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青兄博聞強識勝過我等太多。春闈在即,我可就指望疏青兄幫我指點策論呢。疏青兄可不必如此客氣。”


    “既然都上門求教了,我可不在乎這點麵子。還望疏青兄在點評我的策論時,莫要這般客氣便好。”


    ……


    門房看眾人如此追捧蔣奕文,愈發驚喜地一迭聲應著進了門,通報蔣福管家去了。


    蔣奕文扭頭笑看他們:“行了,一個個都快把我誇上天了。看來我今兒個不拿出點真本事,是鎮不住你們這幾個翻天的孫行者了。”


    “快進來吧。”


    幾人將馬車交給侯府小廝安頓好,哈哈大笑地跟著蔣奕文,朝青鬆院邁步去了。


    門房與灑掃家丁們望著他們的背影,忍不住感慨著。


    “往來無白丁,大少爺如今可真是不同了。”


    “這還用說嗎?大少爺可是被陛下賜過文房四寶,督促著要考狀元的,旁人哪兒有這個待遇。”


    “自從十二歲時那場意外起,誰還能想到大少爺竟能有今天呢?”


    “所以說,這金子就是金子,永遠都蒙不了塵,不像那些個哼哼哼哼……”


    ……


    門板上的蔣奕武進門時,恰好聽到了這一段對話。


    蔣奕武的小廝為了護他,亦被打得不輕。


    但他們卻都顧不得自己,隻一個勁地喊著。


    “讓讓讓讓,二少爺迴來了。”


    “快快快去請大夫。”


    “二少爺受傷了。”


    蔣奕武的第一反應卻是:“先別嚷嚷,等一等……再進府。”


    最起碼要等蔣奕文一行人走遠……


    他才不要和蔣奕文碰上,尤其他還如此狼狽。


    但事不遂人願。


    蔣奕文與同窗們三兩一排,高談闊論地辯論著史書典籍,腳程並算不快。


    他們很快聽見唿救聲。


    四個同窗看向蔣奕文:“疏青,這是?”


    蔣奕文淡淡道:“大抵是我二弟迴來了。”


    四人表情皆古怪起來。


    蔣三老爺父子,在京城的名聲可真不算小。


    京城紈絝膏粱子弟多,可如他們父子般皆好*色,把青*樓當家,渾然不要名聲的真沒幾個。


    聽說蔣三老爺最近還被京兆府尹的公差給逮走了。


    真真是丟人。


    疏青這等魏晉君子品性,怎滴和這等囊貨是兄弟?


    眾人皆搖著頭。


    既然已碰見就不能裝不知道,蔣奕文推著輪椅道:“幾位且稍等,我且去看看二弟吧。”


    四位同窗皆是守禮的讀書人,自然也沒在府上作客,遇上主人避之不見的禮。


    他們一齊道:“既然碰上了,我們也去與蔣二少爺見個禮吧。”


    一行人齊齊往迴走。


    不多時。


    蔣奕文一行人便看到了蔣奕武。


    蔣奕武鼻青臉腫地躺在門板上,鼻端下還有兩串鼻血,袍子汙髒,還有雜亂的腳印。


    狼狽至極。


    醜態百出。


    四名同窗對蔣奕武這尊榮,居然沒有太意外。


    瞥了眼縱使坐在輪椅上,仍如青鬆般剛強灑脫的蔣奕文,再看看躺在門板上,哼哼唧唧的蔣奕武……他們皆不禁在心中搖頭。


    同是一家兄弟……


    差別怎麽這麽大呢?


    蔣奕文皺眉道:“好端端怎麽會弄成這樣?這是何人打的?”


    蔣奕武被成國公府婢女戲弄的事實在不好宣揚。


    小廝言辭含糊:“……少爺剛從成國公府迴來。”


    蔣奕武在燈會上雇文人吹捧他,向金笙兒表白的事不算隱秘,四名同窗皆心中了然。


    感情糾紛。


    想起蔣奕武那些豐功偉績,他們居然有一絲詫異。


    這感情糾紛來得似乎有點晚……


    大抵是金小姐看著就不大聰明吧?


    他們在心中嘖嘖出聲,又瞥了眼身著雪白朱子深衣,文采出眾、身姿皎然出塵的蔣奕文。


    哎——


    蔣奕文作為長兄,到底不能撒手不管。


    將蔣奕武送迴房間,給蔣奕武找來大夫,確定其隻是皮肉傷,讓下人熬好藥,他才離開。


    迴到青鬆院時。


    四名同窗正坐在書桌旁等他,皆是感慨不已。


    “我早聽說過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今兒個才解其意。雖然是隔房兄弟,這差別也太大了些。”


    “蔣奕武此人,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果真是荒唐至極。”


    “可我還聽說了,這府上的太夫人竟是偏疼二少爺一個?”


    “這等不平叫人怎生說理去?果然如前段時間聽過的一句詩般,人生在世多有不平,要有‘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在’的淡泊清淨才行。”


    ……


    蔣奕文本欲替蔣奕武解釋兩句,忽聽到最後一句話,一瞬眯起了眼睛。


    “這兩句詩,你是在哪裏聽到的?”


    ·


    文會上。


    偌大一張雪白空牆上,隻掛著一幅畫。那是一副偶然春潮急雨,山澗渡口無人,野舟自在停泊的殘畫。


    畫旁題著兩句詩——‘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在’。


    眾文人紛紛圍立於畫旁,讚歎著畫工與詩句。


    “看淡人生起伏後的淡泊意境,盈於字裏景間,景美詩美意更美,真是難得的佳作。”


    “不是我謬讚,這幅畫必定能夠流傳後世。”


    “說不得百年後文史上,就有魏家長女一襲之地了。”


    “天下鍾靈毓秀女子這樣多,在我看來獨獨魏家長女,是吸盡天下靈氣,堪為女子楷模。”


    “早先還有一個女神醫。可看看現在的女神醫,嘖嘖……弄女戶……女人天生不必男人差,胡鬧什麽呢。”


    “還是魏家小姐更溫順柔和,堪為女子楷模。”


    ……


    魏清荷身著深黑色曲裾深衣,蒼白清麗麵龐並未傅粉,人顯得單薄削瘦,卻因此有著離群索居的蕭索,行走都如一首淒婉詩。


    她輕輕一鞠躬道:“多謝各位謬讚了。女神醫救人無數,小女子自問不如她的。”


    眾人紛紛安慰著她。


    “魏小姐大可不必妄自菲薄。女神醫的道走錯了。女子最後都是要嫁人教子的。比起才華,德行更為重要。”


    “在這方麵魏大小姐您可比女神醫強多了。”


    “女神醫……嘖……總之,魏大小姐你現在就是天下女子的典範了,可千萬不要如她一般走偏了道。”


    ……


    魏清荷唇角輕輕勾了勾,低著頭不再辯解。


    一個小丫鬟貼到她身旁,忽然開口道:“小姐,武冠候收到那封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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