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池難過道:“師父說他喜歡我。沒想到隻是喜歡我的肉體。”


    061:“……”


    他深感百口莫辯, 於是選擇閉嘴。


    不過一日為師,終身做爹。爹要兒子進去伺候,池小池也隻能端著盤子進去了。


    榻上的小貓揣著爪子, 歪頭看他,眼睛色澤像極了浸潤在清水裏的寶珠。


    ……瞳孔顏色是慵懶且溫暖的灰藍色。


    在池小池微微愣住時,白貓弓身, 慢吞吞伸了個懶腰,隨即蹲著, 乖巧地仰頭看他。


    和煤老板的純黑相比, 他這位師父則是另一個相反的極端, 連根灰毛都沒有, 除了梅花狀的黑爪墊外,渾身上下純淨得沒有一絲雜色。


    隻有那雙眼睛是一樣的,就連裏麵溫馴的光都是一模一樣。


    若不是尚有理智, 池小池恐怕要以為, 是老板舍不得自己,從上個世界一路跟了過來。


    池小池打消了無謂的念頭,把貓抱起,放在膝上, 先抱它沐浴淨身,拿軟布擦淨身體,用清潔術法替它把毛發變得溫暖蓬鬆, 喂它喝了熱騰騰的羊奶後, 又取了軟木梳子, 輕輕為它打理一身柔軟的長毛。


    小貓很聽話,不鬧騰,哪怕洗澡時也不撓人,隻溫馴地踏著水玩兒,端莊得很,梳毛的時候也不忘自己細心整理好自己的奶胡子,是一隻相當自立自強的好貓。


    池小池一邊孝順師父,給師父梳毛,一邊在心裏對061犯嘀咕:“六老師,這是靈獸嗎。碰上個大個點兒的狗,做個甜點都不富裕。”


    061說:“……他會劍法。”


    池小池恍然:“對哦,也是。”


    過了一會兒,池小池又拿手量了量它的長度,憂愁道:“六老師,師父隻有這麽一丁點兒,我怕哪天起夜,不小心一腳給它踩死了。”


    061:“不會的,放心。”


    池小池:“這算弑師嗎?”


    061:“……不算。”


    池小池又安靜了一會兒。


    大概兩分鍾後。


    “六老師。”池小池繼續憂心忡忡,“師父也忒小了,沒修煉出人形的時候是怎麽活下去的?出去碰見那些個個子大點兒的靈獸,當牙簽都怕脫毛。”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師父往他的腿上張嘴啃了一口,以示警告。


    這反倒更坐實了池小池的擔憂:“你看,六老師,它咬人都不疼。”


    061:“……”


    061已經很後悔了。


    他隻考慮到貓抱起來舒服,威脅性不強,方便親近的同時,又和上個世界的黑豹同屬貓科,性情相近,恰好能暗示池小池關於煤老板的事情,


    但千算萬算,他偏偏算漏了池小池那千迴百轉的腦子。


    早知如此,自己就該變頭白虎,天天去池塘邊捉魚。


    ……真的很氣。


    另一邊,池小池抱著貓,想,這樣真好。


    文玉京的師父雲遊四海時,遇到了文玉京,把他帶迴山裏,讓他有了個可以四下瘋跑的家,自己卻沒法替老板做決定。


    不知道現在老板是不是還跟著丁秋雲,或者是已經離開了隊伍,有了自己的母豹子?


    他想著文玉京輕裘緩帶、清雅無雙的模樣,趁著小貓被梳得眯上眼睛一臉饗足時,大逆不道地輕捏著小白貓的耳朵,對061道:“不知道老板變成人是什麽樣子。”


    061聽著他的語氣,心尖一軟,剛想說話,便聽池小池自顧自道:“大概是一個長滿胸毛的大漢吧。”


    061:“……”


    池小池:“咦,六老師你怎麽不說話了。”


    061深唿吸。


    人生就是一場戲,因為有緣才相遇。


    別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池小池懷裏的小白貓調整好心態,抖一抖耳朵,趁他把手拿開時,用前爪輕輕抱住他的食指,把腦袋頂在他的掌心裏,溫柔地蹭蹭。


    那是個十足十的表示信任和依賴的動作,老板還是一隻小奶豹時經常做。


    池小池有點驚訝,低頭看它,但它看樣子已經很困倦了,把腦袋轉鑽到池小池腰腹處,邁著小爪子上下爬了一番,最後選定了在池小池的胸口處安營,像是覓到了一處令它安心的窩,蹲下趴好,擺出一副打算安然入睡的模樣。


    被剛才的動作電酥了心的池小池沒再說什麽。


    他在軟榻上平躺下,手指輕輕撫著奶貓柔軟的額頂。


    小貓很快就睡著了,貼著他的心髒位置。


    看來,今夜他是走不了了。


    好在這床足夠寬大,且相當柔軟。池小池躺平在上頭時,骨頭都跟著酥了一酥。


    他感歎道:“這床還蠻舒服的。”


    061想,專門為你準備的,舒服就好。


    池小池低眸,看向懷裏的小貓。


    他問061:“跟我睡在一起,它會夢見吃全魚宴嗎。”


