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在前台打個哈欠, 並沒有對這個進去就開始尖叫的團隊產生什麽興趣。


    直到五分鍾後, 他轉身去拿水。


    幾位工作人員聚在飲水機旁打賭:“這隊能挺多久?”


    另一位工作人員聽著裏頭的尖叫聲說:“我猜不到二十分鍾。”


    然而等他再坐迴監視器麵前, 剛才還在第一關房間瘋狂尖叫的那隊人已經不見了。


    他握著鼠標,放大第二關的監控畫麵,難以置信地發現第二關的房間居然也是空的:“這不可能吧……”


    人呢!


    這才幾分鍾。


    工作人員差點以為自己剛才喝了一個小時的茶。


    最後工作人員才在第三個房間看到他們的身影, 領頭的那兩位眼睛都不眨,麵不改色。


    許燁是一邊尖叫一邊被陸延拖進第三個房間裏的。


    他實在是腿軟,即使闖關速度快, 也還是承受不住這種接二連三的刺激, 幾分鍾下來已經跟不上他們的速度。


    許燁平躺在地上,被拖進門的瞬間, 門“砰”地一聲關上,門後一雙血淋淋的眼睛瞪著他:“啊啊啊啊啊!”


    肖珩剛找到線索, 說:“吵。”


    陸延蹲在許燁邊上,俯身下去正好對上許燁驚恐的眼神, 他伸手,把許燁的嘴給堵上:“現在不吵了。”


    許燁:“……”


    陸延從來不怕這些,連屍體從上頭砸下來也隻是感慨一句:“我去, 這做得還挺逼真。”


    肖珩就更過分。


    以前翟壯誌他們喜歡拉著他看鬼片, 翟壯誌裹著被子隻露出一雙眼睛,看到刺激的地方伸手拽他:“老大你看到了嗎,看到了嗎。”


    肖珩:“看到了。”


    肖珩又說:“我還看到女鬼衣服底下那雙球鞋都露出來了。”


    翟壯誌:“……”


    肖珩:“背景是08年嗎。”


    “是,是啊,怎麽了。”


    肖珩:“08年有蘋果新款?”


    肖珩在十分鍾內從這部片子裏挑出一堆毛病, 翟壯誌他們隻覺得這部鬼片已經失去了它應有的尊嚴。


    從第三關開始線索較多,陸延放開許燁之後,拎著燈走到肖珩邊上:“我說剛才那張紙肯定有問題,這兩張裏隻有一張是真線索。”


    肖珩看了一眼。


    把左手那張扔下。


    陸延:“我還沒看完呢。”


    肖珩:“用不著看,那張沒用。”


    這個密室是古代主題,裝潢頗具年代感,他們現在所處的正是一個長方形的臥室,紅嫁衣攤在床上,床頭燭火飄搖。


    陸延雖然不怕鬼,但一直沒有施展才華的機會,待著實在無聊:“行吧,那我看看這首詩。”


    肖珩對他那口塑料英語記憶深刻:“你行嗎?”


    “……”陸延說,“唐·楊師道《初宵看婚》,你對我有什麽誤解?”


    肖珩有點意外地看他一眼。


    陸延:“霽州那地方雖然破,教學質量也不怎麽樣,老子當年模考語文單門可是全市第一,我那篇滿分作文至今還在學校手冊上登著。”


    英語這個確實是沒法比,陸延在還沒去霽州之前,他們那兒學校也好不到哪兒去,小地方直到初中才開始教外語,當年為了考c大才開始每天背單詞、做語法題,全靠英文歌拓展詞匯量。


    藝考生對文化分要求不同,陸延最大優勢就是語文好。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好。


    基本上全靠語文才拉上去的分數。


    當年填報誌願,要不是看他靠著語文還能拚一拚,當時的班主任估計就不會說“你這個比較懸,不建議”這種話,而是直言“你這壓根不可能”,勸他別有不切實際的想法。


    李振幾人適應過後察覺到再這樣下去太沒有尊嚴,加上總是受到邊上兩位選手的暴擊,於是放棄許燁,鼓起勇氣哆哆嗦嗦跟著找線索:“我覺得這個杯子肯定有用,你看它擺放的位置。”


    黑桃隊長:“居然在花瓶裏,耐、耐人尋味。”


    陸延提著燈扭頭看一眼:“別尋味了,那杯子是我剛才從桌上拿起來扔進去的,沒什麽用。”


    黑桃隊長:“……”


    陸延手裏一直掐著表,雖然他們這隊闖關速度已經相當快,然而排行榜上估計是全員學霸。陸延緩緩掃過幾位單純過來湊人數、時不時還會攪局的不靠譜隊友。


    他們現在的局麵簡直是在跟“六劍客”二打六。


    完全沒有優勢可言。


    離上一組優勝隊創下的記錄已經不到三分鍾,而他們還在最後一個房間裏。


    “還差一個線索。”


    等活人扮演的屍體按照劇情從棺材裏彈出來,大家緩過神才開始強行行動。


    “大家一起找!”


    “是啊,找到就能出去了。”


    “許燁打起精神來!”


    隻有陸延提著燈,蹲在棺材邊上對著真人看了半天。


    那真人npc被他看得都有點慌。


    半晌,陸延說:“先別找了,有個更快的辦法。對了,遊戲規則裏有說不能傷害npc嗎。”


    沒等npc反應過來,下一秒,陸延已經連人帶燈翻進了棺材裏。


    陸延做慣了這種事,一點也沒覺得哪裏不對,他將手裏的燈往前湊,湊近屍體那張猙獰的臉,幾乎跟他臉貼臉地說,他這個姿勢正好擋住屍體最前方的監控攝像頭:“說,線索在哪兒?”


