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團的粉絲群體, 有下城區搖滾青年, 有直播時常聽陸延唱歌的觀眾……更多的還是節目播出後的新粉絲。


    陸延愣愣地翻微博評論。


    不到一個月時間, 他們樂隊微博漲了近十萬關注。


    有粉絲留評說:很遺憾那麽晚才認識你們,第一場舞台入坑,迴去補了你們樂隊出過的歌……我們一起努力, 一定會衝出去的!


    逆天改命這個陸延搶手機時隨口胡扯的詞,用在這場博弈裏再合適不過。


    這些粉絲是實打實地一票一票在投,想把紙風車樂隊壓下去, 這也是為什麽紙風車樂隊需要刷那麽多票的原因——v團票數擺在那裏, 不多刷根本壓不下去。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在肖珩出手前,他們就已經在拚命改“命”。


    陸延很難形容自己現在是個什麽心情。


    他看到李振偷偷抹了一下眼睛。


    許燁難掩激動。


    大炮則是想到昨天差點衝動打人的事, 他咬著牙,眼圈泛紅, 低聲說:“在他們給我們投票的時候……我在幹什麽啊……”


    陸延沒說話,他動動手指登上微聊賬號。


    在手機屏幕上敲了半天, 最後又一個字一個字刪掉,隻留下最前麵兩個字:珩哥。


    肖珩那邊沒迴。估計忙活了一晚上,這會兒剛睡下。


    “那我先走了, 再不迴去三哥估計得催。”高翔說著, 鬼鬼祟祟地帶著手機一溜煙跑迴寢室。


    陸延向高翔道謝後,靠著床頭那根鐵欄杆習慣性用兩根手指捏著那枚鐵圈將它轉了半圈,轉動間,圈內側那串凹凸不平的“符文”劃過,仿佛深深烙進了皮骨裏。


    陸延摸了一會兒, 起身踩著拖鞋下床。


    新的戰役還在等著他們。


    他走到門口停下腳步,迴頭說:“收拾收拾——排練去。”


    陸延拉開門時,笑了一聲,說話間仿佛有無限勇氣,口氣也狂得可以:“我們這次的目標……把紙飛機打迴老家。”


    離第二次公演前還剩不到一天。


    節目組臨時開了個會。


    就明天公演的問題做完匯報後,話題轉向投票榜:“這幾支樂隊票數現在漲得很厲害,從漲幅上來看,後續可能還會繼續漲下去。”


    “除了vent之外,現在風暴也趕上來了。”


    “……”


    葛雲萍坐在長桌對麵。


    黑西裝,紅唇,以及一張沒什麽波動的臉。


    在聽到投票榜,她才抬眼。


    提到投票,沈城作為那場史無前例的投票拉鋸戰裏的一名吃瓜群眾,好奇道:“紙風車樂隊這是徹底完了?”


    葛雲萍本身除了是經紀人之外,還是娛樂公司的股東,這次樂隊節目,她也是主辦之一,擁有參賽選手的直接運營權。


    她沉吟一會兒說:“出了這種事騰翎娛樂不可能再繼續推他們,淘汰的幾率很大。敢跟資本對抗的我遇到過不少……但命像他們那麽硬的,這還是第一個。”


    葛雲萍麵前那頁紙正好停在vent上,她這迴是真的開始重新審視這支樂隊,評價道:“也算選秀曆史上難得一見的奇觀。”


    或者,說是奇跡也不為過。


    沈城:“我是覺得他們不錯,你呢葛老師,看到好苗子就不心動?”


    葛雲萍很長時間沉默不語。


    直到散會,她才拋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話:“現在還不是時候。這些從地下衝上來的人,身上刺太多。”


    刺太多的陸延正在宿舍裏給樂隊其他成員開會。


    陸延坐在李振的床位上,從上鋪往下俯視他們,他剛洗過澡,身上被蚊子咬了好幾個包,摸著後頸說:“說幾個問題,我昨天晚上借高翔手機的時候……”


    李振、大炮、許燁:“是搶。”


    陸延沉默。


    然後他把李振的枕頭往下扔,又說:“我看了網上對我們樂隊的評價,有幾點我覺得還算客觀,一個是采訪問題。”


    現在的節目都靠剪輯,在有素材的情況下,節目組為了吸眼球,顛三倒四什麽都有可能剪出來。


    想到這,陸延感慨:“我們樂隊簡直是個素材庫。”


    他們平時采訪說話太直,想怎麽說就怎麽說,尤其是大炮。


    “還有曲風這一塊的問題,我們在地下那會兒是什麽風格都玩,但網上有很多觀眾反應有些風格接受不了。我覺得不是說風格小眾才導致接受度不高,而是沒有做好。”


    “足夠好,就是流行。”


    陸延對“流行搖滾”的認識跟很多故步自封的樂手完全不一樣。


    李振從認識陸延那天就覺得這個人的意識……太成熟了。


    他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想的都是‘你們不懂我的音樂,老子的歌多好啊,是你們這些凡夫俗子不懂’!


