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見驪把姬無鏡拉迴了房, 從衣櫥裏另外翻出一身衣服來塞給他,上他換好。


    ——她不準姬無鏡用著她的身體穿成這個樣子出門!


    姬無鏡翻了翻懷裏的衣服。杏色的短衣和藏青的長裙。這也太素了吧?明明一張禍國殃民的臉,偏偏總喜歡穿這麽素雅的顏色。


    “不換。”姬無鏡隨手將衣裙扔到一旁的桌子上。


    顧見驪剛想央求他不要胡鬧,看著自己的臉, 忽然反應過來, 或許她可以換一個方式?


    她朝姬無鏡走過去。


    姬無鏡抬眼瞧她, 警惕起來, 問:“你想做什麽?”


    顧見驪輕易抓住姬無鏡的手腕, 將她拽了過來。


    姬無鏡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而顧見驪心裏生出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原來力氣大,將別人輕易拉過來是這樣的……囂張?而且拉過來的那個身體還是她的……


    “顧見驪, 你別得寸進尺。”姬無鏡陰森森地威脅。


    顧見驪眨眨眼, 將姬無鏡的那雙狐狸眼演繹了另一種純粹的無辜來,看得姬無鏡心生無力感。


    顧見驪還記得兩個人換了身體,現在的她可是擁有了姬無鏡的武力, 兩個人在力量上有了調轉。


    一瞬間, 顧見驪迴憶了很多曾經的畫麵。


    她再朝姬無鏡邁了一步,直接伸手去脫他的衣服。姬無鏡下意識地還手去擋,卻被顧見驪輕易地擒了雙手。


    這相對比,顧見驪才發現自己原來的手那麽小。


    “顧見驪,鬆手!”


    顧見驪壯起膽子來:“你以前是這麽牽製著我不讓我動的?還用繩子綁過我……”


    “你!”姬無鏡被噎了一口, 他轉瞬間又笑開, 說:“顧見驪,你是不是傻啊,你想綁我?綁的也是你自己的身體好不好?你這是在欺負你自己嗎?”


    顧見驪忙說:“誰稀罕綁你, 我就是想讓你換一身衣服,不要穿得粉粉嫩嫩的!”


    她否認了自己剛剛那一瞬間真的想要把姬無鏡綁起來的衝動……


    姬無鏡瞥了顧見驪一眼,非常無語地說:“顧見驪,你用我這張臉的時候能不能不要揪著個眉頭委屈吧啦的樣子?真的很不順眼,真的。”


    “那你別氣我,換衣服呐!”


    “別‘呐’,要說‘啊’。”姬無鏡慢悠悠地轉身,手指點了點桌子上的衣服,到底是沒穿顧見驪給他拿的這身,而是走到衣櫥前,在顧見驪的衣服裏翻了翻,找出一條石榴紅的裙子。


    顧見驪看了一眼,雖然覺得還是鮮豔,不過倒還合宜。


    她立在一旁看見姬無鏡換衣服,有一種十分別扭的感覺。雖然那本是她的身體,可是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


    顧見驪輕歎一聲,轉過身去——算了,還是別看了。


    看自己的身體看得不好意思了,也實在是像個笑話。


    姬無鏡尚未把衣服穿好,顧見驪皺著眉低下頭,臉色難看起來,整個人一動不動僵在那裏。


    半晌,姬無鏡換好衣服走到她麵前,瞧著她如臨大敵的樣子,問:“又怎麽了?”


