眼底盡是輕蔑和不屑,一揚手中的刀,身後戰士隨之而形成牆形,踏著雪,頂著箭雨,哪怕受傷,也隻是悶哼,摔下馬也不曾自保,在不斷的收緊的道路上。


    最終,五步之遙,二十騎士已經緊緊靠在一起,長槊其出!


    “殺!”


    齊聲怒吼,震天撼地!


    砰!


    “不!這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部曲潰散,這個部落主很受傷。


    “沒有什麽不可能的!”宋子仙突然出現,在部落主震驚的目光之下,一刀梟首!


    巨力帶飛頭顱,逆腔而起的鮮血濺射四方,宋子仙冷酷的眼睛與那飛起的頭顱視線相對。


    他嗤笑,殘忍的說:“老子可是玄天軍!太子的兵!”


    呱嗒!


    頭顱落地,立刻被馬蹄踏碎。


    宋子仙再次揮刀:“衝!”


    “是!”


    戰馬不停歇。


    也越戰越勇。


    局麵混亂了許久,突然有人落馬,又有人開始步戰,到處都是喊殺聲,也到處能看到生命在消失。


    雪白透出紅色,天穹有禿鷲嗅得鮮血芬芳,滑翔著踩在遠處的樹枝。


    它們在等待食物。


    “我的天呀!”看著兩千漢軍與上萬柔然廝殺的畫麵,車嚴力有點恐懼。


    “意外的順利啊。”王僧辯遠遠一眺,也是震驚。


    本來是散亂的建製,伴隨著一股騎兵的左突右衝,居然將各個危及的騎兵解圍,然後不管滾雪球滾起來。


    從原來隻能進行牆式衝鋒,到現在輕重策應,騎陣交錯,愣是快速取迴了主動權。


    上萬柔然因為各個部落的頭子心懷鬼胎的緣故,已經出現有人撤退,有人遊弋觀望,還有人被迫進入決戰。


    最終因為心不齊,而徹底進入混亂。


    兩人又看了一會兒,甚至發現柔然人之間相互下黑手。


    有仇報仇,有怨抱怨。


    反正不是他們的殺的!而是“漢將”造反殺的!


    “搖旗,拉開架勢,造出千人的氣勢。”王僧辯迴頭喊了一聲,車嚴力立刻下令行動。


    不一會兒,掛著龍旗的援軍,從山上衝下來了。


    “不好了!敵人增援來了!有上萬人啊!”


    柔然人中,不知誰喊了一聲,瞬間所有人內心一緊。


    “胡說八道!對方就千人!”部落主想要彈壓。


    可是漢人的騎兵又一次壓過來。


    喪膽!


    慌亂逃走者不計其數。


    “快跑!”親衛拉著貴人逃走。


    因為敵人碾壓過來了。


    哪怕隻有兩千人,哪怕傷亡已經過了五百,打你們依舊跟玩一樣。


    而這麽短的功夫,柔然已經倒下將近三千人,三分之一的損失,足以讓各部落吃不消而選擇潰退了。


    最終,王僧辯衝來。


    敵人已經潰退,又被追殺十裏,丟盔卸甲,俘虜千餘人而歸。


    任約翻身跳下馬。


    身上沒有看到一寸黑色,隻有被冰凍成血紅色的血棱子。


    他掃了一眼一個柔然傷兵,然後長槊朝下,結果了他。


    鮮血噴濺,讓靠近想要說話的車嚴力被噴得滿臉都是。


    “啊這……”


    車嚴力有點心虛了。


    “我是王僧辯。”王僧辯對任約說道,“任校尉現在是軍中領袖嗎?”


    “算是。”任約嘶啞著聲音說,“很久沒有打這麽痛快了。”


    “……”車嚴力吞咽了一下口水。


    王僧辯則是頷首:“沒趕上來,不然我也能打一下。”


    “趕走了就行。另外,阿那瓌的腦袋,被宋老弟摘下來了。如果突厥真的有心想要進攻柔然,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任約說著,車嚴力更是傻眼:“啊?阿那瓌被殺了?”


    “對。被殺了。”任約帶著佩服的語氣,“宋老弟乃是猛將,首倡是他,首殺也是他。區區阿那瓌又如何?我等九鎮校尉,哪怕隻是留在北疆,一樣能碾壓一切不臣部落!”