    第二次公演開演。


    毫無懸念地,vent樂隊以兩萬多票票差擊敗紙風車。


    表演結束後,兩支樂隊互相握手致敬。


    陸延起初還擔心大炮還會跟對方起衝突,然而大炮一夜之間長大不少,他隻是冷酷地伸出手,挑釁的話一句也沒說。


    這一戰之後,vent樂隊勢如破竹,在投票榜穩占高位,簡直像大魔王出世,將魔王樂隊的名號從下城區帶到了賽場上。


    觀眾最常看到的場麵就是全暗的舞台上,突然亮起一邊舞台的光,然後主持人鏗鏘有力地喊:“獲勝隊是——vent!”


    強光猛地撒下,照在四個人身上。


    跟海選片段裏野生野長、沒有經過任何包裝,在地下恣意生活的那個v團相比,他們變了很多,主流樂隊的姿態逐漸顯現,站在舞台上時好像真的有光、從他們身體裏一點點透出來。


    台下粉絲尖叫。


    v這個手勢占領了半邊觀眾席。


    陸延站在那個位置上,每次獲勝都覺得自己離親手摘下想要的那顆星星離得越來越近,台下觀眾手間晃動的燈光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就像一片壯闊的星海。


    陸延沒由來地想起四周年那會兒的場子。


    那個場子是真的小,兩百來個人。


    而在這個舞台上,兩百多個人,僅僅隻占了台下的一個角落而已。


    他們一直說著要衝到地上去,從來沒想過,原來站在“地上”是這樣一種感覺。


    無數星光環繞,頭頂烈陽,熱烈生長。


    評審席。


    沈城:“是我的錯覺嗎,他們……他們幾場下來,成長速度太快了。”


    葛雲萍環著胸,挑了挑細長的眉,不答。


    後續賽程安排更加緊張。


    前幾場還能給他們緩衝時間,演奏自己樂隊的歌,但隨著剩餘樂隊數量越來越少,開始進入純原創環節。


    靈感不是水龍頭,擰開就有。


    要在短期時間內寫出一首歌來,對每個樂隊都是一種考驗。


    對此,李振感到非常崩潰,陸延這個人尋找靈感的手段總是出人意料:“老陸,你整天蹲廁所裏幹什麽。”


    陸延:“找靈感。”


    “等會兒再找,我尿急!”


    “……”


    他們樂隊在原創方麵不占優勢,去掉大炮和許燁兩個沒有寫歌經驗的,就剩下陸延和李振。


    李振編曲還行,寫歌詞是真的沒眼看,陸延永遠記得他曾經的一首大作:媽媽打電話叫我迴家,別再浪跡天涯,而我隻想飛吧,飛吧,像隻自由的小鳥一樣飛吧。


    還好陸延能打,一個人戰鬥力能當四個人用。在廁所關了一晚上之後,倒真讓他熬出一點靈感。


    這時,離下一場四進三比賽還剩不到四天。


    “你們看看,有什麽想法沒有。”


    “牛逼啊老陸,”李振看完詞曲之後說,“以後我絕對不跟你搶廁所了,你愛待多久待多久。”


    陸延困得不行,顧不上吹自己一波牛逼,躺床上補會兒覺:“一小時後叫我,去排練室練一遍試試。”


    排練的同時還有雜七雜八的一堆事兒。


    采訪、拍廣告。


    陸延排了兩天,中途被節目組從排練室裏拉出來。


    “有個采訪,就五分鍾……”


    陸延:“就找我一個?”


    節目組:“代表嘛,對方說派個代表去就行。”


    節目組說完一路小跑著領他進去,推開門,房間裏擺放著幾個凳子,一台攝像機,打光板,和一個娛樂台記者。


    陸延走進去。


    采訪環節確實進行得很快,娛樂記者問:“參加這次比賽,帶給你最大的收獲是什麽?”


