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池看他一眼, 側身去拿水杯,不動聲色道:“不用你擦了。你先睡吧,我去洗個澡。”


    甘彧讓開半個身子:“小心有人從淋浴頭那邊爬過來。”


    池小池腳趾頭一繃:“你在嚇唬我?”


    甘彧輕咳一聲:“隻是提醒。”


    池小池露出了個“我不在乎”的微笑, 邁步走到浴室門口,麵對漆黑的洗手間和正對門口的鏡子發呆五秒, 又轉身走了迴來, 踢掉拖鞋。


    甘彧:“怎麽?”


    池小池一骨碌滾上床, 悶氣道:“累,不洗了。”


    甘彧:“怕了?”


    池小池背朝向他:“不怕。累了。”


    甘彧失笑, 有點歉疚地俯下身, 輕聲道:“我陪你。”


    “用不著。”


    他溫柔地退而求其次:“我在外麵陪你。”


    池小池:“……”


    盛情難卻, 索性不卻了。


    忙碌一天,他終於洗到了澡。滾燙的水澆遍全身, 促進每一個毛孔舒張, 輕而易舉地帶走了疲憊,窗外有晚夏的蟬鳴, 和著細風一並傳入,內熱外涼,叫人的心也跟著一並靜了下來。


    玻璃門上落滿水汽,池小池伸手抹去那層熱霧, 能透過洗手間的磨砂玻璃門看到外頭影影綽綽地站了個人,雙手垂下, 看起來是真在等他, 連個打發時間的手機都沒帶來。


    膽小的人在獨處時想象力極高, 總感覺全天下都要害朕,一個浴球都能腦補成人腦袋,於是他為了避免讓自己有胡思亂想的機會,有意跟甘彧搭話道:“甘醫生,你不玩手機嗎。”


    在任務世界裏手機無法聯網,但本身功能不會受到影響,所以玩個2048還是不成問題的。


    外麵人說:“不是說讓我等你嗎。”


    池小池說:“幹站著也怪沒意思的。”


    甘彧含笑道:“等你就很有意思。”


    池小池:“……”鬥不過,再見。


    他思考數秒,轉頭對奚樓說:“阿樓,我覺得他喜歡我。”


    奚樓比池小池還緊張:“嗯。你離他遠點兒。”


    池小池說:“可他能保護我啊。”


    盡管奚樓強行忍耐,那種緊繃感和醋意也不是輕易能按捺住的。


    “這個人圖謀不軌。他認識你是從這次任務開始的。真正讓他產生好感的是你,不是純陽。”


    他試圖把宋純陽從這段曖昧情感中摘出去。


    抱走,不約。


    池小池說:“他可是一眼就認出宋純陽了。可能很早之前就對純陽……”


    奚樓:“……你想幹什麽?”


    池小池:“我看他眉清目秀的,人也不錯——”


    奚樓急了:“你敢!”


    池小池:“我就想想。”


    奚樓:“……”想也不行!


    他一時情急,把自己對將來那點隱秘的打算和盤托出:“不行。純陽要是能過十次任務,我會來找他……”


    不等說完他就紅了臉。


    第一次談戀愛的人總是會在心裏勾勒出一幅關於未來的藍圖,羞於向人提及,卻又忍不住想要透露。


    池小池把頭發上的泡沫衝去:“哦。”嘻嘻嘻。


    奚樓就這麽給吊上了胃口。


    “哦”是什麽意思?算是答應不跟姓甘的鬼混了?還是敷衍了事?


    一時間,池小池與甘彧的形象在奚樓心裏成功升格成了一對妖豔賤貨,恨不得他們兩個互相禍害了才好,別攀著純陽。


    這澡洗得有驚無險,還順嘴調戲了一下奚樓,好歹平衡了池小池在甘彧那裏吃的虧。


    池小池踢著拖鞋裹著浴巾出來時,甘彧還在門口規規矩矩地站著,好像替他守門是一件頗有趣味的事情。


    池小池沒有管他。


    他自然不會在任務世界裏跟旁人發生關聯,隻是這個人彬彬有禮起來,實在是頗有061之風,警惕歸警惕,卻也根本生不起厭惡之心來。


    上了床,熄過燈,池小池並不急著睡,而是睜眼數天花板上的紋路。


    甘棠早已睡下,甘彧上床躺了一會兒,扭頭看他:“怎麽還不睡?”


