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手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看她始終麵色如常,似乎任何事情都無法在她眼底留下痕跡。


    他不由得心酸,究竟是怎麽樣的環境,才能將一個柔柔弱弱的姑娘家磨礪成如此刀槍不入的性子?


    “姑娘難道就沒有害怕的東西嗎?”


    他不由的問道。


    曲蓁一愣,怕?


    這個字眼,於她而言,都是很遙遠的記憶了,她搖頭,輕笑道:“我已經過了害怕的年紀了。”


    血手沉默,是因為過了年紀,還是根本沒有在乎的人呢?


    二人各懷心事,都沒出聲。


    沒過多久,床邊傳來一聲‘嚶嚀’,滿盈缺睜開眼,下意識的動了下身子,痛的不由倒吸了口涼氣。


    這細微的動靜立刻驚動了曲蓁和血手,她快步走過去,笑著摸了下他的鬢角,“醒了?”


    許是喝了麻沸湯的緣故,滿盈缺的眼神渙散,沒有聚焦,好一會才清醒了幾分,遲疑的喚道:“曲姐姐,我,我沒死嗎?”


    他肚子好痛!


    “死什麽!你是想看我被穀主大卸八塊嗎?”她屈指輕彈了他的腦袋,佯怒道。


    那力道,跟蚊蟲叮咬差不多。


    滿盈缺卻紅了眼,淚水順著眼角滾落,眨眼就濕透了枕巾,他緊咬著唇瓣,努力的抬頭往腹部看去。


    曲蓁知道他想做什麽,怕他撕裂剛縫合好的創口,連忙扶他抬起了一點角度,足以讓他看得清楚。


    滿盈缺深吸口氣,鼓足勇氣往腹部看去,待看清楚的刹那,又哭又笑,仰麵看著她,“平的,曲姐姐,真的是平的……”


    “我答應過會治好你的,好了,先躺下吧。”


    她輕柔的扶著他躺迴到床上,抹開被淚水浸濕的鬢發,叮囑道:“麻沸湯的藥效過去後,創口會很疼,我準備了止痛藥和消炎藥,你要按照醫囑一頓不落的服用。”


    “腹部的創口極深,愈合需要時間,這段日子不可做劇烈運動,創口不可沾水,忌葷腥辛辣的吃食,免得引發炎症。”


    “還有……”


    她一連說了好多,滿盈缺都安靜的聽著,待她說完,他眼底閃過抹黯然,突然開腔:“曲姐姐,你是不是要走了?”


    曲蓁一愣,隨即摸著他柔軟的發絲,柔聲道:“姐姐會等你過了危險期再離開。”


    這孩子實在是太敏感了。


    病愈的歡喜乍然無存,滿盈缺咬著唇,瞥過頭沒有說話,像是在鬧脾氣。


    她不禁苦笑,哄道:“姐姐有要事必須離開幾日,還會再迴來一趟的,那時候小蘭花傷口也恢複的差不多了,姐姐就陪你四處去走走。”


    滿盈缺緩緩迴頭,惴惴不安的試探著,“真的?”


    “真的!”


    曲蓁鄭重的點頭,他臉色這才算是好了些,抿唇擠出個笑臉,雖看著很是蒼白,但那琥珀般淺淡的眸子卻熠熠生輝,朝氣蓬勃。


    “姐姐是為了容哥哥嗎?”


    滿盈缺低聲問了句,見她疑惑的看著他,纖長的羽睫垂下,白淨的小臉顯得異常乖巧,解釋道:“你看容哥哥的眼神,和爺爺他們看我一樣,充滿了憂慮和不安,姐姐,喜歡容哥哥嗎?”


    屋外幾道人影突然停住,迴頭向那錦衣男子望去,目光戲謔。


    容瑾笙端坐在輪椅上,對他們的打量視若無睹。


    隻是原本隨意搭著的手似是有些緊張的想去抓扶手,抬了一半兒,又重新縮迴袖中,緊攥成拳。


    他凝眸望向屋內,透過門板,落在那道青影身上,眸光霎時柔軟的化作一灘春水。


    蓁蓁……


    屋內寂靜了片刻,曲蓁迎上滿盈缺純真無暇的眼睛,腦海中浮現的是那人含笑喚她‘蓁蓁’的模樣,她唇邊不自覺綻開一抹笑意,聲音輕淡,卻很堅定。


    “嗯,喜歡。”


    血手緊懸到嗓子眼的心重新落迴肚子裏,悄悄舒了口氣,眼角的餘光瞥了眼門外。


    主子這會,心裏怕是樂開花了吧?


    那麽明顯的腳步聲哪怕是沒有武功的人都聽得清楚,更何況是曲姑娘?


    幸好她是那樣坦誠直率的性子,換做旁的口是心非的姑娘家,這會就擰著腰帶,含羞帶怯的嗔道“你別胡說”!


    那他家主子脆弱的玻璃心不是要碎一地?


    一想到那樣的場景,血手冷不丁打了個寒顫,看著曲蓁的眼神越發敬重,嗯,還是他們姑娘好!


    門外,容瑾笙揪著袖子的掌心滿是汗漬,緩緩鬆開,薄唇微動了下,牽出個細微的弧度。


    喜歡麽?


    他眸光幽深,盯著那抹纖細的身影,心道:喜歡太淺了,還不夠!


    他,可以再貪心點嗎?


    “好了,心滿意足了?再不進去,滿老頭可就要吃人了!”


    古青暘打趣聲。


    話音剛落,滿意就迫不及待的推門而入,待看到那雙琥珀般淨透的眸子朝他望來,噙著恬淡的笑意,他雙腳猶如灌了鉛般沉重,竟止步不前,生怕眼前的都是一場幻夢!


    “小蘭花……”


    古青暘被堵在後麵,見這場麵也是熱淚盈眶,好心推了把,笑罵道:“還不快過去?這麽大把年紀了,搞什麽煽情的戲碼!”


    滿意被他一推,才迴過神來,腳步踉蹌的朝著滿盈缺奔去。


    曲蓁很識相的讓開床邊的位置,後退了幾步,走到門邊,對容瑾笙幾人道:“我們先出去吧。”


    她看了眼抱著滿盈缺嚎啕大哭的滿老穀主,這種情況,還是把空間都留給他們祖孫吧。


    為了這一日,他們都等的太苦了。


    幾人下了二樓,尋了個位置坐下,曲蓁才來得及詢問今日發生的事情。


    “這種時候,問什麽敵襲啊!”


    古青暘哭笑不得,“你這丫頭也太不解風情了!”


    剛剛才說完‘喜歡’,不應該是趁熱打鐵,好好與小情郎溫存一番嗎?


    怎麽就轉到敵襲刺殺的事兒了?


    容瑾笙耳根微紅,若無其事的抬眸往窗外望去,心裏卻也覺得這話有道理。


    她聰慧通透,唯獨在情事上格外懵懂,就像是個單純幹淨的孩子,令他每每情動之時,總有種……罪惡感。


    曲蓁視線在二人身上打了個轉,神色坦然的抖了抖自己的袖子,理直氣壯的反問道:“前輩覺得,我如今的模樣適合談情說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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