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瓦草場,唐麓山。


    這裏是土瓦草場最大,也是最肥美的草場。


    坐落在於此的部落很多,其中以鐵勒部都播人為主,但幾天之前,這裏的被突厥接管了。


    之前因為突厥賣掉了鐵勒諸部,此地已經被柔然劫掠了一次。


    看到了突厥迴來,他們是新仇加舊恨的一起算上,對突厥發動了進攻。


    結果以同樣三萬的鐵勒諸部,愣是被幹趴在地上。


    鐵勒部重新淪為突厥的奴隸,被分配出去一部分給加入突厥的漢人當部眾。


    “可汗,就這麽給那些漢人?不少族人都抱怨呢!”王族們湊了上來。


    阿史那土門瞪了他們一樣道:“愚蠢!咱們阿史那家族不是漢人了嗎?”


    “這……”王族們有點詫異。


    “現在漢人很強,學習他們又有什麽問題?在那群家夥麵前,我們也得自稱漢人,否則他們對我們的隔閡始終都有。等學完了他們的本事,咱們有的是辦法拿迴來!”


    阿史那土門訓斥著。


    “哦哦……原來如此。”眾人恍然。


    漢人確實很多都有本事。


    “見到漢人,不要自稱阿史那,要稱唿你們的漢名。”阿史那土門叮囑道,“我們也是華夏分支,高貴,跟柔然那種胡人,乃至鐵勒都不一樣!阿史那……要不是鐵勒諸部還不聽話,當個華夏人又有何妨?現在的華夏……強得很!”


    說著,阿史那土門有點莫名的傲氣。


    “我們的祖先,可是從南方一路走來的!等滅了柔然,就得跟南方的國家學習,等哪一天中原亂了,我們再南下。到時候漢人血裔的身份,就能給我們加成色。未來控製中國,也是一條路!就跟入了中國的匈奴人一樣!”


    “嘿嘿!是是是!”


    王族們敷衍著。


    但更多的還是不相信。


    現在突厥老難受了,未來就算滅了柔然自己也肯定損失慘重,南邊的屠夫太子又那麽強勢,鬼知道能不能獲得足夠的利益。


    不趁著現在多撈一點,等將來屠夫太子打上來,我們拿什麽遷徙逃離?


    阿史那王族上下,其實都很清醒的知道一點,那就是他們哪怕自稱自己是漢人,也不見得會被南方待見,畢竟他們可比不上入華五胡幾代通婚來得根苗正紅。


    也就是阿史那土門在搞什麽莫名其妙的漢人論。就算祖上是漢人,那他們呢?


    色目啊!清醒點兄弟!


    不過王族們沒說,畢竟阿史那土門的幾個崽子都不是色目,而是典型的蒙古高原漢子模樣,最小的那個則是繼承了母親的血統,根本就是一個漢人模樣。


    要說認同感塑造,其實蠻難的。


    畢竟阿史那諸王更傾向於自己是鐵勒人,或者草原人,能認可突厥人這個稱唿,對於現在不算強勢的突厥而言,就已經不錯了。


    但像阿史那土門這樣割裂的,真的隻有少數。


    “行了,前鋒來消息了沒有?他們控製了烏塗魯崖了嗎?”


    突然看到有親兵匆匆進來,阿史那土門以為是來消息了,趕緊問道。


    “可汗,迴來了杜僧明,但沒看到車嚴力。”


    “嗯?”阿史那土門愣了一下,隨後坐起來,“多少人迴來了?”


    “兩個……都是漢人。”


    “這……”阿史那土門想了一下,“讓人進來。”


    “是。”


    不一會兒,杜僧明跟王僧辯來了。


    “就你們倆迴來了?”


    “遇上暴風雪,失散了。”杜僧明迴答,然後看了一下四周,“你們被長安的蕭道成賣了知道嗎?”


    “你說什麽?”阿史那土門震驚站起來。


    “我們五天前抵達烏塗魯崖,結果在哪裏遇到了早就埋伏好的柔然本部。”杜僧明看向王僧辯,“這個是我在九鎮的同僚,驍騎校尉王僧辯。是太子的兵,他奉命追緝犯錯逃跑的九鎮邊將,結果調查一番發現,有相當一部分九鎮叛將被柔然收納,成為了現在柔然士兵的教官。”


    “是,不僅如此,我們帶著人被柔然包圍了,為了保命自稱來投靠的。”王僧辯看向其他人,“阿史那車嚴力和杜僧明殺死了埋伏在烏塗魯崖的柔然可汗獨子庵羅成,現在柔然可汗發誓要殺死全部突厥人給庵羅成陪葬。”


    “什麽!!!”


    “庵羅成死了?”


    “這不可能吧!”


    眾人震驚起身。


    阿史那土門也是大驚失色:“怎麽會……你在騙我們?”


    “對對對!可汗,這個王僧辯是柔然的人!他想要讓我們……”


    “這樣騙你們有好處嗎?”杜僧明冷笑道,“雖然聽不大懂突厥語,但我告訴你們,庵羅成都被殺了。人已經死了,所以我們才遭到上萬柔然人追殺。雖然暴風雪而導致失散,我不相信沒人迴來。到時候找到迴來的人問一下,不就一清二楚了嗎?就算要騙你們,也不會騙這個,難道我不能安排人迴來告訴你們,已經成功拿下了烏塗魯崖,讓你們過去再被埋伏一次嗎?”


