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齊齊變色,“怎麽迴事?你快說啊!”


    仵作也好奇的盯著她,“姑娘倒是說說,為何會有這樣的問題?”


    曲蓁抖了抖手中的紙張,“答案就在這兒!”


    說罷,她走到門口將東西交給了容瑾笙,他翻看過後,又遞給大理寺諸多屬官傳閱。


    “好獨特的畫……”


    眾人讚不絕口,伍常驚歎道:“就是汴京城中頂尖的畫師,恐怕也沒有這個水準。”


    光看著這畫卷,就能讓他們身臨其境!


    畫是好畫,不過……


    “恕下官眼拙,實在看不出其中的蹊蹺,還請曲大人賜教!”


    “賜教不敢當。”


    曲蓁微微頷首,提醒他們看畫,“如畫上所示,耶律真死在一處,呈側臥姿,頭向斷崖地穴處,身下因腹部大量失血形成血泊,這點沒問題吧?”


    “嗯!”


    伍常等應了聲,集中精神端詳著畫卷,等待她接下來的內容。


    她不疾不徐的道:“在血泊附近,有零星滴落形血跡,是人受傷後無運動痕跡,靜止狀態形成,由於土地有吸水性,並且血跡被大雪覆蓋,略有模糊,看不清楚血跡邊緣,但憑著這大致形狀,也能得出一個結論!”


    “耶律真是在此處被人自後背一劍貫穿腹部後,血凝於劍尖滴落所致,隨後倒地身亡。”


    話落,久久無聲。


    大理寺眾屬官抓耳撓腮,聽得是一頭霧水,每個字單獨拿來說他們都聽得懂,但放在一處就……


    “曲大人,小老兒愚鈍,您還是再說清楚些吧!”


    仵作似懂非懂,模糊中隱約能明白是怎麽迴事,可一細想,就是團漿糊。


    容瑾笙鳳眸盯著那畫卷思索片刻,突然道:“去取些水來!”


    曲蓁抬眸,正撞上他溫軟的視線,會心一笑。


    沒多久就有人招唿著眾人讓路,“王爺,水來了!”


    “給我!”


    曲蓁徑直道,那人見容瑾笙沒有反駁的意思,忙遞給她,她手指在水中一點,環顧一周,揚聲道:“看好了!”


    水滴匯於指尖,垂直滴落在地麵上,留下痕跡。


    眾人霎時明白她的用意,唿啦一聲盡數圍了過來,蹲在那水滴旁研究著,“我好像懂得大人剛才說的那番話了。”


    “我也是……”


    仵作觀察的最是仔細,抬頭問道:“這水滴邊緣有濺出的部分水漬,是因為磚石的緣故嗎?”


    “對!”


    曲蓁給了他個讚賞的眼神,“血跡形態的構成與滴血位置的高低、角度、力道及承受血漬的客體表麵硬度,吸水性等等都有影響,位置高,客體吸水性差,所形成的血跡邊緣多有鋸齒狀或滴濺痕跡,感興趣的話,你們迴家後可自行實驗。”


    不過顯然,除了仵作外,其他人都是興致缺缺。


    “曲大人果真是見解獨到,小老兒如獲至寶,定會仔細研究此事!”


    仵作雙目放光,激動的麵色發紅,直唿不虛此行。


    伍常等人也算是認可了這個說法,企圖將話題拉迴正軌,“即便知道了這些,和毒傷有什麽關係?”


    他們急於求成曲蓁也司空見慣,繼續道:“你們再看,順著那些血跡方向望去,可見零星滴濺狀血跡直通樹下巨石,說明了什麽?”


    “說明他從巨石移動到遇襲處時,受傷不重,且有行動能力?”


    伍常試探的答了句。


    曲蓁當即給予肯定,“不錯,他當時是受了傷,但沒有大量失血,血跡是右臂傷口出血滴落所致。”


    "而巨石下雜草長勢兇猛,靠近石頭底部處大片折斷,方向一致,被壓在石頭上的雜草有血跡,位置較高,據我推斷,應是耶律真靠坐所致,那血便是背部這道傷口留下的!"


    眾人又是一陣詭異的沉默。


    光是這樣說他們定然不懂,她拿起撿來的那根雜草,解釋道:“這是他背部的衣裳中掉落的,還沾著血,名喚夏菇草,有劇毒!”


    曲蓁話落,重新走迴屍體旁,指著他脊背創口處道:“而觀此處的毒傷症狀,血色黑,肌肉糜爛,氣味澀而腥,是中了及己之毒。”


    她醫名在外,無人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隻是這麽一來,又對不上了。


    有人忍不住嘟囔道:“曲大人說話可真沒個準兒,一會夏菇草,一會又是什麽及己,都把我們繞糊塗了!”


    "你別打岔,聽曲大人把話說完!"


    仵作醉心她所說的東西,不敢分神,一聽這話頓時急了。


    那官員被他嗬斥的一時失言,正想發作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餘光瞥見泰然坐在輪椅上的容瑾笙,又隻能咽迴肚子裏。


    曲蓁順勢說道:“這夏菇草唯有與一種藥物反應會轉為及己之毒,那就是羊踟躅,羊踟躕又名‘羊不食草’,服之會使人畜步履蹣跚,喪屍知覺,常用來配置迷藥。”


    這下,他們都聽懂了。


    伍常疑道:“姑娘的意思是,那兇手的劍上抹了迷藥,劍傷到他脊背,在耶律真靠坐石頭上休養生息之時,傷口觸碰了夏菇草,兩相作用便中了劇毒?”


    “對!這也是為何唯有脊背處這傷有毒傷症狀,其餘傷口沒有的原因。”


    曲蓁點頭附和。


    “那這就更奇怪了,兇手有往劍上抹迷藥的功夫,為何不抹毒?”


    不知誰抓狂的說了句,引得眾人又是一陣難受,對啊,這根本不符合邏輯啊!


    容瑾笙聽到這兒已經明白了她的用意,溫聲道:"所以,那人一開始沒想殺人!"


    這藥不是特意抹上去的!


    薛靜琅刺殺所用的兵器是由風月樓的人準備,按照他們一開始的計劃,耶律真也不會中途折返,兩人應當不會碰上才是!


    究竟是何緣故導致劍上沾了迷藥,恐怕隻有他們自己人才清楚了。


    這操作弄瘋了大理寺的諸位大人,第一次見到這麽詭異的作案手法!


    “不為殺人,那他們是為什麽去的?”


    曲蓁與容瑾笙聞言對視了一眼,意味深長的道:“這一點,就得去問北戎使團的人,究竟是因為什麽東西招惹了這樁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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