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大海為何醉成這樣,答案不是一目了然嗎?


    晏曄瞥了眼那滿地的空酒壇,他自問酒量再好,也經不住這樣的喝法,果然,吃味的男人惹不起!


    他還是避著些的好!


    曲蓁無奈,看了眼醉倒的風愁和血手,“他們也托付給你了。”


    “放心。”


    這滿地的狼藉總要有人收拾,晏曄早料到結果,認命的去找人,迴來後,已經不見了曲蓁和容瑾笙的身影,隻來得及看到兩個身影消匿在黑夜的盡頭。


    一路無言。


    迴了帳子,曲蓁被人一把拽住,熟悉的體香湊了上來,“生氣了?”


    “懶得理你。”


    她拍開那手,轉而吩咐人煮些醒酒茶端來,再備些清粥,方才他沒吃多少,倒是喝了一肚子酒,看蔣大海那醉的黑白不分的模樣,就知道兩人喝了多少。


    這樣的酒量,之前在王府的時候。


    何至於喝了那些就醉的不省人事?


    果然是誑她的!


    容瑾笙看得出她也不是真惱,拘著她尋了個位置坐下,淺笑道:“陌生的地方我睡不著,有你陪著才安心,所以才裝醉騙你,這不是怕你難為情嗎?”


    “容公子好生一張利嘴,顛倒黑白!”


    “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


    他溫聲糾正。


    “隨你怎麽說。”


    曲蓁聽著外麵腳步近了,推了推他的身子,兩人坐正,待影衛將吃食端來後,才同時拿起了筷子,說是去用飯,結果還是空著肚子迴來的。


    憑白添了一身酒氣。


    “吃完了早些歇著,離戰那邊還未入南疆,我估摸著快了,到時候定有大戲。”


    容瑾笙留在天門關就是為了後續事宜。


    聽她這般說,卻像是忽略了後半截話一般,點頭應道:“是啊,的確該早些歇息。”


    曲蓁聽著總覺得哪兒不太對。


    直到後來,才明白哪裏出了問題,可惜,為時已晚……


    次日一早。


    醒來時容瑾笙已不在身側,褥子是涼的,曲蓁起身洗漱後,有人來稟,“主母,主子和晏將軍去巡城了,說您要是醒了,就先行用早膳,不必等他。”


    “知道了。”


    聽了這話,曲蓁悄然鬆了口氣。


    打算待會先去軍營中轉轉,然後看看鳳廷的狀況,結果不等她問明安置鳳廷的位置,軍營外,就有人送來了一封信,信是隻寫著寥寥數語。


    “天門鎮,土家酒樓見!”


    沒有落款,也沒有表明身份,但曲蓁攥著這封信,望著那熟悉的字跡,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


    土家酒樓?


    不就是她和祭酒初入天門鎮時遇到胡八鬼的那家嗎?


    曲蓁再不耽擱,收起書信往軍營外走去,一路遇到同她見禮的將士,微微頷首後,卻覺得走路太慢,索性足尖輕點朝外掠去。


    這一幕正好落在剛走出帳子的葉遲幾人眼中。


    “主母這急匆匆是去哪兒啊?”


    祭酒疑道,“要不我們跟上去瞧瞧?”


    “不用,如今這天門鎮固若金湯,再加上還有黑雲騎在,不會出什麽事,主母既然沒有傳喚我們,我們也就當沒有看到。”


    葉遲連連擺手。


    “那好吧!”


    祭酒一想也是這麽個道理,就不再執著,轉而與他去尋其他人……


    緊趕慢趕,曲蓁終於到了土家酒館。


    還是記憶中那樣破舊,發黃的七色彩帶在風中狂舞,街上寂寥無人。


    “哎?姑娘,又是你!”


    店小二出來攬客,一眼就認出了她,“您辦事兒迴來了?”


    “嗯。”


    曲蓁含笑點頭,常年跑堂的人眼裏就是不一般,她當日戴著鬥笠,掩去了麵容,今日卻是以真容出現,他還是認出了,“勞煩小哥記掛,已經辦妥了。”


    “那就好,我瞧著姑娘就是個有大福氣的人兒!”


    小二笑嗬嗬領她進了店,“今日姑娘想吃些什麽?”


    “我是來尋人的!”


    那人既然傳信讓她來此,就肯定會跟店家打招唿,果然,店小二一聽尋人,當即喜道:“原來那位客官等的人是你啊,他在二樓的廂房裏,你跟我來!”


    “多謝!”


    腳踩在樓梯間的木板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曲蓁心中又是緊張又是期待,仔細算來,她和那個人已經九年不曾見麵了,雖說偶爾還會有報詢問的信件,但書信太薄,怎麽能承擔得了那些情誼?


    “姑娘,就是這兒了!”


    店小二止步於廂房前,說了兩句話就離開了。


    曲蓁站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久久沒有動作。


    “還不進來?”


    房中傳出男子醇厚又略帶滄桑的聲音,如一記重錘,落在了曲蓁的心上,她麵上緩緩露出抹笑意,推門而入,果真見那人背向著她,穿著身灰色的長袍,發絲用木簪挽著,廣袖深衣,一派仙風道骨之意。


    “師父!”


    曲蓁雙眼隱有些濕,除過爹爹,師父便是她在這世上最親近的長輩,雖然不常見麵,但總是關切著她,掛心著她!


    上次一別,已經八年了。


    這身影比她記憶中更蒼老了些,卻望著格外叫人內心平靜,頗有些返璞歸真的超脫之感。


    男子聞聲迴首。


    他已年逾四十,風華不再,俊逸的麵容上留下道道歲月的細紋,隻是那雙眼平靜如水,溫和淡泊,隻一眼便叫人挪不開視線,相比清俊的公子,更為滄桑穩重,光是看著,就覺歲月靜好。


    他展顏淺笑,上下打量著她。


    “八年未見,蓁兒長成了大姑娘,師父險些都認不出來了。”


    “師父也變了許多。”


    曲蓁壓下心底洶湧的情緒,走到他身側坐下。


    “歲月不饒人啊,師父也老了,所以想來看看你,聽說,你成親了?”


    男子笑眼溫柔,“那位大盛新皇是個極為出色的年輕人,你能與他共結連理,是樁好事。”


    “可惜,師父沒在。”


    爹爹亡故,娘親早逝,在遇到曲國公府的人之前,師父是她唯一掛心的親人,那日新皇登基,盛世大婚,她多想師父能來。


    曲蓁有些遺憾。


    男子聞言,微笑的眼逐漸黯淡下去,悵然道:“師父當時也想趕去大盛送你出嫁,可惜中途出了些變故,不得已改變了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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