    話筒懟在陸延麵前,陸延想了想說:“有更多的人聽到我們的歌。”


    娛樂記者:“我注意到你們樂隊的風格有些轉變。”


    陸延:“對。”


    娛樂記者:“這種轉變是有意識而為的嗎?”


    陸延現在官腔話說得越來越利索:“意識倒說不上,我覺得大眾喜歡的、和我們想表達的東西,這兩者並不衝突,讓更多人了解並接受搖滾文化一直是我們的目標。”


    娛樂記者把采訪紙翻過去一頁,又說:“你們以前是一支地下樂隊。”


    這名女記者其實全程都特別緊張,根本不敢直視陸延的眼睛。


    隨著賽程推進,淘汰得隻剩下四支樂隊之後,造型師也空閑下來,甚至有時間專門給他們設計造型。陸延略長的頭發被造型師往後梳,這種擱別人頭上準成災難的發型,在他身上卻並不突兀。


    娛樂記者咳了一聲才說:“你對地下這個詞怎麽理解?”


    陸延抬手,把散落在額前的頭發往後抹。


    采訪過後,緊接著是廣告拍攝行程。


    “這款麵膜,敷上去之後記得念廣告詞……你們幾個人自然一點,別太拘束,蘊含一整瓶的精華原液哦,這個哦字念得俏皮點。”


    “俏皮?”


    陸延對拍廣告這種事情並不熱衷,也沒有在鏡頭前演繹愉悅的嗜好,而且這種廣告詞普遍比較羞恥。


    陸延拍的第一條廣告播出的時候,晚上跟肖珩打電話,在電話裏被足足笑了半分多鍾。


    陸延惱羞成怒:“你他媽再笑。”


    “不笑了,”肖珩說完又笑了一聲,“……不好意思,忍不住。”


    陸延抓抓頭發:“迴去收拾你,你給老子等著。”


    肖珩低聲道:“嗯,我等著。”


    隨著錄製時間的增長,兩人不滿足於隻能打幾分鍾的電話。隔著手機,摸不到碰不著。


    “巨星,”肖珩又說,“我現在每天掰著手指頭過日子。”


    陸延:“想我?想我早點迴來?”


    節目播出到現在已經一個多月時間。臨近決賽,馬上就是四進三,如果這次v團順利殺進三強,就真的隻要再伸伸手就能夠到頂點。


    肖珩看著陸延領著v團一步步從地下走上來,麵對鏡頭時越發從容得體,就連曲風也進行了一定程度上的調整。這段時間內,他們成長的速度太快了。


    他家延延在舞台上的樣子,耀眼得過分。


    有種人生來就屬於舞台。


    於是肖珩說:“想你,更希望你們走到最後。”


    陸延頭一次拍廣告,台詞念得比較僵硬,幾迴下來已經相當熟練,別說俏皮了,隻要提得出,他什麽風格都能駕馭住。


    廣告兩遍過。


    陸延把麵膜從臉上揭下來,轉身去洗手間洗臉。


    這段時間連軸轉,很少有休息的時間,陸延洗完臉後從兜裏摸出一顆喉糖,咬在嘴裏提神,站在走廊盡頭的窗台邊看窗外的雲。


    他在心裏默念,這比賽趕緊完事吧,拿了冠軍,迴去找男朋友。


    陸延正打算迴排練廳,身後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高跟鞋聲。


    葛雲萍恰好經過。


    陸延對這個女人的印象就是‘商業’這兩個字,她說的話,殘酷、但句句都很現實,能站到這個位置不是沒有原因:“葛老師。”


    葛雲萍點點頭,並沒有直接越過他,反而停下腳步。


    她問:“準備得怎麽樣了?”