    池小池說:“我在想,這個世界的難度在哪裏。”


    他還想,那個占據了關巧巧身體的鬼,到底是一個劇中人物,還是曾經真實存在過的人呢。


    除了第一次外,每次的任務地點都會提前發布,因此宋純陽在前往任務地點前,曾仔細調查過關於這間古堡的故事。


    這座古堡別墅曾屬於一個挺有錢的商人,是買來充麵子的,偶爾作度假之用。


    在廢棄前,他的確曾將古堡租賃給一個恐怖片劇組使用。


    在即將殺青時,有小道消息傳出,說劇組中一個新人女配角見鬼自殺了。


    此舉當即被認定是炒作,隻不過手法太過垃圾。


    眼見消息傳開,劇組方麵馬上澄清,說的確出了拍攝事故,但隻是單純的意外,請大家尊重逝者雲雲。


    拍攝中出現意外並不鮮見,更何況這名小演員實在是太過透明,還沒從大學畢業,這是她演的第一部 電影。


    網上多有惋惜之聲,不過也隻是隨口一歎罷了。


    結果,三天後的殺青宴上,在媒體鏡頭的環繞下,電影中的男主毫無預兆地瘋了,從三樓起跳,摔入幹涸的遊泳池,死得像是個摔瓢了的西瓜,紅紅白白的,極為難看。


    這男主也算是一個新晉小生,長得不壞,又演過幾部偶像劇,正處在上升期,性格開朗,是上綜藝時最受主持人歡迎的那類人,哪可能莫名瘋了?


    流言轟地炸了開來。


    醉酒說,嗑藥說,鬧鬼說,自殺說,潛規則說紛至遝來,好不熱鬧,直到討論得太過火了,官方介入刪帖,議論的風潮才漸漸平息。


    但這事兒的神秘色彩實在太強,又勾人心弦,時隔多年,仍有人以對暗號的形式在論壇裏暗搓搓地討論。


    醜聞永遠是最能調動人的獵奇心理的東西,誰都想去看看這部電影,但被這樣一鬧,上映是絕不可能的了,而導演竟也沒有爭取,默默接受了這一安排。


    事後,導演又拍了兩部低成本電影,部部血撲,從此淡出影壇,再無作品,至於那些演員與編劇更是三緘其口,許多人甚至直接銷聲匿跡,再無消息。


    而古堡因為莫名死了兩人,商人也嫌不吉利,修葺一番後,又請來高人作法,確認其中並無邪祟,隨即掛牌出售,無奈仍是無人問津。


    ……別人既然有買一座山中別墅的錢,何必非要挑一個兇宅不可?


    天長日久,這棟風水原本還不錯的古堡索性棄置了。


    這麽多年過去,相關人員不知所蹤,網上的眾說紛紜又實在太過蕪雜,宋純陽看了許久八竿子打不著的八卦,頭都痛了,也沒能找到像樣的切入口。


    池小池想,這隱匿於相片中的鬼,究竟是什麽來頭呢。


    她選中關巧巧這副皮囊,是因為她喜歡關巧巧的皮囊,還是喜歡她的角色?


    抑或還有別的原因?


    當然,池小池也隻能在心裏羅列個一二三四的可能性,有備無患,如果讓他當麵去問“關巧巧”,不好意思,他腎虛。


    甘彧側身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不讚成地搖了搖頭。


    池小池有個本事:哪怕他累了一天,哪怕一覺隻睡五分鍾,隻要醒來,接下來就很難再入睡。


    這種蓄電池一樣的作息無論如何都不算健康,必須要調整。


    於是,甘彧拿了自己的手機,按過幾下,放在池小池枕邊。


    池小池:“……嗯?”