    屍體:“…………”


    他當屍體那麽多年頭一次遇到這種玩家。


    這他媽難道不是犯規?!


    工作人員隻看到屏幕裏長發男人蹲在棺材裏的背影,十幾秒後長發男人又從棺材裏翻出來。


    遊戲結束。


    總耗時三十五分整。


    為了一點微不足道的、甚至說來可笑的曝光率,他們真的玩了一遍這個鬼項目。把名字寫在排行榜上的那一刻,全樂隊字體最正常的許燁手還在不停顫抖。


    李振憂心忡忡:“咱樂隊還有能寫字的人嗎。”


    陸延:“我試試?”


    李振:“你拉倒吧,你更不行,你家那位倒可以試試。”


    肖珩剛戴上腕表,套上西裝外套問:“試什麽?”


    “寫廣告,”陸延把手機裏提前打好的剪短廣告詞遞過去,“就這句。”


    肖珩接過,兩個人正好麵對麵,他低下頭示意陸延幫他把外套扣上:“幫我扣上。”


    排行榜的位置比陸延還高出一截。


    肖珩照著備忘錄裏的內容往上寫:vent樂隊。


    “隊”這個字寫到最後一劃,陸延的手剛好捏在最後那顆紐扣上。


    肖珩接著寫“新單曲”這三個字。


    陸延的手慢慢順著往上爬。


    等全部扣上,肖珩剛好寫完後六個字:銀色子彈發行。


    肖珩的字寫得也很潦草,但明顯草得不是一個級別。


    陸延審視一番,覺得這字看著特有範兒,趁著沒人注意,搭在肖珩衣領處的手緊了緊,直接逼近,湊上去親了一口。


    這一口直接結結實實在肖珩下巴上。


    “表現不錯,”陸延退後時說,“賞你的。”


    肖珩手撐在他腦袋邊上:“我謝謝你?”


    “客氣。”


    肖珩低頭,意猶未盡地說:“不過你這一口是不是太敷衍。”


    敷衍是有點。


    但這場合不大對。


    陸延最後推他一下:“等迴去再說。”


    肖珩這才放過他:“行吧,我去趟洗手間。”


    等陸延鬆開手,彎腰從側麵溜出去,李振喊:“有水嗎,許燁現在還在哆嗦。”


    陸延從飲水機邊接了水給他送過去:“膽子這麽小?”


    許燁:“謝、謝謝。”


    這孩子實在是抖得厲害,陸延:“早說啊,我就換個人選了。”


    黑桃隊長很有危機意識:“你打算換誰?”


    “袋鼠啊。”陸延有些可惜地說。


    “本來我就想叫你倆一起來的。”


    黑桃隊長驚訝於這人的頭腦思維:“你把我忽悠過來不說,還想騙我隊友?!”


    陸延:“兵不厭詐。”


    我去你媽的兵不厭詐。


    陸延又說:“這個社會就是這樣,再說了,袋鼠一塊兒過來你不也多個伴嗎。”


    黑桃隊長一口氣差點背過去:“……陸延,你說那麽多,你敢不敢打一架?”


    陸延直言:“不敢。”


    李振見時態發展不妙,趕緊接過話茬說:“對了老陸,我來的時候好像看到咱樂隊的廣告了,掛在門口呢,好大一張海報。”


    大炮:“咱樂隊還有廣告?”


    李振:“就那個,好又多超市啊。”


    陸延嘖一聲說:“你們當初簽合同的時候都不看條款的?就不怕我給你們賣了?”


    大炮是陸延給他們什麽他都願意簽,反正那些玩意兒他也看不懂。


    許燁看完就記得沒啥霸王條款,其他真沒注意。


    李振也沒細看,摸摸鼻子說:“不是你談的嗎,我那是相信你。”


    沒別的空位,陸延隻能找個台階坐下:“行吧,總之給咱樂隊談了個宣傳渠道。”


    “什麽宣傳渠道?”李振問。


    陸延:“以後我們每次有新的發行信息都會在店門口掛一周。”


    這個消息一出,幾人驚唿。


    好又多的代言當時確是陸延去談的。


    當時陸延一個人往超市老板對麵一坐,上來頭一句話就是:“我不跟你談價格。”


    超市老板的報價卡在喉嚨裏。


    餐廳人來人往。


    超市老板也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他坐直了問:“你不談價,那談什麽?”


    陸延說:“我們談談別的。”


    價格確實沒怎麽談,死磕的條款都是宣傳方麵的內容,當時剛退賽,樂隊所有人、包括肖珩在內,都以為這個代言隻是簡單的代言而已。


    拿錢拍照,完事。


    顯然陸延並不這麽認為。


    又或者說,就算沒有唐建東,他也早就開始替樂隊著手謀劃一條退賽後的路。


    連鎖超市的客流量不少,雖然比不上那種有模有樣的正式廣告,在下城區範圍內影響力還是不容小覷。


    他們說話聲音大。


    肖珩洗完手迴來,在走廊上迴複了幾條微信後,剛好聽到“掛一周”這三個字。


    正要進去,發現一個行蹤詭異的男人正扒著門往裏頭看,帽子壓得很低。


    肖珩站在走廊裏,多看了他幾眼。


    男人渾身上下都遮得相當嚴實,跟個不法分子似的。


    肖珩本來想直接越過他走過去,然而目光觸及到那人手裏的煙鬥,又止住了腳步。


    他試探著說:“唐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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