    陸延:“排差不多了。”


    葛雲萍看著他,在心裏驚訝於從海選見他第一眼到現在的種種改變:“晚上有時間嗎。”她抬起手腕,看一眼腕表後又說,“大概十點左右,來3號會議室,有點事和你說。”


    陸延想了一下:“李振他們……”排練問題比較多,十點可能結束不了。


    葛雲萍打斷他:“我找的是你。”


    葛雲萍重複:“你一個人。”


    陸延並不知道這位王牌經紀人找他到底有什麽打算,他也不認為他跟葛雲萍有熟悉到私下約談的地步。


    “你幹什麽去了,”陸延迴到排練室,李振轉著鼓棒說,“那麽久。”


    陸延想說臨時遇到了葛雲萍,但是隻找他一個人,還不知道是什麽事兒,於是隻說:“沒什麽,接著排吧。”


    晚十點,3號會議室。


    陸延推門進去的時候,會議室裏已經坐了幾個人。從主位開始依次是葛雲萍,沈城……還有南河三。


    風暴樂隊作為v團的勁敵,在投票榜上票數一直跟他們不相上下。


    隨著比賽環節愈發緊張,陸延已經有段時間沒跟南河三碰過麵。


    陸延這才發現南河三剃了個斷眉,又冷又酷,他五官本來就優越,包裝過後更是隻剩下精致兩個字可以形容。他坐在那裏,跟剛開賽陸延見過的那個穿舊衣服迎著風坐在窗台上的南河三截然不同。


    “來了?”葛雲萍往後靠了靠,說,“把門帶上。”


    陸延關上門,心底隱約有個念頭升上來。


    “我也不跟你們繞圈子,實話跟你們說,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運營樂隊。”


    葛雲萍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砸在空曠的會議室裏,也像一記重錘,重重地砸在陸延頭上。


    陸延想過無數種情況,唯獨沒想過眼前這種。


    “國內樂隊前景,我並不看好。我們節目跟同期播出的其他爆款比賽相比,播放量、討論度,各項指數也並不及他們。”


    “我不是什麽慈善家,你們不必跟我談夢想。從商業角度上來說,我更偏向運營個人。關於這個圈子,你們應該了解過音浪唱片,即使是這種根基穩固的老牌唱片公司,對樂隊的態度上、近十年來也隻簽主唱,從未破例。”


    “事實上你們自己也應該清楚,所謂的樂隊粉絲,這其中你們個人的粉絲占比占了多少。


    運營團體,最現實的就是平衡問題,也許是看臉,因為樣貌出色,或者實力拔尖,性格吸粉……群眾總會有選擇性地、擇優挑選自己更偏愛的那個。”


    葛雲萍這話說得其實沒錯,在v團裏,陸延粉絲群體確實更多,風暴樂隊也是因為南河三在舞台上一段相當經典的貝斯solo排名才能從後頭追趕上來,進入觀眾視線。


    而且南河三唱功也不差,是個全能選手。


    “沈城,”葛雲萍說到這,又側頭看沈城,“你當年不是沒嚐試過帶樂隊,結果怎麽樣?”


    沈城原先就是好奇,聽她說找了他們開會,過來湊個熱鬧,沒想到參加的是場鴻門宴。


    沈城語焉不詳:“額……那什麽……就,散了。”


    “這裏有兩份合同,”葛雲萍說話時,語氣平淡,“我給你們一天時間考慮,比賽前一天告訴我你們的答案。”


    她勢在必得。


    陸延覺得很有意思。


    參加了一個多月的樂隊比賽,臨近決賽之際,主辦方卻突然告訴他:我們並不想運營樂隊。


    他甚至想笑。


    但等到那份合同被推到麵前,看著那些白紙黑字的條例,他發現自己抵在膝蓋處的手都在控製不住地發抖。


    “明天給你答複。”靜默間,南河三出聲。


    說完後,他起身,拿著合同往外走。


    葛雲萍似乎對這個情形早有預料。


    她的這份自信不是沒有原因,這個女人太聰明了。


    聰明到可怕。


    她在等他們自己沉進去,沉進去、親眼看到站在頂峰是個什麽樣子,等他們自己扒光身上的刺、修剪成她想要的主流模樣。而她隻是冷眼站在遠處考察他們身上的商業價值。


    葛雲萍神情輕鬆。


    她從不打沒準備的仗,合同的事等到現在才說,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如果見過光,誰甘心再縮迴地下,熬著漫無邊際的時間、去等一個不知道可不可能降臨的機會?