    顧見驪慢吞吞地抬起頭,看向姬無鏡。然後姬無鏡就發現顧見驪把他那張臉又搞紅了。


    他歎氣,重重地歎氣。


    顧見驪沒等姬無鏡開口,忽然朝西間走去。


    姬無鏡看著她的背影,狐疑了一瞬,才反應過來她要去恭房。


    生性散漫隨意的姬無鏡也微妙地皺起了眉,略覺尷尬。


    恭房中,顧見驪解腰帶的手在抖。


    夫妻之間對彼此的身體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是……


    顧見驪在恭房中待了很久很久。


    事後,她揪起來用紙仔細擦了又擦,擦得有些疼了才停手。


    她整理好衣服,臉上已經紅得不能再紅。


    她沒有立刻出去,而是從壺裏倒了水,在盆中反反複複地洗手。架子上的玫瑰胰被她蹭了一遍又一遍。


    深唿吸,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好的,推門出去。


    顧見驪麵無表情地走了出去。她迴到寢屋,偷偷看了姬無鏡一眼,見姬無鏡沒什麽反應懶散坐在椅子裏,兩條腿還是叉開的,將石榴紅的裙子撐開。


    顧見驪以為姬無鏡會挖苦她兩句,卻沒想姬無鏡一直沉默著。


    她小步走過去,伸出手戳了戳姬無鏡的膝蓋,輕輕地推,讓他的兩條腿並攏。


    “咚咚咚——”康星瀾在外麵叩門。


    “娘親,出發啦!”瀟瀟喊。


    姬無鏡和顧見驪兩個人同時抬起頭,先是看向門口的方向,緊接著對視一眼。


    姬無鏡起身,握了一下顧見驪的手,然後鬆開,邁步往外走。


    顧見驪心中稍安,抬起頭看了姬無鏡一眼,跟了上去。


    “娘親,你們怎麽這麽久都沒出來?”瀟瀟站在康星瀾身邊,被姐姐牽著小手。


    顧見驪輕咳了一聲,學著姬無鏡的散漫腔調:“都收拾好了嗎?”


    瀟瀟目光在姬無鏡和顧見驪身上掃了一圈,才點頭。


    一旁的康星瀾溫聲說:“都收拾好了,瀟瀟外祖父和小舅舅都已經上了馬車候著了。”


    大概是在顧見驪身邊待久了,受到顧見驪的遊戲,康星瀾說話的時候隱隱有著顧見驪那種溫聲細語的從容。


    馬車上,康星瀾教瀟瀟玩一塊玲瓏鎖。


    顧見驪擔心和父親交談中露餡,索性學著姬無鏡平時懶散的樣子靠著車壁閉目養神,一直到馬車停下,熱得姬無鏡一路上幾次三番看向她,眸中浮現幾抹訝色。他低下頭,沉默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到了熱鬧的街市,老老小小一家人尋了一家粥鋪坐下,一邊聽著二樓伶人咿咿呀呀地唱。


    店小二端著托盤過來,將幾碟熱氣騰騰的包子、粥和小菜擺在桌子上。包子倒是沒什麽區別,而每種粥卻又都不同。


    姬無鏡習慣性地端過魚粥,握著湯匙攪著冒著熱氣的魚粥。


    瀟瀟歪著頭打量著姬無鏡,問:“娘親,你怎麽吃阿爹的粥?”


    顧見驪迅速看向姬無鏡。


    姬無鏡剛要吃粥的動作一頓,不由又將湯匙放進粥中輕輕攪拌,說:“太燙了,我攪幾下涼一些再給你爹。”


    說著,姬無鏡將魚粥遞給了顧見驪。


    顧敬元冷哼了一聲,沒好氣地粗著嗓子說:“有手有腳自己不會攪涼?這是把我閨女當丫鬟使了!”


    頭幾年,顧川和父親一樣,對姬無鏡很是不滿意,時時想著快點長大將姐姐從魔頭手中救出來。為此,他拚命習武,想著總有一日武藝超過姬無鏡。可以說,他將全身心投入進習武這件事中的初衷就是將阿姊從姬無鏡手中救走。可他日漸長大,長成如今的少年郎,看得多了,亦不像小時候那樣敵視姬無鏡。


    聽的父親這般說,他幫著打圓場:“父親,姐夫一句話沒說,沒讓阿姊做呢。這是夫妻之間友善相待,相敬如賓,剛好驗證了阿姊與姐夫鶼鰈情深。”


    顧見驪有心解釋兩句,又怕多說多措,隻好沉默下來。她低著頭,一口一口地吃魚粥。


    顧敬元用眼角的餘光瞟顧見驪,心中詫異姬狗今日居然不嗆他。嗆嘴吵架這個事兒,講究個你來我往,單方麵就沒意思了。他覺得沒趣,大口咬著包子。


    姬無鏡撩起眼皮瞧顧見驪,視線下移,落在那碗本該是他的魚粥上。他盯了半晌,顧見驪終於有所覺察,她琢磨了一下,學著姬無鏡的欠扁表情眯起眼睛神情怏怏。


    亦學著姬無鏡懶洋洋的腔調:“這家的魚粥不好吃啊——”


    說著,她將剩下的半碗魚粥放到了姬無鏡麵前,一臉嫌棄:“顧見驪,你幫我吃了。”


    顧敬元敲桌子:“你吃不了給我閨女幹什麽?我好好的閨女憑什麽撿你剩下的!”