    甘彧起了身:“我手機裏有廣播軟件,下了些音頻在裏麵,睡不著的時候可以聽。”


    池小池想,這應該是傳說中的廣播劇了,不知道有沒有肉。


    作為一個品味忽高忽低、可雅可俗的人,池小池豎起耳朵,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打算聽個熱鬧。


    然而略出乎池小池意料的是,裏麵放的是童話故事,肉也的確是有肉,講的是一條迷路小魚歸鄉的故事。


    他看了一眼甘彧,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童心。


    講故事的人嗓音悅耳,既暖且輕,說上兩句話都能讓人酥了心。


    “小魚從南太平洋出發,擺著尾巴,聽著南太平洋的唿吸,它想,它要找到它的那叢珊瑚呀。”


    這聲線既不是甘彧的,也不是061的,但那斷句念字的習慣讓池小池有點恍惚,原本搖蕩的心思也一應收了起來。


    甘彧的聲音軟和了很多,與電台男主播的聲音交雜,也不顯得違和,反倒更多出了幾分催眠的效果來:“還是多睡一下為好。明天八點起床,你睡得早,皮膚好,方便棠棠上妝。”


    說罷,他起身把空調打到最低溫,這樣幹燥的棉被上了身就更添溫暖。


    在他動作時,池小池一直看著他。


    眼前之人是陌生的,耳旁聲音是陌生的,但是交合在一起,竟讓他又一次忍不住想到婁影。


    他一直以為,這麽多年過去,婁影早在他心裏活成了一個標誌,想起來溫暖,但實際上卻是冷冰冰的虛妄一念罷了。


    時隔多年,他卻在一個鬧鬼的古堡裏體驗到了久違的、踏實的溫暖,讓他覺得,如果婁哥還活著,他大概就會有這麽幸福。


    他曾在冬歌的那個世界感受到來自冬飛鴻的關懷,但那些關懷點到即止,不會超過一個長輩對晚輩的關愛,就連牽手都避諱得很,因此池小池少有綺念,最多也隻是懷疑他是否和061有關聯而已。


    ……而現在……


    甘彧看他麵上的確不顯,但內裏池小池的那張臉還是一副浮想聯翩的模樣,實在有點忍不住想推推他腦門的衝動:“睡覺。”


    池小池難得聽話,閉上了眼。


    他也是個點到即止的人。


    不管甘彧是這條世界線上的婁哥、是六老師、還是061背後的主神搞出的迷魂陣,既然現在使用的是別人的身體,他都不會沉溺於此。


    ……咦,這麽乖的。


    看池小池閉眼,甘彧目光放柔,將手機往他的方向挪了挪。


    廣播裏,那條躲在鯊魚齒縫間、離家千萬裏的小魚,已經充滿希望地出發,尋找它剛出生時的珊瑚。


    珊瑚裏有它愛吃的浮遊生物,有它的兄弟姐妹,還有母親。


    一路上,它遇到了許多危險,也遇到了許多叢與它的來處相似的珊瑚,它進去鑽遊一圈,遇到了不少朋友,吃飽了肚子,就繼續向前遊去。


    因為那些珊瑚都不是它的家。


    小小的一條小醜魚,卻很有除卻巫山不是雲的浪漫情懷。


    確認他的精神已經陷入安眠,甘彧才睜開眼,神態溫柔地注視著與他同床的人,陷入遐思。


    061已在暗地裏試遍了所有能試過的方法,但隻要他主觀上有透露自己身份的意願,那句話、那件事就做不成。


    ……很斷子絕孫的保密機製。


    隻是越說不出來自己是婁影這件事,061越篤信自己的身份有問題。


    既然說不出,那也不必急。


    如果他是婁影,能再次迴到小池身邊,已經是極大的幸運了。


    他一夜未眠,靠在床頭,聽那由自己換用聲線講出的故事,目光滯留在池小池臉上,希望那“關巧巧”來,讓他多依賴自己一陣兒,又希望她千萬別來,萬一折騰出什麽動靜來,他又得把人重哄睡一遍。


