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這陰沉的聲音,屏風外的小廝害怕地一縮頭道:“迴稟小姐,是、是、的確如此。方才貢院已敲響了三聲梆子響,正式開始了今科的三輪考試。而小的並沒有在因作弊被趕出,而被當眾鞭刑的人裏,找到大少爺。”


    他不知四小姐為何篤定,大少爺會因作弊趕出來。


    他也不敢想其中究竟。


    他隻是一個普通家丁,一個被支使的小卒,隻能埋頭聽命行事。


    空氣倏地一靜。


    蔣明嬈臉色猛地一沉。


    伺候著蔣明嬈梳妝的丫鬟,動作都輕柔了三分,屏氣斂息不敢觸怒蔣明嬈。


    蔣明嬈深吸一口氣:“你把今日貢院周圍的事情都與我說一說。”


    “另外去打聽一下青鬆院,那名新頂替長富的小廝,如今在哪兒?我找他有事要問。”


    小廝先恭敬應是,忙又介紹著貢院情況。


    待聽見蔣奕文被眾人排斥,牛遠道與薛青解圍,她平靜地勾了勾唇角;但在聽見陸二夫人開設賭局,鄭蘭淳與蔣明嬌押了一萬五千兩銀子,並鬧得陸二夫人入了公堂,賠了一大筆銀子,還寫了兩個欠條,丟了一個大臉時,她麵色忽的一變。


    蔣明嬌竟然去送考了,還令陸二夫人又吃了一個大虧。


    蔣明嬌的手段,她是見過的。她因忌憚蔣明嬌,在設下這三重局前,就打聽並確定好蔣明嬌不會去送考的。


    所以她才煽動了陸二夫人去擺賭局。


    她存著想將蔣奕文作弊鬧大,用賭局來當場落井下石,令更多人來恥笑蔣奕文的心思。


    誰知竟又肥了蔣明嬌。


    蔣奕文此人亦是聰穎過人,對陰謀詭計嗅覺敏銳。她並不知此事是否又是去送考的蔣明嬌拆穿。但無論是二人中的誰,事情都已無可挽迴了。


    她的算計一敗塗地。


    她並非輕敵的蠢人。她雖然一口一個癱子的侮辱蔣奕文,卻深知蔣奕文本身的才思倚馬可待。


    他實在太過聰明了。


    今科便是不奪魁,他必定也能名列三甲。屆時蔣家說不定真會由他繼承,三房將再無立足之地。


    砰——


    想到此處,她惱怒地砰地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


    丫鬟與小廝皆是一驚。


    蔣明嬈又迅速恢複了鎮定,朝丫鬟與小廝親和地笑道:“剛才有些失控,把你們兩個嚇壞了吧。”


    二人連聲道著‘不敢’。


    蔣明嬈打賞了二人一些碎銀子,又溫和地吩咐道:“拿去花吧。記得待會兒去把青鬆院的書童找來。還有我今日吩咐你打聽的事……”


    小廝忙知趣地道:“小的明白的,小的絕對不會告訴任何其他人。”


    蔣明嬈滿意勾起一個笑:“去吧。”


    待看到小廝離開後,她才吐出一個氣,瞥著一個裝著禮品的籃子,朝丫鬟使了個眼色道:“這件事必須盡快稟報,我們去長房。”


    丫鬟恭敬應是。


    二人聯袂離開五福堂,朝著長房而去。


    無人注意到,丫鬟腰間佩著一個丁香色的香囊,不斷地散發著久久不散的細小幽香。


    ·


    與此同時。


    嬌園。


    借著蔣奕文會試之機,蔣明嬌與蔣侯爺、蔣安氏稟告一聲後,打算在娘家小住一些時日。


    蔣家姐妹們都很開心。


    給蔣奕文送考迴來後,蔣明嬌在嬌園擺出了一個小小女兒宴。


    她給大病初愈的蔣明婉、愈發形單影隻的蔣明嬋、貌若青萍柔弱的蔣明嫦,與呆萌可愛的蔣明妙,都下了帖子。


    姐妹幾人一起小聚了一場。


    因顧忌著大麵,蔣明嬌亦邀請過蔣明嬈。


    但蔣明嬈以要照顧太夫人拒絕了。


    這一年多裏,蔣家姐妹們皆成長變化不少。


    經過葛姨娘的事後,原本便柔順的蔣明婉更加安靜,有時坐在房間裏說話,都會令人忽略她的存在。


    在事情剛發生時,蔣侯爺與蔣安氏都與蔣明婉談過一場,承諾會繼續將蔣明婉當蔣家血脈養。沒有任何人會知道,她與突厥大巫、迴鶻王的關係。


    如今已過了小半年,蔣明婉應當是已從喪母之痛走出,人明顯更溫和愛笑了一些。


    最近蔣安氏在給她議親。


    因想要補償安慰蔣明婉,蔣安氏給她挑的人都是些好苗子。其中最為優秀的是一名品行端莊的清貧舉人。


    隻待這次科舉躍龍門後,兩家便會交換庚帖。


    ——比之上一世蔣明婉失去娘家庇佑,遇上不管事的丈夫、苛刻的婆家的人生,要好上千百倍。


    但蔣明嬋明顯沒法從親人離別中走出。


    在小五被戳破身份後,她沉鬱了許久,除了蔣明嬌外更不願意親近任何人了。連蔣安氏說要給她議親,她都拒絕了,說不把小五找迴來,她對不起父母,沒有那個心思。


    蔣明嬌聯想到她曾要過苗疆資料,自學了許久,便一直疑心她想要去苗疆。


    怕這倔強清傲的妹妹出事,蔣明嬌一直讓人悄悄盯著她。


    這其中蔣明嫦倒是變化最大的。


    自從蔣明嬌帶她去過一迴東山後,她便主動要求當了一個夫子,每隔一天去給孩子們上課。


    因三房環境壓抑汙濁,蔣明嫦又是個庶女,又太過聰穎看透世事,從小生活在前三夫人陰影下,命若浮萍般不受掌控,故而她性格怯弱敏*感,內心總有鬱鬱哀怨之態。


    東山打開了她的眼。


    她看到了侯府四方牆外的世界,見識到了許多比她更窮苦困頓更需要希望的孩子,意識到了自己可以做些什麽,心中的鬱鬱之氣不自覺消散在忙碌與笑容中。


    曾經對蔣明嬌感歎是籠中鳥的她,今日在酒醉時還感慨著,想要跟隨東山的商隊,去海外進貨探險,經曆這更廣大的世界。


    雖然不知她前路究竟如何,但這份年少的瑰麗幻想,定會成為她終生迴味的寶礦。


    至於蔣明妙……


    蔣安氏見她如此喜歡小動物,又給她買了一隻小白狗與一隻小白鸚鵡,在小動物們的幫助下,她人是愈發聰明了,最近都能跟著蔣安氏學認字了。


    ……


    將姐妹們送到嬌園門口,蔣明嬌望著幾個姐妹離開的背影,唇角笑容一直未曾消退。


    親情是紐帶。


    親人是羈絆。


    見證親人的成長與喜樂安康,這或許便是她重生一世意義之一。


    待看著人的背影徹底消失,蔣明嬌扭頭看向白術:“你方才說,蔣明嬈那邊有了新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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