    他指向姬無鏡,命令:“見驪,不許吃!”


    瀟瀟晃了晃小短腿,說:“我想吃。”


    姬無鏡馬上就要脫口的話就這麽咽了迴去,他將剩下的那半碗魚粥放在了瀟瀟麵前。


    瀟瀟像姬無鏡的地方很多,比如愛吃魚。


    姬無鏡看著小女兒握著勺子小口小口吃魚粥,默默收迴視線。想他堂堂國父,居然連一口魚粥都吃不上。


    顧見驪悄悄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沒吃到魚這是不高興了。默默在心裏記下迴家要給他燉魚吃。若是等下中午在外麵吃,也要多點幾道魚才好。


    吃過東西,一家人往商鋪街去。


    今日本不是集市,按理說不會很熱鬧,偏偏遇到了三家同時辦婚宴。送親和迎親的隊伍長長,把這個街道都帶得異常熱鬧。尤其是三家人中有一家請了舞獅隊,風風火火地在花轎前舞獅,惹得百姓爭相觀看,連連叫好。


    “瀾瀾,多照看一下瀟瀟。”顧見驪叮囑。


    顧見驪本想抱著瀟瀟,可是瀟瀟隻讓康星瀾牽著走路,並不想和大人一起。


    經過一道長長的石橋,剛好一頂花轎從橋上走過,橋上的人都貼著橋而立,等花轎先過。


    也就是這個時候,大紅的花轎忽然劇烈晃動了一下。緊接著,一身吉福的新娘子哭著從花轎裏衝出來,竟是要投河自盡。


    她掀開蓋著頭臉的紅綢,露出一張悲痛欲絕的臉,大唿一聲:“陳郎,我來陪你了!”


    她哭著朝橋邊衝去,什麽也不管不顧。然而她衝的方向剛好就是瀟瀟和康星瀾戰立的地方。


    新娘子悲痛求死,從橋邊一躍而下,並沒有看見她衝過來時撞到了一個小姑娘,將小姑娘一並帶了下去。


    “妹妹!”


    “瀟瀟!”


    姬無鏡看見了,他本可以縱身飛掠,將瀟瀟抱住。事實上,他也是在第一時間衝了過去。可是那一刻他忘了他和顧見驪換了身體,現在的這具身體身嬌體弱,沒有一絲一毫的內力!


    顧見驪用著姬無鏡的身體,倒是有著姬無鏡的武力,可她根本不會用!


    可不管是姬無鏡還是顧見驪都在第一時間從橋上跳了下去。


    正在橋下對街給瀟瀟買玩具零食的顧敬元和顧川遠遠看見了這一幕,嚇得臉都白了,丟了手裏的東西,飛奔過去,一並跳進湍急的河水中。


    康星瀾站在橋上,指尖兒發顫,駭得落下淚來。她已經好些年沒有再哭,這一刻卻像小時候那樣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個不停。


    直到將瀟瀟抱在懷裏,姬無鏡才鬆了口氣,然而他的臉色還是冷的,心弦亦是緊繃著。


    是他的錯,是他疏忽。


    忽然的一場互換,將夫妻兩個打了個措手不及,竟疏忽了他們的小女兒。


    “囡囡!”顧見驪後遊過來,用手背去擦瀟瀟臉


    姬無鏡派人去請紀敬意,紀敬意很快趕了來。


    瀟瀟掉進河水裏,沒有磕著碰著已經算是幸運,不過到底被冷水一泡,染了風寒。到了家,就開始發燒。


    府中的下人一個個如臨大敵,誰也不敢發出聲音來。


    一直到傍晚,日落西山,瀟瀟的退了燒。跟著忙前忙後的顧敬元和顧川這才稍微放心些,可以迴家去了。


    顧見驪從丫鬟手中接過稀粥,剛想喂給小女兒,看見坐在床側的姬無鏡,這才想起兩個人互換了身份的事情,默默將粥碗遞給了姬無鏡,讓姬無鏡給瀟瀟喂。


    姬無鏡沒喂過瀟瀟吃東西,他用瀟瀟專用的小勺子舀了一點粥,看了又看,擔心多了,重新改了量,又吹了吹,才遞到瀟瀟嘴邊。


    瀟瀟半垂著眼睛,一口一口吃下。


    吃了好一會兒,瀟瀟搖頭:“不好吃。”


