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我不告訴你身份?”


    老者聲音冰冷,沒有一點溫度,但這態度,足以讓滿意幾人震驚。


    曾經名震江湖的‘鬼劍’喬振雄,性子陰冷孤僻,獨來獨往,寡言少語,不喜與人交談。


    肯答她的話,已經是極給麵子了。


    “那倒不敢,不過前輩既已現身,那就把這些事情處理妥當吧。”


    曲蓁輕聲說道,內鬼她已經抓出來,剩下的,便是隨風前輩之死,以及十五年的舊怨,是他們的家事,她這個外人不好再插手。


    聽到‘處理’這兩個字,老者微微蹙眉,“背叛者,殺!”


    不等其他人說話,鬼劍凝氣於指,作勢就要殺人!


    她忙攔下,無奈撫額,“前輩,人是抓到了,可還有許多事情沒搞明白,信上寫明何時動手,齊舒是如何預料到那晚夫人必將早產,這些難道你都不想查清楚嗎?”


    鬼劍削瘦的身影立在風雨中,被問的一愣,迴頭看來,“你是說,嫣兒的死,和他有關?”


    他腳下的踩著的力道,不禁一沉。


    齊舒的髒腑瞬間被震傷,接連嘔血。


    曲蓁淡漠的看著這幕,想起齊舒提起‘嫣兒’時,那眉眼的歡喜眷戀,搖頭道:“未必因他而死,但多少脫不了幹係。”


    “查!肯定要查!”


    滿意從鬼劍現身的震驚中迴過神,看他眼神帶著幾分冷意,“不過,不須你來查!”


    聞言,鬼劍渾身一顫,“你還在怪我?”


    “難道我不該怪你嗎?”


    滿意音調猛地拔高幾分,怒視著他,滿盈缺疑惑的來迴打量著二人,不知眼前究竟是個什麽情況。


    鬼劍凝視他良久,歎了口氣,吐出兩字,“應該!”


    話落,他垂眸盯著腳下的被兩腳去了半條命的齊舒,“等我搞清楚十五年前發生了什麽,殺了該殺的人,就離開,再不出現。”


    “該殺的人?”


    滿意嘲諷的笑了聲,“這算什麽,殺了別人以贖罪孽嗎?”


    “你也可以殺了我!”鬼劍聲音並無起伏,“我為他們抵命!”


    “抵命?你抵得了嫣兒中毒苦熬兩月,生不如死的痛嗎?你抵得了小蘭花生來喪母喪父,十五年孤苦的傷嗎?你抵得了我明明可以共享天倫,卻不得不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恨嗎?”


    “你,能負擔得起我這十多年來,孤身撫養小蘭花,看著他遭病痛折磨,卻遍尋不得你消息的痛苦煎熬嗎?喬振雄,十五年前,我蛛樓發往鬼劍莊的求救令足足十三道,道道染血催命,卻如同石沉大海,永無迴應,你倒是解釋給我聽聽,你那時,在哪兒!”


    良久的沉默後,鬼劍惜字如金,並不辯解,“是我的錯,你該恨我。”


    “好,好的很!償命是吧!那你就和他一起黃泉路上跟我兒子女兒賠罪吧!”


    滿意被他的態度刺激的發狂,胡亂的往四周看了眼,視線最終定格在暮霖腰間的配劍上,二話不說衝了過來。


    曲蓁見狀,移步擋在了滿意身前。


    “前輩!”


    “讓開!”滿意怒吼。


    她瞥了眼鬼劍,見他依舊沒有分辨的意思,隻好解釋道:“十五年前,鬼劍前輩受了重傷,左手手筋被挑,直到前些日子,才有了知覺。”


    劍道高手手筋被挑,是奇恥大辱。


    況且在鬼劍前輩心中,或許也覺得是他的錯,才不分辨。


    隻是有些誤會不說破,錯過了,就是一輩子的遺憾。


    “什麽?她說的可是真的?”滿意大驚,視線掃過他的左手,怒道:“你還是這樣,再大的事都喜歡一個人扛著!到底是怎麽迴事!”


    鬼劍使得是左手劍,手筋被挑,豈不是淪為廢人?


    世上誰能將他傷到這般地步?


    喬振雄目光陰冷的掃了眼曲蓁,並無多少怒意,話都說到這份上,再藏著掖著也沒什麽意思,他冷聲道:“那時我得知嫣兒即將臨盆,動身前往蛛樓,途中遇到了仇家,追殺而去中了陷阱,就被廢了手。”


    他仗著多年廝殺的經驗逃出,卻是身受重傷,等能動彈之後,蛛樓已經被覆滅,他們不知所蹤。


    他不會說,他拖著被刺穿的腿在蛛樓附近尋了幾日,遇到霹靂堂的人九死一生才逃出。


    他不會說,為了的得到他們的消息,他變賣了多年珍藏的絕世寶劍,棄了鬼劍莊,才換得尋人的酬金。


    有些話,這輩子都不必再說!


    “為什麽不肯現身!”滿意如鯁在喉,沙啞著聲音擠出這麽一句話。


    鬼劍刻板冷漠的麵容上,第一次出現些許異色,“我守著你們就好,何必非要徒惹傷心呢?”


    不怪滿意恨他,連他自己都覺得要不是他性子偏執,非要鬥個你是我活,就不會中了算計殘了手。


    或許,或許蛛樓不會出事,嫣兒也不會死!


    眾人一陣沉默,舊事重提,就像撕開了傷疤,再度展露出了血淋淋的傷口。


    在這詭異的氣氛中,曲蓁蹙著眉,視線落在齊舒身上,“夫人早產,蛛樓被圍,仇家算計,這些事串聯在一起,怎麽就如此蹊蹺呢?”


    容瑾笙靠著椅背,也想到了此處,鳳眸摻了冷意,應和道:“我記得蓁蓁說過,這世上的巧合,未必都是巧合。”


    眾人關注的重心,再度迴到齊舒身上。


    那一雙雙視線,恨不能將他扒皮抽骨,吸血食髓。


    在這樣的注視下,原本如死魚般趴在雨地中的齊舒動彈了下,緩緩爬起身,看著他們,笑得有些歇斯底裏,“哈哈哈哈哈,是啊,哪兒有那麽多的巧合,你們現在想明白有什麽用,死了的人,還能活過來嗎!”


    他設的局,環環相扣,少一步,都會將自己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十五年過去了,要不是被曲蓁等人意外掀開,此事定會隨著滿隨風的死,徹底的發臭,腐爛,再無人提及。


    可惜啊,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一個小姑娘,竟將當年的這些人和事,一點一點的拚湊起來。


    謊言是這世上最經不起推敲的東西,一旦破了口子,再精妙的局,都會瞬間傾塌!


    他,必死無疑!


    滿意哀痛的看著齊舒,“我素來知你心思重,不曾想你竟將我對你的期望曲解成這番模樣,其他也罷了,你隻告訴我,剛才丫頭說的這些事,是不是你算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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