    好在池小池睡得香甜,睫毛一顫一顫,好像在用睫毛蹭著人的心髒撓癢,隻把一顆心撓得癢癢酥酥的才肯罷休。


    就像那在珊瑚裏鑽來鑽去的小魚。


    明明是挺溫馨的場景,061卻越看越控製不住表情。


    ……太喜歡了。哪怕是看著這張臉,就忍不住滿腔的喜悅。


    他伸手握拳,擱在唇邊,將忍俊不禁轉為一聲含著笑意的咳嗽:“咳。”


    隻是這笑落在同樣徹夜未眠的奚樓眼裏,就比較紮心了。


    ……他簡直要對這個方圓百裏都在覬覦宋純陽屁股的世界絕望了。


    第二天一早,池小池醒來時,奚樓迫不及待地向他通報了他被偷窺了一夜的事實。


    池小池邊刷牙邊表態:“沒事兒,這說明你家宋純陽皮相好。”


    奚樓:“……”並不覺得高興好嗎。


    池小池總不好說,他懷疑這個人是061,且061有可能是自己喜歡了許多年的早死的初戀,所以他可能是衝我來的。


    故事太長,解釋不完,不如就抻著奚樓好了。


    這種性格的人,不抻不會主動。


    果然,奚樓和他講了一早上他和宋純陽的相識經曆,主要表意是,別用宋純陽的身體談戀愛,不然天打雷劈。


    池小池則負責用元音字母應對。


    a、e、i、o、u,百搭。


    因為前天拍了夜戲,所以導演特意調整了第二天的開拍時間,想讓大家好好休息。


    然並卵。


    除了甘家兄妹與池小池外,其餘人都頂著一張憔悴臉,顯然是一夜未眠的成果。


    倒是“關巧巧”一副容色煥發的樣子,還精心地上了一點桃花妝,更顯得水嫩,堪稱精致女鬼,和那些糊自己一臉番茄醬、頂著兩周沒洗的頭發,還生怕自己不夠嚇人的妖豔賤貨一點都不一樣。


    昨天都對過戲了,何況現在又正值白天,池小池抱著一顆慫人膽,主動上去跟她打了招唿:“休息得不錯?”


    “嗯。”“關巧巧”微微揚了揚唇角,“今天上午我們兩個拍約會戲,所以化得好一點。下午就要換妝了。”


