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司琰故意提及迦南關之戰,說話夾槍帶棍,激的離戰麵上笑意頓凝,當即有了怒色。


    離朝和大盛大戰數年,死傷無數。


    始終沒能打開迦南關的大門!


    這是多少大離兒郎心中的痛,此刻再被提起,覺得羞辱之餘,還擔心大盛受到挑撥,“結盟”無望!


    那他拿什麽來逼迫陰司琰低頭?


    又拿什麽給離朝臣民交代,保障自己的地位不被動搖?


    南疆少祭司果然陰險!


    他思索了下,從容道:“兩國已經議和,不說其他,單論如今的大盛帝後曲蓁,她出自曲國公府,而我大離太子與曲家亦是有千絲萬縷的聯係,有這層關係在,總比同南疆要親厚些。”


    “是嗎?”


    這種自欺欺人的說法聽得陰司琰直發笑。


    他毫不顧忌的扯著嘴角笑刮了眼離戰,也不反駁,轉向大盛特使,不管他們怎麽爭論,都無法改變大盛的態度。


    他之所以遲遲不願牽扯大盛入局,就是吃不準容瑾笙調遣大軍壓境,究竟是為了被攔在囚籠關之後的那個醜八怪,還是與大離達成了某種協定,準備借機吞並南疆。


    後者,總要更靠譜些。


    畢竟皇家無情,任誰來算,都不相信一個帝王會為了個女人如此大動幹戈!


    心中答案有了傾斜,陰司琰還是在特使開口表態之前,從容淡定的撂出句話。


    “今日之後,囚籠關會解除封鎖。”


    他已經退讓。


    如果大軍是為曲蓁而來,他就該偃旗息鼓,耐心等待。


    如果不是……


    那南疆就該好好盤算下如何處理眼下的局麵了!


    所有人屏息以待,都在等著大盛的答複,離戰眉峰緊鎖,不知何時起,背上的衣衫已經被冷汗浸透。


    風蕭索,天地寂靜。


    眼前那黑袍隨風而動,墨發亂舞,分明安靜的坐著,卻讓人有種被壓的喘不過氣的感覺。


    良久,容瑾笙緩緩開口。


    “未見結果,大盛,不會退兵。”


    他這句話算是迴應。


    陰司琰稍稍鬆了口氣,聽他的意思,沒見到曲蓁之前,是不會撤離大軍的!


    可幾乎瞬間他就覺得不對勁。


    莫非真的像那個荒謬的猜測一般,容瑾笙新皇登基,不顧北境戰事,調兵壓境就是為了逼迫他放人?


    這數萬萬之眾,就為了個女人?


    真是色令智昏,荒唐至極!


    他這般想著,心底卻沒有絲毫快意,反而無端的湧起一股怒火和鄙夷,氣他趁勢逼迫南疆低頭,更看不起他為了個女人自毀江山,視戰火如同兒戲!


    “本座金口玉言,你們陛下會得償所願的。”


    他語氣又是譏諷又是散漫。


    一時間聽不出到底是何用意。


    容瑾笙鳳眸微眯了下,望向陰司琰沒有接話,倒是離戰處境顯得尤為尷尬,這算是變相的拒絕他拋出的橄欖枝。


    不識好歹的東西!


    他對上陰司琰促狹的目光,袖中的拳頭緊了緊,強忍著不適瞥過頭去,“孤身入南疆,小王絕不答應,我身後的大離鐵騎,也不會答應。”


    帝位之爭已入白熱化。


    離開白蘇城已經是冒險,在南疆耽擱時間他也能忍,可要孤身犯險,將自己置身狼窩之中,絕無可能!


    矛盾又迴到最初。


    兩人爭鋒相對,議不出個結果來。


    容瑾笙和晏曄對視了眼,嘲諷的輕勾了下唇角。


    “依陛下看,最後誰會贏?”


    晏曄傳音問道。


    “陰司琰。”


    他答得毫不猶豫。


    大盛退出此局後,離戰孤掌難鳴,再加上他身後緊盯著此事的大離國師和鳳家,他半步都退不得。


    南疆之行在所難免,哪怕前麵是萬丈深淵,他也必須跳。


    相比起他,陰司琰的顧忌則少的多。


    沒了蓁蓁,大盛就沒有理由對南疆用兵,他隻需麵對大離,逼急了大不了抖出鳳廷是被離戰賣給南疆的,屆時鳳家與皇室反目,倒戈相向,必然會成為大離帝位之爭的一記重錘。


    他不敢的!


    所以,離戰必輸!


    這也是他和離墨淞籌劃促成此事的目的,兩國大軍壓境,迫使南疆放出蓁蓁,逼離戰,入南疆!


    晏曄看他乾坤盡在掌中的淩然傲氣,不禁輕笑,“看來陛下早已有了決策。”


    “離戰,太礙眼了!”


    容瑾笙不置可否,清淡的眸底一抹殺意轉瞬即逝,快的幾乎讓人捕捉不到。


    晏曄點頭,“這位離三皇子野心太大,可惜,沒有足夠的腦子。”


    “他不足為慮,隻是,那位國師比較棘手。”


    “是友非敵,不必理會。”


    八個字徹底打消了晏曄心中的顧慮。


    任憑外界波詭雲譎,巨浪滔天,這都不關他們的事,大離也好,南疆也罷,想怎麽鬧騰都行。


    對他們而言最重要的。


    是接迴鈴鐺!


    倘若陰司琰所言非虛的話,不久之後,他們就能在天門關內看到她了,這一趟,當真好艱險!


    那邊陰司琰和離戰的商議終於落定。


    如他們所料,離戰最後還是答應了陰司琰的條件,不過雙方各有退讓,允許他帶五百人馬入關。


    離戰臉色難看的出奇。


    “那就這麽說定了,等我清點好隨行之人,明日就動身。”


    入南疆是他的態度,給鳳家一個交代。


    至於那失蹤多時的鳳廷是肯定找不到的,這一點,他和陰司琰心知肚明。


    “靜候三皇子駕臨。”


    陰司琰也沒有起身,就那樣散漫的靠在椅背上,終於端起那在手中已經放涼的參茶,一飲而盡。


    離戰心不在焉的點點頭。


    盡量維持著貴族禮儀與他告辭後,轉身準備離開。


    眾人也準備散去。


    就在這時,那囚籠關上空突然“咻”的一聲,碧藍的晴空上綻開朵煙花來。


    陰司琰和容瑾笙幾乎同時站起,望向那處。


    “宸王府的求救信號!”


    容瑾笙雙目如刃,刮向陰司琰,“這就是少祭司的誠意?”


    聞言,晏曄及身後眾人也都怒視著南疆的方向,心中咯噔一下,卷起了無邊怒火。


    “不是!”


    陰司琰遙望著囚籠關,一時間也變了臉色,“肯定是哪裏出了問題,本座這就迴去!”


    他分明吩咐過守城將領。


    一旦醜八怪幾人露麵,就直接打開城門,任她通行,怎麽還會打起來?


    這不是誠心拆台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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