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群臣默然。


    是啊,他們和廢帝早已撕破了臉皮,遲早要爭個你死我活,與其忍辱負重,任由他算計,還不如悍然還擊。


    起碼,落個痛快!


    “那北境如何收場?諸位大人別忘了,長公主可還在……”


    “咳咳……”


    徐閣老捂住咳得撕心裂肺,適時打斷了話音,待禦書房內安靜下來,方警告的瞪了眼新進翰林的小官。


    隻可惜那人是個愣頭青,沒領會這番好意。


    “陛下!”


    男子出列,拱手道:“廢帝以長公主為要挾,已迫得我朝大軍退讓了六府之地,據守瀾滄江以南,他們就是認定我等礙於長公主性命,投鼠忌器不敢反擊,再這樣下去,我朝疆域怕是要就此淪陷了啊!”


    憨貨!


    徐閣老和徐清風祖孫對視了眼,無奈搖頭。


    話至此處,也沒有阻攔的必要了,北境戰事節節敗退,群臣對此議論紛紛,不少人都將矛頭指向了長公主。


    他們雖然還沉得住氣,可長此以往受製於人,大盛處境堪憂啊!


    “那不知李大人有何高見?”


    風愁麵無表情的問了句。


    說話那人名喚李紈,是翰林院新晉的學士,本人頗有才華,能力出眾,美中不足的就是為人有些死腦筋,刻板剛直,不懂變通。


    朝臣多有議論此事者。


    卻無人敢在陛下麵前提及,朝堂上下誰人不知陛下尚是孩童時,長公主便對他多有照拂親近,長姐如母,對陛下而言,長公主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龍有逆鱗,觸之必死。


    偏有這個一根筋的非要哪壺不開提哪壺,眾人暗暗替他捏了把冷汗。


    實際上李紈也知道如此行事不妥,小心的看了眼上座的新帝,見他麵上並無異色,強忍著擦汗的衝動,咬牙道:“陛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長公主受大盛庇佑多年,金尊玉貴的養著,陛下更是為她舍棄了瀾滄江以北六府的疆域,也算是全了多年姐弟情誼,她,她該是無怨了!”


    說這話的時候李紈官袍下的雙腿不住的打抖。


    生怕陛下雷霆暴怒,將他拖出去砍了!


    可怕歸怕,有些時總要有人去做的!


    “李愛卿是說,讓朕舍棄長公主?”


    容瑾笙聲音淡漠且平靜,卻無端聽得人心底發寒,李紈咬緊牙關,良久,才擠出一字,“是!朝廷不能受人脅迫!”


    “李大人!”


    “李兄!”


    旁邊的人紛紛勸他,李紈脊背已經被冷汗濕透,不知從何生出股勇氣來,驀地抬頭,望向新帝,撩袍跪下。


    “陛下,臣鬥膽進諫,不為私心,為的是我大盛的基業,為的是天下黎民,為的,更是那些在沙場上拚命的將士!”


    “長公主一人安危於我朝數萬邊民的安危相比,孰輕孰重?”


    “今日朝廷能舍棄六府,明日就會葬送三縣,難道將士們拿命換來的東西,都要在這卑鄙的手段脅迫下,拱手讓人嗎?陛下,陛下您不僅是長公主的兄弟,更是這天下黎民的君主!”


    “求陛下以大局為重!”


    “若能如願,微臣縱死,亦甘心了!”


    最後一字落下,李紈重重磕頭,長伏不起。


    禦書房氣氛一跌到底。


    群臣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他們沒想過,這尖銳且棘手的問題會在這樣的境地下以如此堅決的方式被揭露。


    甚至,沒有絲毫緩和。


    曲老國公心底暗歎口氣,無奈的闔上眼,此事難辨對錯,立場不同考慮的問題也不一樣,就算沒有李紈鬧的這出,遲早也會爆發的!


    陛下,會如何決斷呢?


    風愁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看向容瑾笙,心中恨極也怨極,但細其中道理,又好像誰都沒有錯。


    霎時方寸大亂!


    詭異的死寂持續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群臣站的腿都麻了不敢動作,低埋著腦袋等待宣判。


    這時,獨屬於容瑾笙那道淡漠的聲音響起。


    “李愛卿直言勸諫是盡臣子的本分,朕不會怪罪。”


    “長公主一事眾愛卿私下多有議論,也是憂國憂民,恪盡職守,朕有你們扶持效忠,心中甚慰!”


    容瑾笙環顧一周,對上李紈愕然抬起的眼眸,“平身吧!”


    “微臣,謝陛下!”


    李紈顫巍巍被身邊同僚扶起,臉色煞白,足見心中驚懼不輕。


    麵上倒還撐得住!


    陛下既然肯談論此事他們也就放心了,就怕一直避而不談,憑白拖延,到時候才是真的麻煩。


    今日能站在這兒的,都是新朝的重臣。


    他們心中有丘壑,有抱負,有熱血,他們想為自己掙個前程,也為天下黎民搏個安穩。


    他們願作能臣,作忠臣。


    不做亡國之臣!


    一切的前提都是他們所擁戴的,效忠的是個明君!


    倘若又是下一個景帝,那付出再多的心血也不過是徒勞無功罷了!


    幸好,陛下沒讓他們失望!


    “不知陛下打算如何處置此事?”


    “朕已有部署,最多三月,三月後長公主的事情必會解決!”


    容瑾笙沒有細說其中的安排,不少人對此尚存疑慮,但君臣有別,既然說了三月,他們也就沒敢再多追問。


    “那臣就……”


    李紈話剛開口,禦書房門被人推開。


    眾人齊齊迴頭望去。


    卻見是一身素衣的女子,衣裙輕若煙雲,柔軟垂地,青絲隻用了一根簪子挽著,未施粉黛卻別樣豔麗。


    曲蓁看到這滿殿的大臣也是怔了下。


    沒人告訴她群臣在禦書房議事啊!


    如今麵麵相覷,氣氛著實尷尬。


    “過來坐!”


    容瑾笙淡漠的鳳眸第一次融起了淡淡的暖意,對她招了招手,風愁很有眼色的忙搬了張太師椅放在自家主子身側,抬高聲音道:“皇後娘娘,請!”


    他這一聲,驚醒了群臣。


    “這……”


    “禦書房是重地,女子怎能踏入?真是胡鬧!”


    “難道要和皇後娘娘一道議事?”


    喧嘩聲起,無人見禮,曲蓁對此倒是沒有在意,坦然的緩步從他們麵前走過,隨手取了個竹簡,在他身側坐下。


    容瑾笙要替她立威,這份心意,她不會拂!


    徐清風站在群臣中,望著眼前這幕,看新帝麵上雲淡風輕,眼底卻幾分寒意,當下反應過來,揚聲參拜:“微臣給皇後娘娘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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