    神情像極了姬無鏡。


    “再吃一點,然後我們好喝藥。”姬無鏡說。


    瀟瀟撩起眼皮瞥了姬無鏡一眼,歎了口氣,才又張開了嘴。


    顧見驪在一旁心疼得要命。她在床邊坐下,扯了扯圍在瀟瀟身子周圍的被子,問她:“瀟瀟有沒有害怕?”


    瀟瀟嘟囔一聲:“有什麽好怕的。”


    她張大了嘴,又吞了一口粥,不高興地問:“不好吃,我不要吃了,我要吃藥。”


    顧見驪還想再勸,姬無鏡卻說了一個“好”字,答應下來。他接過丫鬟遞過來的湯藥,喂給瀟瀟喝下。


    瀟瀟一口氣喝光了一大碗風寒藥,然而苦得揪起了眉頭。


    “糖,我的糖呢?”瀟瀟朝姬無鏡伸出小手。


    “剛吃了這麽苦的藥,不能立刻就吃糖。再等那麽一小會兒才可以吃糖。”姬無鏡將小女兒小小的手握在了掌中。


    輕輕的,也是重重的。


    顧見驪在一旁默默看著,她也伸出手來,將姬無鏡和瀟瀟的手一定握在掌中。


    瀟瀟燒得有些糊塗了。可是她迷迷糊糊間有個疑惑——娘親今天哄她睡覺怎麽沒有講故事聽?


    不過她也不需要聽了故事才能睡,藥效很快起了作用,她揉揉眼睛,躺下了。


    看著小女兒睡著,顧見驪和姬無鏡才輕手輕腳地出去。剛走到門口,顧見驪就反複吩咐瀟瀟的兩個奶娘今日盯著瀟瀟,如果瀟瀟半夜醒來或是有一絲一毫的不舒服,立刻告知他們兩個人。


    顧見驪和姬無鏡剛迴到寢屋,康星瀾便跟了來。她的眼睛又紅又腫,眼眶中的眼淚還沒有心消,竟是一直哭到現在。


    “是我不好,是我沒有照看好囡囡。是我沒有握緊她的手,如果我抓緊了她,她就不會掉下去。”康星瀾一邊哭一邊說,眼淚怎麽也止不住,“瀾瀾來領罰。”


    顧見驪向前邁出一步,想要去給她擦眼淚,忽想到如今用著姬無鏡的身體,不太方便,悄悄握了一下姬無鏡的手,將帕子遞給姬無鏡。


    姬無鏡垂眼掃了一眼手中的帕子,走上前去,給康星瀾擦眼淚。


    顧見驪在一旁搖搖頭,說:“你也是個孩子而已,囡囡出了事,是我們沒有計劃周到,和你有什麽幹係?”


    康星瀾哭著重複:“是我沒照顧好囡囡,是我沒用……”


    “瀾瀾。你和瀟瀟一樣,是我們的女兒,是和她一樣重要的。你雖然是她的姐姐,可是你沒有義務照顧她。照顧她是我們的責任,不是你。”


    顧見驪揉了揉她的頭,說:“瀾瀾,不要覺得你和瀟瀟不一樣。也別再哭,把小臉蛋都哭得不漂亮了。”


    康星瀾淚眼朦朧的望著顧見驪和姬無鏡。她原以為父親和母親會生氣,會責怪她沒有照看好小妹妹,沒有想到他們竟然絲毫不怪她。可她們越是不怪她,她心裏越是愧疚,暗暗發誓日後要更加用心地照顧妹妹,不再讓妹妹遇到危險。若再有危險來臨,她寧願替妹妹擋了一些劫難,替妹妹受苦。


    “別哭了。”姬無鏡給她擦眼淚。


    康星瀾使勁兒點了點頭,把溢滿眼眶的眼淚通通逼了迴去。雖然眼中盈著淚花,她仍舊努力笑起來,說:“那瀾瀾先下去。父親和阿娘也忙了一日,要早些歇息才好。不要再熬了。”


    “瀾瀾也是。”


    康星瀾離開之後,芫平稟告熱水已經備好。他們兩個也是在冰冷的河水裏泡了一會兒,迴來之後隻顧著小女兒的安危,隻匆匆換了衣服,其實身體還是寒的。


    浴室內水汽氤氳,十分溫暖。氤氳的水汽讓整個室內仿若仙境。一個兩人用的浴桶擺在屋子的正中央。


    姬無鏡當初剛令人做了雙人浴桶放在這裏的時候,顧見驪著實尷尬了一段時日,這雙人浴桶豈不是告訴了府裏的下人她與姬無鏡同浴的事實?