    “自然。”王僧辯也笑了起來,“大家先隨我上雪狐嶺,弟兄們需要醫治。”


    “好說。”任約沒有拒絕。


    這一仗,已經打夠了,再留著,隻怕會害病。


    漢將們開始收拾自家兄弟的屍體和傷員,柔然這邊的就沒人管,於是車嚴力帶來的突厥人就開始動手補刀扒甲胄。


    甲胄,除了應昭邊軍,其實都很缺的。


    突厥更是沒有幾件,不過好在他們自己會冶煉鍛造,但質量還是比不上中原就是了。


    而柔然這一次的甲胄多是關東世家提供,精銳是鐵甲,哪怕是鐵甲,也比突厥的質量更好。


    於是,這些甲胄就是香餑餑,突厥扒著扒著,還打了起來,讓不少漢將看得嗤笑。


    等到天色昏黃,三股勢力各自離開。


    一股散亂的柔然敗兵,急匆匆趕迴營地,一股東走,蕭道生赫然在列,騎著駿馬趕緊離開。


    他必須對草原格局有所影響,因此他決定將阿那瓌戰死的消息告訴鬱久閭弘文。


    這個繼承人想要坐穩汗位,隻能依靠中原的支持,否則他的叔伯兄弟,一定會將他驅逐。


    並且突厥還可能趁機東來,將他徹底殺死。


    最後一股自然是來到雪狐嶺的漢將。


    其中還有一個抱著刀,腰間掛著阿那瓌頭顱的將軍——宋子仙。


    他不說話,警惕四周的環境。


    哪怕是下馬了,還是沒人敢上前。


    因為剛才有個人上前,差點被他砍死。


    “還沒走出來啊。給他點時間緩緩。”杜僧明看清楚了情況後,就讓眾人不要靠近,給他一張桌子坐。


    所以穿著近百斤雙層甲胄的宋子仙就坐在桌子上,緩緩的恢複自己的情緒和心神。


    但阿史那土門卻在邊上嗨翻天!


    “阿那瓌!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整個突厥王族都狂喜。


    沒想到打壓了他們幾十年的阿那瓌,就這麽死在了漢將的手裏。


    這等結局,何人看到了不震驚?


    “杜老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任約看到杜僧明,詫異了一下。


    “許久未見,任兄。”杜僧明打了個招唿,“也是多虧了你們,要不然我們現在還真不見得能安穩控製雪狐嶺。”


    “阿那瓌這個汗王,誌大才疏,剛愎自用。


    我們投靠柔然,不僅沒有得到安撫,反而被他們辱罵,排擠,甚是屈辱。而宋老弟隻是想去勸一句莫要被突厥宣傳左右,我們既然投了主,自然不會想著背叛。


    可惜,他們打心眼裏不信任我們,當眾揮鞭,宋老弟臉頰上的鞭痕,便是方才所受。


    而宋老弟的脾氣你也知曉,豈能有仇不報?


    這才有了他五十騎取柔然中軍大帳,萬軍之中斬了這柔然胡人頭子的一幕。


    不愧是曾經玄天軍出身。”


    “確實勇猛。”杜僧明也感慨道。


    “猛有個屁用,還不是沒有臉迴去。”


    突然,宋子仙的聲音響起,他跳下桌子,隨手將阿那瓌的腦袋丟向阿史那土門,“突厥王,這個家夥的腦袋與你,換個千人部落可否?”


    “果真?!”阿史那土門直接跳起來了,拿起頭顱興奮道,“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換來的部曲,分給各兄弟。迴頭再去柔然那裏搶一些迴來,然後我們去找個地方放牧個一兩年,等把中原的家人都接迴來,就離開北疆。”


    宋子仙有點疲憊看向眾人:“無顏麵對陛下啊!隻能這樣逃走!”


    眾人眼底難掩的失落。


    “放心吧,陛下不會怪罪你們的。我和王僧辯有辦法助諸位取得陛下的原諒,但代價可能是……我們得離開中原,遠征外域。”


    杜僧明抓準了機會忽悠。


    宋子仙愣了,就連邊側的任約也愣住了。


    王僧辯點了點頭:“迴頭說,畢竟關係重大。”


    “也對,那個突厥王,我們要些帳篷。”宋子仙迴頭對阿史那土門說。


    “可!小王這就安排。”阿史那土門狂喜,如果是這樣,或許能讓他們助自己一臂之力也說不定。


    大家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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