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之日眨眼到來。


    曲蓁正在藥房中研讀《毒經》,冷不防被外麵的嘈雜聲打斷,幾人快步走來,推門而入。


    隔著好遠,白蓮花聒噪的聲音就傳入耳朵,“你怎麽還有心思在這兒擺弄這些,不是說午門外要行淩遲之刑嗎?不去看看?”


    “有什麽好看?”


    她頭也不抬,默記著方錄,應付道:“你想去就找人問路,我還有事做,沒空!”


    “那不行!”


    白蓮花上前奪過她手中的書擱在一旁,靠坐在那矮桌上,不滿道:“滿盈缺的膽子比黃豆還小,早就跑去找棠越玩兒了,你家兄長又去赴詩會,本公子對那些文縐縐的酸話沒興趣,就剩下你了。”


    他見曲蓁無動於衷,索性耍賴的壓住桌案上的書冊,哼道:“我不管,是你把我拐來汴京的,你就要對我負責,去不去!”


    曲蓁抬眼,見他一臉‘你不去我就不走’的表情,無奈的歎氣,她突然有些懷疑當初的決定是不是有問題,這人真不是她找來給自己添麻煩的嗎?


    她沉歎道:“我去!”


    “那就趕緊走,別誤了時辰!”


    白蓮花聞言喜笑顏開,跳起來往外走去,曲蓁順手收了案上的書冊和筆錄,換了身衣裳,隨他出府。


    隨後,騎馬往刑場趕去。


    城中百姓聞聲而動,也如洪流般湧向那個方向,滿城歡慶,竟比年節時還要熱鬧幾分。


    刑場四麵圍牆,東麵搭了台子和帳篷,供監斬官落座,衙役持刀守在四周,唯中間的石台上空無一人。


    “來早了,人犯還沒押到!”


    曲蓁看了眼麵前烏泱泱的人頭,對白蓮花道:“走吧,先去旁邊的酒樓選個位置,靠窗的,也能看清楚刑場內的狀況。”


    “也行,省的擠在一處心煩。”


    白蓮花點頭。


    兩人在四周的酒樓轉了一圈,皆是滿客,小二抬起抹布擦了把臉上的汗,興衝衝的道:“這行刑的是我朝的奸賊,大家夥都想看看他的模樣,幾日前就開始訂座兒了,實在抱歉,兩位客官往別處去看看。”


    “有勞。”


    曲蓁客氣的還禮,領著白蓮花往外走去。


    他眉頭皺的能擠死一隻蒼蠅,嘟囔道:“這些人都什麽心理,淩遲有什麽好看的?連個位置都不留給老子,真變態!”


    “你不也來了?”


    她挑眉。


    白蓮花迴首,咧嘴一笑,“我變態啊!”


    曲蓁:“……”


    某人不以為恥的負手朝前走去,笑得得意,她無奈跟上,剛出客棧大門,迎麵就走來幾人。


    “姑娘,你怎麽在這兒?“


    霍百川幾人麵露驚色,紛紛圍了上來,下意識的將她身側的白蓮花推至一旁。


    不等曲蓁答話,被無視的白蓮花就有些怒了,冷哼道:“來刑場肯定是觀刑的啊,難不成來賞花?”


    “你是?”


    蔣大海狐疑的上下打量著他,目光不善,這人說話也忒嗆了。


    “他是招財館新來的大夫,姓白。”


    曲蓁不動聲色的隔開眾人,扭頭對白蓮花無聲的道:不想挨打就閉嘴!


    府中的人都讓著他不代表所有人都有這般好脾氣。


    “大夫?”


    眾人打量著他,霍百川恍然大悟,“原來他就是姑娘從桃源縣帶迴來的那個人。”


    “你知道我?”


    白蓮花起了興致,“都是怎麽說的?”


    “說姑娘桃源縣一行,移情別戀,帶迴來的一個小白臉,也就是你!”


    蔣大海不客氣的答道。


    “哦,就沒再說點別的?”


    他又問。


    眾人眼神怪異的打量著他,這還不夠?他還想聽別人怎麽編排?


    “你不生氣?”


    “為什麽要生氣?”


    白蓮花雙手環抱,輕笑道:“反正吃虧的又不是我,最生氣的也不是我!”


    霍百川幾人麵麵相覷,最終忍不住豎起大拇指,“公子胸寬似海,佩服。”


    “客氣。”


    他敷衍的拱手還禮。


    眾人忍不住齊齊抽了抽嘴角,正要再說,突然身後傳來腳步聲,晏曄快步走來,看到曲蓁二人有些愣怔,“小蓁,你也來這兒觀刑?”


    曲蓁掃了眼身旁的白蓮花,輕道:“嗯,他非要來湊熱鬧,隻是這酒樓雅間滿客,須另尋他處了。”


    “別呀!”


    蔣大海忙攔住去路,“那姑娘正好一起,我們早就定了位置的。”


    曲蓁看向晏曄,見後者含笑點頭,便應道:“那也好,給你們添麻煩了。”


    “不麻煩,都是自家人,不說這些客套話。”


    “姑娘請!”


    眾人上樓,進了三樓的雅間,此處正對著邢台中央,視野開闊,極為清楚。


    白蓮花屈腿坐在窗邊,隨手取了把扇子遮在頭頂,慢慢悠悠的扇著,“都快到時辰在了,怎麽人還不來?”


    “午時行刑,快了。”


    霍百川倒好茶水遞給晏曄和曲蓁,扭頭朝窗外看去,眼底神色複雜,似怒似悲。


    曲蓁對於那些血腥的刑罰場麵沒什麽興趣,坐在桌邊品茗,看了眼晏曄,低道:“其實你大可不必來的。”


    晏曄牽強的扯了下嘴角,沒說什麽。


    倒是蔣大海耳尖,聽到了這話,解釋道:“將軍本是不想來的,是被我們拖來的,縱然弟兄情義不在,好歹相識一場,也算送他一程。”


    “你們信他又不救他,恨他又不徹底,何必來這兒找不痛快?”


    白蓮花忍不住嗆了句,扇風的頻率更快了些。


    “你懂什麽?”


    蔣大海來了火氣,怒道:“我也想救,拿什麽救?他通敵叛國罪證確鑿!我不在乎他是不是離人,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投敵!不該拔刀殺向自己的弟兄!“


    恨是真的,曾經的情誼也是真的。


    無法視而不見,無法故作不知,所以他們來了,親眼看他以自身血肉為所造下的罪孽贖罪!


    “我當然不懂,什麽袍澤之情,兄弟之義,這世上唯一能靠得住的隻有自己,交付真情才會受傷,而這種行為在我看來,隻有兩個字。”


    他施施然迴首,皮笑肉不笑道:“愚蠢!”


    “你!”


    蔣大海摩拳擦掌,著實有些受不了他。


    曲蓁警告的瞥了眼白蓮花的方向,“要還想留在這兒,就閉嘴!太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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