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質地淨透,工藝十分精湛,曲國公在見到的刹那,神色大震,顫抖著接過攥在手中,取下腰間的佩玉,兩者相並,在幾人的注視中合二為一。


    “沒錯,就是這個!當年府中得了塊好玉,便將它打造成兩塊玉佩,予我與漪兒各半塊,以作祝願。”


    他驀地抬頭,驚喜的望著她,“孩子,你是曲家的血脈。”


    身份,確認無疑!


    曲蓁望著那塊玉佩,一時間也不知該作何反應,她是由爹爹一手帶大,娘親早逝,對於那個有著血緣卻素未謀麵的人她感覺無比陌生,言語談及更像是在說旁人的事情。


    更別提眼前這人。


    可即便如此,生來相連的骨血還是讓她對這幅麵孔生出了些親近和熟悉的感覺。


    “看來,我夙願得償了。”


    曲弈見狀,笑的甚是暢快,他們子嗣的單薄,不似其他世族兄弟姐妹一大堆,說起來沒有勾心鬥角,陰謀算計的惡俗但,但難免覺得形單影隻,空虛寂寞。


    “夙願?”


    曲蓁正不知所措,他這一出聲剛好替她解了圍,她順水推舟的問道。


    曲弈挑扇支著下頜,打量著她似笑非笑:“我幼時常殷切期盼著爹娘能生個妹妹陪我玩耍,軟糯香甜,乖巧活潑,如今妹妹是有了,卻與想象中大相徑庭。”


    旁人的妹妹繡花撫琴,習字吟詩,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他家妹妹驗骨斷案,鞭官踩吏,鬥得奸臣打得流氓。


    何其驍勇……


    咳,剽悍!


    “這麽聽來,該是美夢落空才對。”


    她戲謔的勾唇,怎麽算,他想象中那個香甜軟糯,乖巧活潑的妹妹都和她不是同一人!


    “不不不,自家妹妹,什麽模樣都是好的!”


    曲弈本想再打趣兩句,突然接收到兩側投來冰冷的視線,脊背微涼,忙賠笑道。


    見狀,幾人失笑。


    關於曲蓁的過往經曆和養父等事曲國公已經通過曲弈了解了些,但還是事無巨細的問了個清楚,知道她還在追查顧迴春之死,點頭表示讚同:“你們父女情分一場,這是應該的!稍晚些我便在祠堂為他設靈點燈,命人常掃燭台,以慰亡魂。”


    曲蓁錯愕的抬眼看他,世族的宗祠供奉的都是自家先輩,他這般做,就不怕遭人非議?


    或許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曲國公微微一笑,“舅舅知道顧兄救你養你從未想過挾恩求報,也沒有旁的心思,他既能不顧世俗眼光和血緣羈絆視你如同已出,悉心照料,我為何不能?都是自家人,不必見外!”


    她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起,因這番話,心中湧起股暖流來。


    雖說不論曲國公府承認與否,都不會改變她與爹爹的情誼,但聽曲國公之言,觀其神色,她知道,這位舅舅是個真正儒雅平和,胸懷廣博之人。


    或許,有這樣的舅舅,也還不錯!


    “這番好意,我替爹爹謝過了,隻是亡者冤屈未雪,魂魄何安?”


    曲蓁搖頭婉拒了這提議,見曲國公麵色微怔,遲疑了片刻,心中思緒百轉,最終有了決策。


    她斂眸輕道:“待我緝拿兇手,報仇雪恨之後,再行此事,你覺得如何?舅舅……”


    最後那兩字柔軟卻清晰,飄忽的似雲團般,但落在曲國公耳中,如暖風襲來,瞬間化去了他心中的失落和低沉。


    他麵色乍喜,倏地起身走到她身前,抬手似是想去摸她的發,卻又覺不妥,緊握成拳收了迴來,壓抑著顫意道:“好,好好好,那就都聽你的。”


    曲弈見狀,折扇在手中猛地一敲,成了!


    從出宸王府到剛才,不難看出她雖表麵平靜無波,但隱藏抵觸之意,那些顧慮和憂怯他能猜得到,卻想不出該如何化解。


    數年的缺失並非朝夕或是言辭可以彌補。


    好在,她願叫一聲舅舅,算是承認了血緣關係,剩下的,都交給時間和他們吧!


    “恭喜國公尋迴至親了。”


    一直默不作聲的容瑾笙見她有了決定,氣氛融洽,這才含笑開口。


    說起此事,曲國公轉身對他一禮,“入京以來,多謝王爺照拂蓁兒,我等感激不盡!”


    “國公言重了,本王欽慕於她,疼惜照顧份屬應當。”


    容瑾笙頷首迴禮,也不遮掩自己的心意,這段時日外界流言不歇,曲國公多少也聽了些,見他們攜手而來,就猜到了兩人的關係。


    “王爺也知道,曲家子嗣單薄,這一輩就蓁兒一個姑娘家,她年紀尚幼,又有孝在身,談婚論嫁的話……”


    曲國公‘委婉提醒’惹的容瑾笙哭笑不得,還真應了曲弈的話,送她容易,想娶迴去看來不簡單!


    好在他想提的不是此事,否則開口就被駁迴,頗為尷尬。


    “國公放心,蓁蓁是我心中至寶,便是要談婚論嫁,也當三書六禮,盛世紅妝,斷不會如此草率,委屈了她。”


    他鳳眸淡笑著看了眼曲蓁,又轉向曲國公,道:“我是想說,蓁蓁的身份,暫時不必對外公開,以免招惹麻煩,聽聞,此次太後壽宴,大離今的三皇子亦會抵京。”


    聽到‘大離’二字,曲國公麵色沉了幾分,他很快斂起,轉頭對曲弈道:“你和蓁兒先去鬆明齋見過祖父祖母,他們二老還不知道這消息,晚些時候府中有家宴,屆時再說。”


    他們二人明顯有話要談,曲蓁兩人也就行禮告退,繞過正堂外的影壁,身後沒了動靜,曲蓁才輕聲問道:“阮家的事,你告知舅舅了嗎?”


    “還沒有,我尚不清楚其中原委,怕傳話有誤,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談及阮家,曲弈一臉苦相,眉宇間化不開的濃愁。


    “你這是怎麽了?”


    她奇怪的問道。


    曲弈歎了口氣,邊領著她往鬆明齋去,邊耍著手中折扇,在指尖獵獵流風,“獵場上阮姝玉夜闖我營帳,暗示兩家婚約之事被祖父知曉,大有順水推舟之意。”


    可他,不想娶她啊!


    曲家家風淳樸,皆是溫平良善之輩,阮姝玉人前無害,實則心狠善妒,頗有城府,他不願自找麻煩。


    “不娶,也好。”


    曲蓁點頭,撇開她和阮家仇怨不談,以她對阮姝玉的觀察,實在不為良配。


    且聽她那日離開南衙時所言,她對於容瑾笙,怕是存了些其他心思。


    “你也這樣覺得?”


    曲弈瞬間來了精神,兩眼雪亮的盯著她,“要不你跟祖父求求情,以這他們對你的疼愛,肯定無有不依.”


    疼愛?


    曲蓁愕然,她可是連人影都還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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