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指的是小地主階級,他們屬於不入流的世家,但是祖上出過牛人。


    豪強,指的是暴發戶,最近三代內崛起的家族,多經商。


    世家,那就是代代有高官的家族。


    所以,湯國鄙視鏈就是世家——寒門——豪強——平民——雜胡——奴隸。


    崔淼從提議選妃開始,就是一邊要投靠皇帝的樣子,但還是不甘心,於是決定惡心皇帝一下。


    選秀,隻能選寒門女子,這對於如今的時代,王朝最高統治者的皇帝而言,這根本就是侮辱。


    李作德就是寒門出身,雖然覺得皇帝選秀,若是有不立後這個光環在,選寒門女子為妃本就無可厚非。


    但是在寒門女子裏選擇皇後,這就意味著崔淼一句話,將承禪皇帝變成了一個配不上世家段位的家夥。


    那這是為什麽呢?


    人吃飽喝足總是會聯想,那不用想就知道,承禪皇帝這個承禪來路不正啊!


    對於來路不正的皇帝,正統性就是皇帝的逆鱗,誰也碰不得。


    你這哪裏是投靠?分明就是埋雷!


    但應昭也不傻,他直接挑明,要選寒門秀女可以,丞相作為世家之首,得挨家挨戶去送選秀帖,從而表明不是皇帝不選世家女,而是寒門能出貴女。


    崔淼現在被架在了火上烤。


    不去,那麽應昭就會順勢要求世家貢女,將崔淼變成寒門的敵人,或許過兩日寒門鬧上來了,崔淼收拾不了殘局,就得求皇帝來。


    於是應昭趁機下令,將選秀名額寒門和世家各半,再選秀開始後,將寒門女子扶正為皇後。


    那屆時樂子更大了。


    這就不是世家瞧不上皇帝了,而是皇帝瞧不起世家了。


    到時候反倒是世家落入了下風。


    可要是去了。


    哼哼!


    崔淼被噴是拉低世家等級都是輕的,更重要的是崔淼自己就承認世家女都是垃圾。


    橫豎崔淼都把自己坑在這裏了。


    幹笑兩聲,崔淼說道:“老臣年老,恐怕無法遠足。”


    “這個簡單。”應昭哈哈笑道,“丞相有心即可,迴頭丞相公開去信關東豪族,朕也冊封關東各家家主為選秀使,讓他們去諸州郡為國選秀。此事事關皇族,亦關天下,相信各族斷然不會拒絕。”


    崔淼幹笑著不敢搭話。


    自打太子搖身一變成為了皇帝,手握大義的他真就是一個滑不溜丟的存在。


    此事斷然不能答應。


    若是答應了,關東世家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鄙視鏈,豈不是被自己直接撕碎了?


    自己可不想成為罪人。


    於是崔淼給邊上的太常寺少卿高密打了個眼色。


    高密會意起身道:“陛下,選秀一事當為我太常寺統轄,事關禮儀,豈能讓丞相染指。”


    高密,出身渤海高氏,素有天下之高出渤海之稱。


    在湯國百年的和平之中,他們已經徹底成為門閥。


    九品中正評曰正一品。


    意味著高氏可以輕鬆成為正一品大員,算是天下數一數二的超級門閥。


    高密痛斥丞相胡鬧,也罵了皇帝不該跟著胡鬧。


    看起來是在爭奪選秀的權利歸屬問題,實則是替丞相解圍。


    果然,崔淼一臉無奈的拱手:“此事是臣考慮不周,還請陛下治罪。”


    應昭看出來了他們的小動作,也懶得管了說:“既然如此,高卿以為選秀當出多少名額於世家和寒門呢?”


    高密張了張嘴,他本來是想趁著皇帝認錯,順道是罵兩句,結果沒想到皇帝直接跳到了選秀上來了,著實讓他猝不及防。


    不過很快,高密說道:“陛下,天下世家居半,寒門居半,乃是舊例。”


    “那就安排吧。”應昭聽出了高密的敲打,什麽世家居半,寒門居半,那他這個皇帝呢?


    所以應昭不想繼續在這裏糾纏,直接跳了過去。


    “喏。”高密領命退下,


    接下來,應昭也讓崔淼落座。


    崔淼催促婚事,雖然中途還夾雜了他的不甘,但這樣的不甘,倒是讓很多人都相信了關東世家認慫了。


    畢竟眼前的承禪皇帝,也是打出來的威名。


    也很少有人會想不開提刀造他的反。


    於是,這一場酒宴的後半段,應昭的手下喝得也是十分開懷。


    應昭登基了,等接下來穩定了長安和關隴,就是他們加官進爵的時候了。


    美好的生活近在眼前,怎麽不讓他們開心?


    酒宴結束,賓主盡歡。


    李天賜更是喝得爛醉,臉上還是寫滿了不甘。


    一切落在應昭眼底,總覺得有點奇怪。


    由不得他不起疑心。


    要知道,李天賜所代表的關隴世家,可是自己接下來清算的主要對象。


    如此爛醉姿態,難道不怕自己自己連夜將他們一鍋端了?


    朝堂眾臣都知道,應昭的行事作風從來都是遠交近攻,關東夠不著就給點糖果,但是關隴的世家,韋氏和杜氏就是例子。


    一場早朝兩場血,牽連萬餘人他還是下得去手的。


    隴西李氏距離長安也不遠,輕騎全力狂奔也就兩天出頭,要打他們,伸手一夠就是了。


    為何他能如此安心的喝到爛醉?


    難道這是演給朕看的?


    酒宴結束,各家官員被送下去。


    應昭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李天賜。


    老實說,人老了,就得學精。


    自己這些年陪著這群老家夥打交道,交的學費也不少,因為自己的失誤,曾經導致了母後家族差點被連根拔起。


    所以今日李天賜給他的感覺,真的就很有問題。這個粗獷的將軍,遠不是表麵上看得那麽粗枝大葉。


    反而心眼滿滿。


    李天賜是左衛將軍,負責皇帝皇宮的拱衛職責。


    作為同關東世家鬥了二十年的老家夥,能一路幹到皇帝手下頭號馬仔將軍,心眼怎麽可能少?


    更何況上次這貨夥同關東想要肢解奴兒軍時,自己往涼州丟了一個甘肅鎮的位置,就讓他快速權衡利弊放棄了跟關東混一塊,同意了自己拆六鎮合並奴兒軍組成九鎮的方案。


    可見這貨也是一個利益導向優先的老家夥。


    那麽明知道自己和關東的丞相達成平衡,優先對關隴下手。


    那他為何不保持清醒以防萬一,反而喝得爛醉如泥?


    “陛下。”陶太監看了一眼應昭,從夜宴結束之後應昭就一直坐著,宮人都將殘羹冷炙清理完了,他還是在這裏坐著,實在讓他有點擔心。


    應昭聞聲,猛地抬頭看向陶太監:“要出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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