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黎言渾渾噩噩的站起身,拂開前來攙扶的太監,失魂落魄的轉身往外走去,以往那堅毅挺拔的背影如被壓垮了般,被烈陽在白玉地磚上拉出道蕭條的影子……


    他走了兩步突然停下,迴眸往龍乾宮望去!


    金殿巍峨壯闊,紅牆碧瓦,琉璃穹頂,以碧海藍天為背景,飛鳥成群掠過,翅膀拍打發出‘撲棱’的響聲……


    在這一刻,容黎言心頭浮現了前所未有的沉重和疲倦,他想起黎國舅、皇後、太後、想起之前被拉下馬的戶部尚書和慘死的血浮屠他們、想起幽禁在府的容檀,幾乎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是非成敗,轉頭空……命啊,這都是命……哈哈哈……”


    他輕喃了三兩句後,放聲大笑,笑得前俯後仰,隨著他的動作,冕冠兩側垂落的紅纓不停的糾纏拍打著,亂成一團。


    像是無聲的昭示著結局!


    “什麽天命,什麽太子,這究竟都是些什麽東西!說給就給,說棄就棄,我們母子在你心中是什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木偶嗎?”


    “父皇,你好狠心!”


    “好狠!”


    容黎言大笑著一把扯下玉冠,朝地上砸去,“既如此,你就拿去好了!”


    “太子不可!”


    “殿下!”


    禁軍遠遠望著他這番舉動,駭的麵色大變,急急朝他趕去,但他們的動作哪裏能快的過容黎言?


    隻見那象征著東宮尊貴的冠冕被狠狠砸在地上!


    力道之大,甚至連鑲嵌在正中的那顆東珠都掉了下來,‘咕嚕’滾了好幾個圈,掉下了玉階去……


    “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撿迴來!”


    禁軍侍衛見了這一幕,被容黎言狂悖的行徑駭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還是有人大喝了聲才驚醒,紛紛躬身去找……


    容黎言看著他們,須臾,嗤笑著抬腳,一步步走下玉階,身影逐漸消失在……


    就在他迴宮之後不久。


    一張聖旨,抵達東宮!


    “太子黎言不法祖德,不尊訓誡,惟肆惡暴戾難出諸口,朕念起年幼多番容忍規勸然其惡愈張,戮辱群臣,草菅人命難堪大用,朕不忍祖宗基業盡毀,痛定思痛,決意祭告宗廟廢除太子,暫禁東宮,待查明真相後再作處置,欽此!”


    “大殿下,接旨吧!”


    傳旨的太監居高臨下的睨著他。


    容黎言半響未動,無人清楚他究竟在想什麽,跪在他身側的池清姿見狀,強忍著心底的驚駭,跪著往前挪了兩步,高舉著雙手,強自鎮定道:“罪婦代殿下接旨,叩謝聖恩!”


    “你?”


    傳旨太監眉頭微蹙,有些遲疑,這差事他辦了多年就沒有這個流程!


    “趙公公,反正旨意咱們傳到了,誰接旨不一樣?再耽擱下去,迴宮之後安總管又要訓斥了!”


    一旁的小太監見四周議論紛紛,忙湊上前說了句,說罷才還對他使了個眼色。


    被喚做趙公公的老太監斜睨了眼,也懶得耽擱,陰陽怪氣的笑道:“倒是頭次見有人上趕著受辱的,既如此……”


    他說著就要將聖旨塞進池清姿手中。


    誰知被一隻手橫空奪了過去。


    “兒臣接旨,叩謝聖恩!”


    容黎言胡子拉碴,滿麵晦澀之氣,再不見當年那意氣奮發的太子爺模樣,恭敬的磕了頭,便不顧在場的其他人,小心的扶著池清姿起身。


    “殿下……”


    這狀態著實讓池清姿憂心不已,他自幼驕傲,這麽大的打擊哪裏能受得了?


    “我沒事!”


    容黎言強擠出個寬慰的笑意來,對她身後婢女吩咐道:“送你家主子迴去歇著吧,日後再有這種糟心事就別理會了,我自會處置!”


    “奴婢遵命!”


    那婢女上前攙扶著池清姿,引著她就往後院去,池清姿想他也是不願自己看到他這般落魄的模樣,沉歎了口氣,便離開了……


    “聖旨已下,殿下日後就好自為之吧,咱們走!”


    傳旨太監撂下這句話,便帶著宮中來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昔日門庭若市的太子府外霎時冷清下來……


    容黎言駐足看了許久,轉身入府。


    東宮的大門,緩緩合上……


    這道聖旨很快便傳遍了汴京城,三皇子秘邀諸多官員在府飲宴談笑,異常熱鬧,而與太子親近的勢力,則感覺烏雲壓頂,風雨欲來……


    各方暗流愈發洶湧!


    “姑娘,太子被廢了!”


    這消息傳到曲蓁耳中時,她方才結束以一整日的看診,正在淨手,血手在旁收拾用具,被謝涵煩的沒有辦法,跑來牢中躲清閑的也白蓮花翹著二郎腿躺在搖椅上小憩。


    聽了這話,三人不約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這麽快?”


    血手下意識的看向曲蓁,不禁笑了,“原以為太子靠著景帝的愛重還能再堅持幾日呢,看來,是我想多了!”


    “王安泰死而複生重掀曲家送屍案,鷹司又有人指證東宮與裴司影勾連,鐵證如山,不管是出於何種原因,這都是必然結果!”


    曲蓁目光嘲弄,將手上的水珠擦幹,隨意道:“別高興的太早,東宮被廢,汴京真正的亂局才剛開始,你以為容珩會安靜呆著?”


    “他鬧才好呢,鬧得越大越好!”


    血手不以為意,眼中也摻了絲冷色,“說起來在容黎言這件事上他可沒出什麽力,要想坐享其成,也得看他能不能吞得下才是!”


    “可惜,皇後之死他手腳做的太幹淨,不能借此將他拉下馬!”


    “沒什麽可惜的!”


    曲蓁輕笑,“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先容他多高興兩日,不能將他們逼的太緊,否則引起反噬!”


    “也是,反正一切盡在掌握!”


    血手也附和了聲,開始埋頭收拾東西,白蓮花見他連平日用的物件都收到了箱籠裏,奇怪道:“你這是幹嘛?打算搬家?”


    “不是搬家,是迴家!”


    血手糾正道,看向曲蓁,主仆兩人相視一笑,曲蓁對白蓮花解釋道:“在這牢中也呆了幾日,很快,就會有人來請我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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