    “這!”


    阿史那土門看情緒不對,立刻吼道:“都閉嘴!把一切都交代清楚!聽他倆說!”


    眾人都停了下來。


    “嗤,不久是殺了一個庵羅成嗎?犯得著這麽恐懼?要說突厥人就是沒用,當初陰山之下,太子一下砍了三個阿那瓌崽子,就算是個小兵都不怕,你們……就這樣還怎麽打柔然?要我說咱們還是走吧,去給陛下認個錯,了不起就是流放,又罪不至死。”王僧辯勸著杜僧明。


    突厥眾人臉色一變,青白不定。


    被人這般譏諷,是真的很難受。


    聽到這裏,阿史那土門也大體看清了這兩人的姿態,估計接下來能信。


    “行了,別再這裏屁話。九鎮的邊務到時候再說,既然已經給突厥當雇傭兵了,受人錢財,與人消災懂嗎?”


    杜僧明罵了一句,隨後與阿史那土門說了一下情況。


    “也就是說,我們一開始的行軍,全部暴露了?”


    “沒錯,因為高句麗被李作德踏平了。所以早早就來串聯你們的蕭道成轉變了想法,想要拿你們和室韋以及粟特去喂養柔然,讓柔然實力恢複一點,用來牽製九鎮兵馬,不讓陛下的力量恢複全盛,進而全麵完成統一。”


    王僧辯雙手一抱,嗤笑道,“你們不過就是朝中大人物隨便擺弄的棋子,如果不是因為這一場暴風雪,隻怕這個消息都不見得能傳迴來。


    不過既然來了,也聽得你們……嗯,姓史對吧,中原漢人後裔,如果你們是華夏人,那倒是可以幫你一把。不過照現在看來,你們都不像是會說官話的……算了,草原人死活關我屁事。


    杜僧明,帶著你的人跟我去拿那些逃犯,迴去之後,可以給你減罪從輕。你掛印離開自以為很瀟灑?屁話!玩忽職守就得給你定個徒刑!要是拿下那群人,將功補過,也能迴去當個地主逍遙,別不知好歹了!”


    “等等!”阿史那土門立刻拍案而起,“區區在下可是陛下欽封歸義王史愛國,哪怕與王校尉不是一個係統的,但作為華夏人,還請看在同族的份上,祝我們一臂之力。未來拿下柔然,那些罪犯,也能一並送還。”


    “哦?你所言可是真的?”王僧辯眼前一亮,似乎陷入了沉思。


    “自然!此為在下金印,陛下還是太子的時候,由太常寺所鑄。”阿史那土門拿起了桌上的印章,王爵金印,太常寺鑄造,做不得假!


    “王僧辯,你不也是想要建功立業?若是能助歸義王定了那蠕蠕,隻要歸義王替你上表稱功,你再多拿些人,畢業也不會追咎你的過失,反而還可能助你更上一步。你不是有調查柔然的糧倉和駐防點嗎?畫下來,這就一個大功了!”


    “對對對!”阿史那土門立刻說道,“王校尉若是襄助,我歸義王史氏上下,必然聯名上書,呈告陛下表將軍之功。必言將軍愛戴華夏,替華夏也替陛下張目北疆,平胡亂,定乾坤之功!不管結果如何,隻要突厥不滅,我等世代都為大人立生祠啊!”


    阿史那土門姿態放得很低,但很值得。


    因為王僧辯此人,知道柔然的駐防和糧倉所在地,有這個就夠了!


    翻盤機會近在眼前,豈能放棄?


    “那……行吧。既然你確信你是漢人,陛下也給你封敕……也罷。與你畫上一番,取地圖和炭筆來!”


    “速速呈上來!”阿史那土門大喝一聲。


    不一會兒,東西呈遞。


    王僧辯開始畫圖。


    後邊竊竊私語了起來:“會不會有假?”


    “沒看到人家是信心滿滿嗎?”


    “都閉嘴!”阿史那土門瞪了一眼這群家夥。


    又看到了親衛走來。


    “怎麽迴事?”阿史那土門問。


    “車嚴力迴來了,還帶來了一個人頭,說是庵羅成的腦袋。還說他跟杜僧明失散了,不知道死了沒有。”親衛輕聲道。


    阿史那土門驟然一閃銳利。


    邊側聽到的王族也都惴惴不安:“真的殺了庵羅成?”


    “十之八九。”阿史那土門沉聲。


    “嗯好了,你們看看吧。”王僧辯隨意的遞給阿史那土門。


    阿史那土門拿起來看,詳細……簡直不能再詳細了!


    “原來是這裏……雪狐嶺!”阿史那土門更確信地圖的真實性了。


    眼前這個家夥,真的知道得很全麵。


    “王校尉,大恩大德,我突厥諸部都謹記在心!”阿史那土門遞給諸王。


    諸王掙著腦袋看。


    “誒,客氣了,都是華夏同胞。這草原有且隻有我華夏族人才能放牧,柔然這種雜胡,死了也就死了。與你說了也沒事,要是你們不認華夏,那迴頭自有陛下清算你們。”王僧辯擺了擺手,完全不以為然。


    “自然!小王史愛國,陛下所賜之名,可見陛下之嘉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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