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笙目不轉睛的望著那馬背上的纖細人影,心底柔軟的一塌糊塗,寒冬將至,風雪迷途,她又要踏上那千裏之外他無法事事掌控周全的地方。


    說不擔心是假的。


    可他的蓁蓁何等驕傲,他如何舍得將她所在這四四方方的宮牆裏?


    他如何,成為枷鎖?


    曲蓁不是感覺不到那黏在背上灼熱滾燙的視線,她沒有迴頭,也不敢迴頭,生怕拚命壓抑的負麵情緒高漲到極點,然後感性壓過理智,跳下馬撲進他懷中。


    那姐姐怎麽辦?


    她答應過的,答應要保姐姐母子平安,答應要為姐夫,為元家留下最後一點血脈!


    “等等,等等我!”


    一道聲音由遠及近,阻住了曲蓁三人的腳步,伴隨著噠噠的馬蹄聲,眾人迴頭望去,就見空蕩的長街上一少年拔腿狂奔,身後還跟著匹疾馳的駿馬!


    那馬背上鼓鼓的綁著好幾大包裹的東西。


    到了近前,棠越雙手支膝蓋喘氣,不停的抱怨,“跑那麽快做什麽?我差點沒趕得及!”


    “你這是做什麽?”


    血手看著那大包小包的架勢,心中有些不祥的預感。


    棠越對他翻了個白眼,待氣息平穩些,站直身子對容瑾笙說道:“公子,我也要去!宮裏好無聊,我要跟去玩兒!”


    他扯著那柔軟的袖子,左右搖晃,身子險些扭成麻花。


    容瑾笙靜靜望著他,有些意外:“我不去!”


    “我知道!”


    棠越噘著嘴,手指向曲蓁,“我跟她去,有人照顧我的,我一定乖乖聽話不惹事!你就答應我嘛,好不好啊公子!”


    “別!千萬別!”


    血手渾身肌肉繃緊,拒絕的話脫口而出,“主子,你可別答應,我們這是有正事辦,帶著他哪裏成?”


    平日裏玩鬧就罷了,真到了瀾滄江以北,稍有差池是要惹出大亂子的。


    “你想去?”


    容瑾笙沒理會他,看了眼棠越身後那匹馬,鳳眸浸著笑意,行李都準備好了,看來不是臨時起意,這孩子還是第一次自己拿了主意!


    “想!”


    棠越眼巴巴的看著他,生怕被拒絕。


    容瑾笙失笑,望向曲蓁,後者無奈的扯了下嘴角,“棠越,當著你家公子的麵兒你得答應我,這一路上必須聽我的話,能辦到我就帶你走!”


    “我答應。”


    棠越毫不猶豫的點頭。


    試探的往曲蓁的方向扯了下馬韁,見自家公子沒反對,眉開眼笑的大步走了過去,駐足仰望著三人。


    最後,對準了血手。


    “小屁孩,你想幹嘛?”


    血手被看的心底發毛,忍不住搓了下胳膊。


    棠越對他咧嘴一笑,取過他馬背上的包裹扔在自己的馬兒身上,足尖輕點,就落在了他身後。


    “你帶我走。”


    “不行,你都多大的人了,下去!”


    血手渾身不自在的推開那趁機擱在他肩膀的腦袋。


    棠越不滿的瞪眼,“我的馬坐不下人。”


    “你要不帶我的話,那我就隻能找瘋女人帶我了!”


    說著他就要下馬。


    一聽這話血手哪裏肯答應,棠越就算孩子心情,年歲到底也不小了,男女授受不親,真要是讓他們同騎,主子還不得扒了他的皮?


    他皮笑肉不笑的擠出句話,“你好好坐著,別搗亂!”


    “哦!”


    棠越有氣無力的應了聲,隨即轉向容瑾笙,努力的揮手,“公子你乖乖在家等著我們迴來。”


    “好,棠越要乖,替公子好好照顧她!”


    雖然不情願,棠越還是點頭,“知道了。”


    城樓下,男子一身淺色衣衫,如初見時那般風姿卓絕,清雅淡然,如一副絕好的風景畫,曲蓁深深的望著,深知不能再耽擱,收迴視線,一言不發的扭頭離去。


    棠越困倦的趴在血手脊背上打盹兒。


    已經顧不得自家公子那眷戀不舍得目光,他昨夜為了準備行禮,將禦廚從被窩裏挖起來,趕製了數道點心和肉幹,還帶了果釀。


    一夜未眠,乏的上下眼皮直打架。


    前麵有人擋風,不出半刻就沉沉睡去。


    聽著身後沒了動靜,血手扭頭一看不禁滿臉黑線,這倒黴孩子在宮裏踏踏實實睡覺不好嗎?非要跟著出來找罪受?


    想歸想,他還是略坐直了身子,替他擋去了寒風。


    眾人一路疾馳北上。


    越往北氣溫越低,熬了大半個月衣衫已經扛不住寒意入侵,幾人都加了衣裳,直到這時他們才發現異常!


    “肉幹?肉脯?幹果?糕點?鹵雞腳?茶包?……”


    包裹一個接一個打開,清一色的吃食。


    血手目瞪口呆,火氣直往上躥,“棠越,你是飯桶嗎?就記得帶吃的,連碗都拿了,怎麽就不記得給自己帶兩件禦寒的衣裳?”


    “忘,忘了……”


    棠越埋頭戳著手指,說的很沒有底氣。


    曲蓁和祭酒無奈對視了眼,取出帶著的大氅,替他裹上,“找個城鎮買兩件衣裳就行。”


    “也隻能這樣了。”


    棠越似是知道自己惹了麻煩,之後的路程難得安靜了些,直等著進了城,找了客棧落腳,才跟著血手去買東西。


    他們的身手沒什麽好擔心的,曲蓁也就沒有拘著。


    她命祭酒找來了北境的地圖。


    “瀾滄江南北正在打仗,臨近幾府戒嚴,恐怕不易穿過去,我們得設法避開這些州府,才能不受阻礙,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目的地。”


    “綏化府靠近東邊,要從北戎借道嗎?”


    北戎……


    之前裴司影南下就是從北戎借道,戎人與盛人外貌相差太大,他們一行人隻要出現,那肯定就會被識破身份。


    但這是最便捷的路,可以為他們省去不少時間!


    “我再仔細想想!”


    北戎態度不明,在廢帝和大盛之前徘徊,並沒有站隊,從另一種角度來看,汗王大概是審時度勢,從中謀利。


    既然他不阻礙裴司影的動作,未必就會阻攔她!


    兩方的關係越緊張,北戎從中運作獲利的可能性越大,她覺得汗王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找兩國的輿圖來,我盤算下接下來的路程該怎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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