    葛雲萍:“你呢,離四進三比賽還剩不到兩天,還是你也需要考慮?”葛雲萍又說,“老實說比起南河三,我更看好你,你很清楚知道自己要什麽,你們最近的采訪我都看了,還有曲風,流行曲風確實接受度更高……陸延,你會成為一名出色的主流歌手。”


    陸延摁住手,等手指輕微顫動的情況平息。


    手是按住了,心底那股不斷往上燒的火依舊按捺不住。


    葛雲萍清楚聽到陸延笑了一聲。


    換發型後,陸延淩厲的眉眼毫無遮掩地展露出來,帶著十足的攻擊性。他身上穿著件黑襯衫,身形清瘦,長直的腿,往那兒一坐引得人挪不開眼。


    然後陸延伸出手,拿起合同。


    “你想多了。”


    陸延說著,當著葛雲萍的麵,把合同一點點撕了。陸延細長的手捏著碎紙片。


    他聲音和他的臉色一樣冷。


    葛雲萍睜大眼,合同像雪花搬洋洋灑灑撒在她眼前。


    陸延站在長桌另一邊,垂眼看著她。


    “我也不是你想的那種什麽主流歌手,”陸延身上那種無拘無束的、地下搖滾樂手獨有的叛骨彰顯無疑,“老子妥協,為走到地上去做好所有覺悟,不是為了讓你單簽我的。”


    葛雲萍以為陸延真的被修剪成她想要的主流模樣,怎麽也沒想到這個人本質上壓根沒有任何改變。


    唯有一點她說對了,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麽。


    陸延:“今天有個娛樂記者問我對地下這個詞怎麽理解。”他完全知道地上因為陽光太烈,所以才會有影子。而地下雖暗,一旦有光,那抹光卻可以刺破黑暗。


    陸延走出去之前說:“我倒想問問你們,你們懂什麽叫樂隊嗎?”


    陸延沒去關注葛雲萍是一副什麽表情,他迴到排練室,手搭在門把上,聽著裏麵李振他們練習時的說話聲,最後還是沒有擰下去。


    他們滿心都是下一場比賽,這要怎麽說?


    陸延最後躲在走廊盡頭,想抽煙,摸了半天身上隻有一盒喉糖。


    他低聲“操”了一聲。


    “抽一根?”


    陸延出神間,從邊上伸出來一隻手。


    南河三把煙遞給他,陸延接過。


    南河三看到他空蕩蕩的雙手,猜到怎麽迴事:“你把合同撕了?”


    陸延低頭抽了一口煙,沒說話。


    南河三也不在意,他靠著牆,捏著打火機說:“我打算簽。”


    “是不是覺得我挺過分的?”


    陸延一口煙下去,苦的:“你樂隊怎麽辦。”接二連三的消息讓他莫名煩躁,“高翔呢,他把你當哥,你拋下他不管?”


    南河三沉默了一會兒,又忽然笑了,不知道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誰:“陸延,在這點上你還真是一點沒變。”


    “當年因為那幫人打了老四,你就一個人單槍匹馬衝過去……你去之前不是不知道有危險吧,我也提醒過你,你還是去了。”


    南河三說:“我當時可以幫你,但我沒幫。我怕惹麻煩。”


    陸延抽煙的手頓了頓。


    南河三最後說:“陸延,人總得為自己打算。我在地下呆夠了。”


    南河三走後,陸延彎下腰,緩緩蹲下,被嘴裏那口煙嗆得直咳嗽。


    陸延是中途去的霽州,而南河三在霽州土生土長,走到哪兒都有人敬他一聲三哥,在霽州,不狠一點根本站不穩腳跟。


    陸延沒法去說對錯,他不知道初中開始就在酒吧打工的南河三在霽州過著什麽樣的生活,有著什麽成長軌跡,也不知道黑色心髒解散後的四年他都經曆了什麽。


    但南河三是第一個灌輸他“樂隊”觀念的人。


    幾曾何時,這個男人在酒吧迷亂的燈光下對他說:“你就叫老七吧……算是,一種傳承。”


    陸延咳了半天,最後捏著手上那枚的戒指,起身把煙扔了。


    高翔好不容易排練完,累得十根手指都差點沒了知覺,剛躺下又被一股力道拽起來:“手機呢。”


    高翔:“……”


    陸延這次沒什麽心情多說什麽玩笑話,隻說:“我就用三十秒,這是最後一次找你借。”


    高翔本來想說還三十秒、還最後一次呢,我信你個鬼哦,然而他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不明情緒,愣愣地說:“我、我給你拿。”


    陸延站在走廊裏。


    他聽著手機對麵傳來的“嘟”聲,去看窗外,這會兒是半夜十二點,天色早已經黑透了。


    電話接通。


    肖珩那邊還沒來得及說話,陸延就說:“珩哥。”


    他聲音有些低。


    “我想見你。”


    “就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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