    061輕輕笑了。


    他想,我爭取努力一下,夢見你。


    一人一貓各懷心思,沉沉睡去。


    隻是今夜注定有人無眠了。


    宴金華迴了漁光潭後,越想越氣,越想越憋悶,一口血堵在心頭,欲咽不得,欲吐不得。


    他細細迴想今日發生的一切,試圖找出人為操縱的因素,但除了在塔林裏,段書絕自行破關,卻沒有招唿他略顯異常之外,邏輯上全無破綻。


    他幾乎是順理成章地丟了本該屬於他的機緣。


    這比被人直接搶去還要令他窩火。


    如果說被搶去,他還能找些借口,譬如對方玩弄心術,勝之不武。


    但事情按照原劇情按部就班地發生,宴金華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變成了一場笑話,好像他是一隻綠頭螞蚱,不管怎麽蹦躂,都左右不了人,最終結局還是被一腳踩死。


    對宴金華來說,這種感覺比吃蒼蠅還惡心。


    段書絕仍是那個榆木腦袋,從通關、奪劍,再到拜師,都按照原文情節發展推進,沒有崩過人設,唯一算得上變數的就是那個叫做文玉京的人,不僅拾去了他的寶珠,還把他養了十年的魚給摸走了。


    可當時文玉京偏偏占了先機,提出索要段書絕為徒,堵得他有口難言。


    難道自己要在那個尷尬的時刻開口說,請把我的寶珠還給我?


    他若是拔出石中劍,還有些資格與文玉京討價還價,結果現在雞飛蛋打,在眾人眼裏,他就是一個白白撿了珍珠卻不識價值的跳梁小醜,就算他說寶珠是自己的,可有人會相信?


    係統不理會宴金華的咬牙切齒,追問道:“宿主,下一步打算怎麽安排?”


    它不關心宿主拿到進度值的手段,隻關心最後能拿到手的進度值有多少。


    宴金華聞言,隻能強忍肉痛,盤點起此次的損失來。


    經曆過石中劍一事,代表大氣運的石中劍沒能取到,原有的進度倒已被扣得七七八八,再加上丟了寶珠,又沒了段書絕,宴金華越盤點越覺得自己像是被慢刀子割肉,疼得直打哆嗦。


    他斬釘截鐵道:“寶珠必須得要迴來。”


    係統問:“怎麽要?”


    對文玉京此人,係統也無法提供詳實的數據,摸不透他的性子,當然也無從下手。


    宴金華道:“段書絕不就在他身邊?我對他有恩,他不會不幫我。”


    係統想想,覺得有理,就繼續問:“然後呢?”


    宴金華咬了咬牙:“看書!”


    這次失利的原因,宴金華簡單總結了一下,最後得出的結論是,自己吃了沒文化的虧。


    自己這十年過得太順風順水,又早就籌劃好了拔劍逆襲的劇本,所以根本沒留心原書的劇情進展。


    反正等他拔劍成功後,什麽原書設定都得靠邊站,也用不著再細讀了。


    沒想到天意弄人,再加上對方的主角光環,他的劇本被迫全盤作廢,他除了精心研讀那本《鮫人仙君》外,也想不到更好的翻盤機會了。


    他點燈熬油,苦讀了整夜,把前期所有他看不起的設定又都重溫了一遍,還捏起鼻子記了筆記。


    第二日,他便去文玉京所居的迴首峰找段書絕,誰想山上山下找了一大圈,從天亮找到天黑,他也不得其門而入,反倒被蚊子咬了一頭包。


    宴金華隻好去找了赤雲子,擺出苦相,說段書絕有些東西落在了漁光潭,他想給段書絕送去。自從相識之後,二人情誼深篤,如今乍然別離,心中實在想念,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望師父成全,放他去看上段書絕一眼,雲雲。


    宴金華抒情完畢,便滿懷希望地盯著赤雲子。


    誰想赤雲子道:“你小師叔喜歡自守一山,清閑自在,最厭惡旁人打擾。他選在何處修煉,我怎知曉。你安心迴去修煉便是。還有,六師弟性格溫和,段書絕受不了委屈,莫要說得他會遭受欺淩一般。”


    宴金華碰了一鼻子灰,還被赤雲子訓斥了一番,叫他安分守己,好好修煉,不要白白浪費自己的才華,氣得肝疼,出門便喃喃地罵了一路。


    要不是奪劍時出了意外,老東西現在敢這麽跟他說話?


    無法,他隻得折迴漁光潭,繼續研讀《鮫人仙君》,隻是多了幾分心浮氣躁,在看到過去自己厭惡的情節時總忍不住罵人。


    終於,熬過了對他來說又臭又長的奪寶階段,他精神一振,速翻幾頁,蒙塵的記憶總算恢複了一點點。


    ……是時雨山!


    對了,還有這個機會!


    原書中,段書絕拜赤雲子為師,潛心修道,消化先祖留下的劍訣,約三月後,時雨山有鬼物作亂,赤雲子並未在意,起先派自己的大弟子,領著包括原來的宴金華在內的三名內門弟子以及三十修士前往。


    然而,這三十餘人消失在了時雨山內。


    赤雲子又派遣自己的三師弟帶著一百修士前往查探情況並接應眾人,同樣是一去無迴。


    最終,拿到石中劍的段書絕主動請纓前往。


    而段書絕也是在那裏遇見了未來的黑蛟妖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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