    過了一段時日,顧見驪倒也接受了。


    顧見驪坐在浴桶上,看著熱水將她整個身子浸泡,舒服的溫暖從肌膚蔓延到四肢百骸,好不舒服。


    一陣水聲,引得顧見驪睜開眼睛,便看見姬無鏡也跨了進來。


    顧見驪看著坐入水中的自己的身體,皺起了眉。她將手心搭在額頭,忙完女兒的事情,又要開始考慮兩個人互換的事情,頗有些焦頭爛額的意味。


    “怎麽辦呢……”她喃喃自語。


    “別擔心。”姬無鏡疲憊地靠著桶壁,合起眼睛來。他有些煩躁,情緒一直不太好。不是因為兩個人互穿的事情,而是因為今日瀟瀟的意外。


    是他的疏忽,不可容忍的疏忽。即使瀟瀟沒有大礙,也不能將這事兒輕易揭過去。他與顧見驪這般情況,身手受限,若瀟瀟再出事,恐怕他無法及時相救,似乎該考慮給瀟瀟配一隊暗衛。


    另外,他打算下令重修京中所有的橋,沒欄杆的加上欄杆,有欄杆的橋亦要重新修正。


    兩個人各自想著心事,情緒都不算高。浴桶中的水逐漸涼下去,兩個人在桶中站了起來邁出去。


    姬無鏡抬頭仰視著穿衣的顧見驪,這才將心思放在顧見驪身上。他笑,說:“也許這真的是一場夢,等睡醒一切迴到原位。”


    他有心像以前那樣捏捏她的耳朵,或是親親她的額頭,哄哄顧見驪。可是看著眼前自己修長的身體……他實在是無法對自己下手。


    “希望吧。”顧見驪勉強笑笑。


    姬無鏡剛穿好衣服,與顧見驪一同往外走,腳步忽然停下來,臉色在一瞬間變得十分難看。


    顧見驪訝然:“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姬無鏡臉色越來越臭,陰翳地開口:“你們女人是怎麽忍受每個月流一次血的?”


    顧見驪一怔,算了算今日,今日的確差不多是她月事的日期。


    “你……”她看向姬無鏡的目光微妙起來。


    “閉嘴。”


    顧見驪抿唇。


    顧見驪頭兩年月事不穩,後來穩順之後,很少像別的女子那般疼痛。可是今天大概是姬無鏡跳進冰涼的河水中著了涼,夜裏竟疼得額頭沁滿寒冷。


    顧見驪拿了帕子給他擦額頭,瞧他替自己痛,心裏又心疼又焦急。她將手搭在姬無鏡的肚子上,輕輕給他揉著,問:“要不要將紀先生再請迴來?”


    為了月事肚子疼把紀敬意請迴來?


    “不。”姬無鏡黑著臉拒絕。


    想他姬無鏡這一生什麽風浪沒遇見過?這世間沒有能打得過他的人,亦沒有人能傷到他,沒想到今日敗給了女人的月事肚子疼……


    顧見驪靠在姬無鏡的肩頭,在被子裏與他的手緊緊交握。


    長夜漫漫,兩個人終於睡著。


    翌日清晨,兩個人睜開眼睛時,驚訝地發現迴到了自己的身體裏。


    他們兩個人側過臉,長久地對視。


    顧見驪先開口:“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們變成了對方。”


    “唔。”姬無鏡笑,“我也做了同樣的一個夢。”


    他說:“我還夢見小驪驪膽大包天想要把叔叔綁起來。”


    顧見驪眼皮跳了跳,她起身:“我去看囡囡退燒了沒有!”


    姬無鏡輕輕一帶,將顧見驪帶進懷中,慢悠悠地說:“顧見驪,你要是喜歡,叔叔讓你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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