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跑出穀,給他們添了這麽多麻煩,他實在無顏見這些人。


    容瑾笙打量他一番,笑道:“看起來你身子好了許多,已經能活蹦亂跳了,隻是偷跑這種事,萬不可再行。”


    滿盈缺諾諾的應了聲‘是’,垂眸不敢看他。


    不知為何,他對容哥哥親近之餘,總存著幾分敬畏。


    容瑾笙見狀,也沒再多加責備,聲音溫和:“既然來了京城,也別整日悶在府中,讓棠越帶你四處去轉轉,棠越,你覺得呢?”


    他扭頭問道。


    棠越忙拍手叫好,蹬蹬蹬跑到滿盈缺身邊,抓著他的胳膊,伸手攤開,“銀子!”


    “去找無瑕要。”


    容瑾笙說道。


    他狠狠的點頭,拽著滿盈缺就要走,滿盈缺麵露喜色,但還是詢問般的看向曲蓁。


    她笑道:“去吧。”


    有棠越和暗影跟著,整個汴京城沒人敢和他們為難,曲蓁也可以放心入宮。


    目送他們離開後,曲蓁和容瑾笙掉頭往皇城行去。


    “昨夜你睡得晚,趁著這會再歇息片刻吧,入宮之後還要應付許多人呢。”


    容瑾笙撥弄著香爐裏的灰燼,柔聲說道。


    曲蓁依言闔眼,靠著車壁閉目養神。


    寂靜的車內,忽然傳出道聲音,“陛下召你入宮難道是為了狼軍內奸一案?”


    “猜對一半兒。”


    容瑾笙手下動作不停,淺笑出聲,“怎麽,你也對這案子有興致?”


    “今早那人的家眷敲響了我府門口的鳴冤鼓。”


    她簡單的解釋了句,又道:“那剩下一半兒呢?”


    “容珩迴來了。”


    “在外巡視的三皇子?”


    “嗯。”


    “他迴來與你何幹?”


    容瑾笙知曉她對於朝廷這些彎彎繞繞不甚上心,解釋道:“三皇子巡視有功,為了嘉獎,皇兄約莫會借此機會讓他曆練,大理寺正有空缺。”


    “那他迴來的時機正好……”


    曲蓁唇角微勾,語氣涼薄,“香雪海刺殺,太子重傷垂危,死傷的官眷貴女都是東宮麾下,晏曄被迫交還兵符,也不知這位究竟是戲外客,還是局中人!”


    “蓁蓁覺得呢?”


    容瑾笙笑問道。


    “不好說。”


    奪嫡之爭向來殘酷,各有立場,真要是容珩所為,她也沒什麽立場去指責他,隻是這樣的行徑,終究是有些不擇手段了。


    說到這兒,她不禁有些好奇,“你更看好誰?”


    容瑾笙迴眸望去,見她雙目依舊緊閉著,絲毫沒覺得她這話問的這究竟有多大逆不道。


    不過,閑談之語,沒什麽不好說的。


    “太子隻要不是謀逆篡位,便無人能動搖他的地位。”


    隻一句,便點清楚了如今的局麵。


    曲蓁睜眼,意外道:“不論德行與能力?”


    容瑾笙忍俊不禁,看來這幾番事情後,她已經對東宮不滿到了極致,笑道:“對,長幼有序,嫡庶有別,皇兄對此甚是看重,否則也不會剛即位,就冊封了東宮。”


    “迂腐!”


    她輕飄飄撂下兩字,再度合眼,顯然沒了說話的興致,容瑾笙也不再出聲,任她睡去。


    馬車穿過宮城,直入乾元殿外門。


    戍守的禁軍見是宸王府的馬車,不經盤問直接放行,所以一路異常安靜,曲蓁也歇的安穩。


    直到被喚醒。


    “蓁蓁,醒醒!”


    “到了?”


    她清眸緩緩睜開,帶著幾分朦朧的睡態,支起身子慵懶的往四周看了眼。


    容瑾笙眸底隱有心疼,撥開她按壓眉心的手,抬指為她輕揉著穴位,聲略沉:“你這樣下去身子遲早要熬垮!”


    “人命關天,不得不熬。”


    她閉目享受那指尖輕柔的力道,愜意的舒了口氣,歎道:“等部曲一事有了安置後,我便閉門謝客,好好歇息兩日。”


    取毒製藥,晝夜疾馳,解蠱救人。


    這段日子,她精神始終高度緊繃不敢有絲毫懈怠,就是鐵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好在,就快過去了。


    “這件事我已有解決之法,你不必再想,等議完事,就是外麵天塌了,也不許過問,乖乖隨我迴府。”


    容瑾笙見她眼底暗藏的血絲,心中刺痛,責備的話再說不出口。


    聞言,曲蓁戲謔的勾唇,“你說這話的語氣像極了在訓誡棠越。”


    “你若肯如他一般讓我省心就好了!”


    他無奈歎氣。


    既想放她高飛,又心疼這一路荊棘遍地,風雨加身的困苦,他遠在京城,能做的有限,怕桃源縣疫症難以控製,怕南疆棋盤太大她攪不動,怕她不顧自身安危以身犯險,怕她清瘦怕她生病……


    無人知道他攥著那封承載著她消息的信,站在窗前望著昭關府的方向看了多少個日夜。


    他多想拋下京城的一切,隨她而去。


    曲蓁凝望他良久,看著那雙眼中複雜之色交替纏繞,忽然問道。


    “容瑾笙,你後悔嗎?”


    他薄唇微勾,緩緩綻開抹笑意,“不悔。”


    曲蓁笑,“那以後還要辛苦你了。”


    “甘之如飴。”


    兩人相視而笑。


    下了馬車,領路的太監已經急得嘴裏冒火,見到他們忙跪伏一禮,“奴參見王爺,曲大人。”


    “領路吧。”


    容瑾笙淡淡開口,由曲蓁推著往前走去,玉麵具冷色逼人,窺不見半點情緒。


    那太監弓著身子走在前麵,小心的覷了眼兩人,低聲道:“陛下還召見了太子殿下、三皇子、禦史大夫、刑部阮尚書以及晏將軍,不知何事發了好大的脾氣,大人可要當心些。”


    三法司齊聚,晏曄在場,陛下盛怒,綜合這些訊息來看,不難猜出是為了何事。


    他這話存著善意的提點,曲蓁很識趣的頷首道:“多謝公公提醒。”


    “曲大人客氣了,奴也是為陛下辦差,盡本分罷了。”


    話落,他再不出聲,恭敬的引著兩人進了禦書房,隔著長廊高唿道:“啟稟陛下,宸王殿下和曲大人到了。”


    “傳!”


    裏麵有人應道。


    兩人並肩入內,還未靠近,就覺得一陣壓抑的氣氛籠罩四周,悶得人喘不過氣。


    “臣弟給皇兄請安。”


    容瑾笙端坐在輪椅上,微微頷首。


    數道視線望來,迫於壓力,曲蓁不得不屈膝行禮,“微臣參見……”


    不等她動作,景帝的聲音當即傳來:“免禮,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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