    下午預報山間有大雨,恐怕要改一下拍攝進度,改拍那場在雨裏在樹林中被鬼追逐的戲,主角是男主小辮男和女鬼。


    好在這“女鬼”一職現在被“關巧巧”代領,也不必由池小池cosy了去淋雨。


    相應的,小辮男滿麵不安焦躁,唇角都起了燎泡,聽到導演到餐廳宣布拍攝計劃後,臉色驟然大變。


    這場戲後,他將會死去,而且是被逼上跳水的高台,從十米高空頭朝下跌下,摔死在未來得及蓄水的遊泳池裏。


    ……這個死法足夠殘酷,也有點似曾相識。


    宋純陽能調查到的事情,小辮男自然也調查得到,不過八個世界的任務經驗累積下來,他也學會了如何調控情緒,不至於當場發作,隻好借口抽煙,一頭紮到走廊裏去。


    池小池對甘棠使了個眼色,她便跟了出去,在走廊上跟了一會兒,得了情報,便迴來跟池小池咬耳朵。


    小辮男去找導演協調換戲,想要把重頭戲押後,但意料之中地被導演拒絕了。


    劇組是帶了高壓水槍來的,隻是有現成的雨,何必要浪費,實在不行先拍一版看一看效果,如果效果不好就再來一次。


    小辮男差點跟導演吵起來,現在還在掰扯,不過看情況,導演是鐵了心了。


    這從小辮男折返後的臉色便能窺見一二。


    他失魂落魄地坐在那裏,馬尾女與高壯女上前安慰,三人顧著有“關巧巧”在,也沒提起他們設計要搞“關巧巧”的事情,彼此間心照不宣罷了。


    但池小池注意到,“關巧巧”朝他們的方向多看了幾眼。


    那幾眼都冷得很,不帶善意,有點像蛇看獵物的感覺。


    池小池哪怕隻是旁觀都覺得有些發瘮,生怕被這目光掃射到,便低下頭安心吃自己的胡辣湯。


    甘彧也看出了些不祥的端倪,蘸了桌子上的水,一筆一劃地寫問:“怎麽迴事?”


    池小池搖頭。


    “因為他提出想把戲拖後,觸發了什麽?”


    池小池再搖頭。


    他需要再觀察一下,弄明白這次任務的難點,除了演好這場沒有劇本的戲之外,究竟還有哪些。


    如果說“不出戲”的要求是不ng,也太荒謬了。


    就連池小池也不能保證不ng,忘詞、走位錯誤、笑場、燈光故障等等,造成ng的影響要素太多,如果導演苛刻,哪怕演員表現合格,同一個鏡頭也會一遍一遍地重複演繹、打磨,拍上三四天都是常事。


    池小池總覺得,在關巧巧皮囊下的這隻鬼魂,既然被安排成他們的第八次任務,一定是有些特殊難度在的。


    講清自己的顧慮,甘彧問:“你打算怎麽辦?”


    池小池說:“順水推舟。”還有一上午的時間,不妨再觀察一番。


    袁本善苦於“關巧巧”在近旁,無法接近池小池,隻能在近旁眼巴巴地百爪撓心。


    池小池倒是不忘他,時不時丟個依戀的小眼神過去,勾得袁本善一顆心直發癢。


    關巧巧已死,再沒人知道當初他拉宋純陽下水的事情,如今宋純陽又對他死心塌地,甘願把一隻眼睛給他,一番連消帶打的操作,叫袁本善徹底打消了害人之心,也總算找迴了當初與宋純陽剛剛戀愛時的心情,對這個一心癡戀著他的鴛鴦眼小貓升起了愛與一點點的悔意。


    池小池注意到上升了2點的悔意值,露出了一點諷刺的笑意。


    兩點,一張“美顏盛世”初級卡都兌不來,窮死你得了。


    奚樓聽他冷笑,問他道:“怎麽?”


    這幾日相處下來,池小池也把渣攻迴收係統的基本設置告知了奚樓,現在告知他袁本善悔意值上漲一事,奚樓也是一臉鄙夷。


    他見識過很多垃圾人,曉得有些人著實比鬼還可怕百倍。


    然而在聽完他發表的人性論後,池小池卻是一臉的不置可否,捧著熱騰騰的糖糕,吸吮著滾燙的蜜汁,道:“所以我怕鬼,不怕人。”


    ……奚樓以為他會得出相反的結論,比如人心比鬼神更可怕之類的。


    “人再可惡卑劣,和鬼比也差得遠。”池小池不緊不慢、輕描淡寫道:“因為人打得著,傷得了,殺得死。”


    他的語氣太過冷淡,又透著點瀟灑,倒是叫人背脊發涼。


    ……隻是捧著糖糕、一邊啃一邊怕燙嘴地吸溜吸溜的樣子把鋒芒削弱了很多。


    一旁的甘彧淡淡笑了,取了紙巾墊在他手心裏:“別把手弄髒了,黏糊糊的,不好洗。”


    奚樓迴過神來,看到甘彧討好他的樣子,心裏仍是膈應,對池小池道:“這人就是被純陽外表騙了,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等他知道……哼。”


    甘彧在池小池身旁剝著茶雞蛋,神態安然且溫柔。


    ……放心。


    哪怕把你看透了,我還是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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