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珠的中毒太突然了。


    他們並非沒有疑惑過。


    但阿青璞懷疑的對象,一直都是陳王府的人,甚至還想過安插探子去陳王府,調查燕明珠究竟是如何中毒的。


    可……


    平陽侯府前三夫人,曾為了症狀一模一樣的癢毒,朝女神醫負荊請罪過。


    天底下有如此巧合的事嗎?


    不。


    在阿青璞這位置,早已不相信巧合與天意了。一切看似是命運的巧合安排的背後,一定有人的冥冥的策劃。


    但她始終都沒有想到,這個冥冥策劃的人會是女神醫。


    女神醫?


    居然是女神醫!


    是她以為被蠱藥控製的女神醫,是她自以為握在手心裏的女神醫,是她自以為能幫她讓蔣明嬌假死的女神醫。


    既然女神醫能對燕明珠下毒,說明她定然沒受蠱藥控製。


    在成婚之夜令蔣明嬌假死的承諾,自然也隻是一場欺騙與謊言。


    “女神醫!”


    “女神醫!”


    “女神醫!”


    想到自己被從頭至尾玩弄的過程,阿青璞將女神醫的名字,咬牙切齒重複了三遍,仍舊惱怒地不解恨,重重一拳垂在了牆上。


    “你可真是一番好演技,把我當傻子騙了啊!”


    砰——


    血肉與牆體碰撞發出重響。


    眾人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多抬頭看一眼。


    阿青璞重重喘了幾口粗氣,才惡聲惡氣地道:“走,我們立刻迴去。”


    眾人卻都沒動。


    阿青璞怒視著他們:“怎麽,你們現在連我的話都不聽了麽?”


    一人戰戰兢兢地道:“屬下們不敢,隻是隻是……方才府裏的人收到了消息,燕明珠的屍體被挖出來了。大周皇帝果然猜到,其中有我們的手腳了,雖然沒有直接對我們動手,卻卻卻把我們的府邸給監視起來了。”


    “現在府外頭全是探子。恐怕、恐怕是不能住了。”


    “因為因為聖女您心情一直不好,所以我們還沒找到機會和您說。”


    阿青璞:……


    ——四麵楚歌。


    用這個詞形容阿青璞,如今上天不成下地不能的處境,實在不能更為貼切。


    她一時隻覺得天旋地轉。


    一群人釘在了路口。


    許久後才有人小心翼翼地問阿青璞:“聖女,我們如今是……”


    阿青璞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麽。


    她原來一直住妙峰山菊園的。如今鐵定是不能去了。


    府邸也被監視了……


    原本如魚遊水的她,一夕之間竟敗得如喪家之犬了。


    “走。”


    終於她一咬牙道:“我們去陳王府。”


    ——作為合作夥伴,她沒能成功將蔣明嬌交過去,自然是要好好解釋原因,且請求下一次計劃,來好好地複仇的。


    ·


    陳王府。


    地下室。


    盡管已經是夜晚了,地下室門窗皆被封的死死的。偌大一個房間裏,隻點著三兩根蠟燭。


    光線因而極其昏暗。


    黑暗的盡頭,大皇子展開著一張畫軸,細細地凝視著,目光極其地專注,神情卻極為扭曲,似厭惡又似痛恨。


    一名暗衛恭敬地稟告著:“王爺,龐相那邊剛傳來了消息。”


    “程賀大人說這次他們也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大理寺裏外的人都已經被牛府尹換了。牛府尹受昭仁帝信重,為人又看似圓滑實則極有原則,已經令家裏閉門謝客,恐怕是決心要辦這件事了。現在他們插手不了任何事。”


    “今天晚上,牛府尹已判定了閻洪海的罪名成立。三日後閻將軍將在午門被處斬。程大人派人問我們,還要不要救一救閻將軍。”


    救一救……


    意思是再想一想辦法,讓閻洪海從斬立決改成流放;或者在午門處斬時,將人犯偷梁換柱。


    大皇子仿佛看畫看得癡了,依舊久久未發一聲。


    暗衛不得不喚了一聲:“王爺?”


    大皇子這才漫不經心地道:“一顆費棋而已。明日*你便帶人去看他,提前給他一個善終吧。”


    暗衛身體一顫,頓了頓才恭敬道:“是。”


    王爺,為了讓閻洪海不泄露更多消息,竟是要提前下手。


    閻洪海跟了王爺近二十年!


    大皇子並未在意暗衛目光,淡淡收起了畫軸:“下去吧。”


    暗衛下去了。


    臨走前,他實在忍不住好奇,瞥了一眼那副畫卷,便見畫上是一個溫柔婉約笑靨如花的女人。


    雖然因光線昏暗,女人麵容有些模糊,但仍讓人覺得有些熟悉,仿佛是在哪兒見過似的。


    怕大皇子察覺他的窺視,暗衛不敢多留,迅速低頭離開了。


    暗衛走後。


    刷一聲。


    一道暗門打開。


    陳王轉著椅子露出了身形。他身著纖弱白衣,人仿佛瘦成了一把骨頭。把玩著一隻翡翠扳指,他蒼白病態麵龐在昏暗光線下,如一隻穠豔昳麗豔鬼。


    仔細看他唇角還有血跡,白衣上似乎還有鞭形血痕。


    他蒼白唇角卻始終是翹著的,仿佛不知道什麽是痛是怕,永遠用慵懶的笑麵對著血腥醜惡。


    “閻將軍可是跟了父親近二十年。父親說拋棄就拋棄,未免太過於薄情了。”


    大皇子冷冷嗬斥道:“不關你的事。”


    陳王低頭嘲諷一笑:“那您要殺那兩個女人呢?要奪如今的皇位呢,也與我無關麽?”


    大皇子瞬間扭頭看陳王,目光一柄銳利的劍。


    陳王風*流的唇角微笑著,毫不相讓地看他:“父親,你用我的名義,與苗疆聖女做交易,想要利用燕明珠,將蔣明嬌綁進陳王府,究竟是想要做什麽?”


    大皇子眯起了眼看他。


    陳王不退不讓地仰頭看他,唇角譏誚地笑著:“父親,當年你親愛的四弟與安國公長女相戀多年,是你利用權勢橫刀奪愛,強娶了安國公長女,有錯在先。在婚後你又冷落安國公長女,任憑其被府中妾室欺負至命懸一線。又是你親愛的四弟出手救了你愛妃,你愛妃才能多活幾年……”


    “既然你都不喜歡不關心安國公長女,她為什麽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與你四弟在一起?”


    “你又何必對她的孩子,如此斬盡殺絕?”


    這句話顯然激怒了大皇子,他麵龐登時陰沉,一字一頓地道:“她們都是孽種,都該親手被炮烙剝皮至死!”


    她們……


    顯然是指得燕明珠與蔣明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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