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明嬌沒想到會得到這一答複,一時哭笑不得。


    看蔣明嫦小臉繃得很緊,握拳捍衛女神醫,她隻好搖頭投降道:“好好好,我再不說女神醫不好。”


    蔣明嬌才羞赧低頭:“二姐姐,我剛才隻是太喜歡女神醫,你別生氣。”


    蔣明嬌笑著搖頭。


    二人重新開始聽戲。


    這一出戲是張柳春特地排過,取材於真實事件,由仁心堂眾人提供素材,鄭蘭淳操刀,因事跡動人真實又文筆細膩爽辣,感人時感人至深令人潸然淚下,罵人時辛辣入木三分令人拍案叫絕,一出戲下來眾人都深感酣暢淋漓。


    及至戲落散場時,人群中依舊是叫好聲不絕,賞錢下雨似的往台上扔。


    蔣明嬌饒是親身經曆過,仍舊有所動容,蔣明嫦早已抹眼淚,哭成個小淚人:“女神醫救活如此多的人,可真是女菩薩似的人物,要是我能有一天能看見女神醫,我、我、我……”


    隨著醫學院開學,蔣明嬌在仁心堂坐診時間漸少,京城百姓鮮少見到女神醫。


    因而蔣明嫦有此一說。


    蔣明嬌饒有興趣看她:“你就會如何……”


    蔣明嫦羞怯捂臉道:“我一定會看得癡了,不敢上去和她說話的。”


    蔣明嬌莞爾。


    真是一個可愛的小姑娘。


    等一場戲將要落幕,花旦與老生盡皆退場時,茶館門口忽然衝進來一名醉醺醺的大漢,那大漢約莫三十來歲,手持一個白瓷酒瓶,穿著髒兮兮的儒袍,黑布鞋跑掉一隻,走路時一歪三扭。


    他高聲唱道:“我輩豈是蓬蒿人,仰天大笑出門去。一生大笑能幾迴,鬥酒相逢須醉倒,須醉倒啊須醉倒……”


    然後在眾人都未注意時。將手裏未飲盡的酒瓶,朝戲台上砸了過去。


    酒瓶裏清亮酒水潑灑成一條銀線。


    酒瓶哐當落在台上,裂成了三瓣大小。


    眾人被嚇了一跳,紛紛尖叫躲避。


    那人搖頭晃腦地叫囂道:“什麽女人救江南瘟疫,什麽弄出了出血症藥方,都是假的!假的!你們被這群人給騙了!我們這麽多男人,居然要對一個女人叩拜見禮,簡直滑天下之大稽!你們這些相信這等假話的人連娘們都不如,一群丟人現眼的東西!”


    “一群傻子!”


    “什麽伯爵、什麽女神醫,不過是一個拋頭露麵,沒有男人要的破鞋!”


    “破鞋!”


    “女神醫是破鞋,你們這群演她的人也不是好東西,是該下地獄的醃臢貨……”


    “可惜這世人皆醉我獨醒,隻有我一個是明白人,隻我一人是清醒的啊……”


    那人喝得眼都發直,站都站不穩,還要邊哭邊破口大罵邊抄起手邊茶盞銅壺圓碟,朝戲台上砸過去。偏他醉後力氣又極大,三五個小二都抱不住他。


    “給我滾開!”


    “你們這一群沒卵子的東西,被一個女人壓在頭上,還替她搖旗呐喊!都是一群廢物!”


    “廢物!”


    眼看他就要衝上台,拿醋缽兒大小拳頭來砸人。女旦嚇得花容失色,當即腿軟蹲下捂頭尖叫。


    周圍人都露出怒容。


    蔣明嫦嚇得臉色發白,死死抓住蔣明嬌的衣袖,仍堅持擋在蔣明嬌前:“二姐姐,你別怕!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蔣明嬌麵色沉凝,輕輕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然後順手抄起一把椅子,朝那男人砸了過去。


    於此同時——


    一個火紅影子利落飛過來,對準男人後背就是一下,足足讓那人飛出三米遠。


    雙方同時齊發。


    男人先被蔣明嬌砸暈,又被鄭蘭淳一腳踹出去,哀嚎都來不及一聲,已爛成地上一攤泥。


    蔣明嬌略略探他脈搏。


    ——她和鄭蘭淳下手皆有分寸,此人除卻皮外傷痛幾日外,生命安全無礙。


    男裝鄭蘭淳單腳架在椅子上,瀟灑撩起袍角,隨意拍了拍手,踢了死豬似的男人一腳,狠狠啐了一口:“成天覺得男人就該高女人一等,卻連女人做出的成績都不敢正視,隻會閉目塞聽耍橫撒潑,跟個三歲沒斷奶的孩子似的,叫囂著娘、娘、娘這世界不公平,娘你快來給我做主,殊不知人家看你就是個笑話!就這樣還想得到旁人尊重?我呸!”


    “簡直是荒唐至極!”


    眾人怔愣一瞬,紛紛響起了掌聲。


    “好!”


    “這一腳踹得漂亮。”


    “還有那拿凳子的,也是及時的很,幹淨利落地一下,讓人眼都看直了說不出話。”


    “罵得也漂亮,這等潑皮無賴就得這樣對付,讓他狠狠長一個教訓才好。”


    “一事無成就隻會通過欺負弱者來取樂。真真令人不齒,你既對女神醫不滿,去當麵質問女神醫便是,為難一個戲子作何?”


    “兄台這等辛辣口吻,隻怕罵得那人連頭都不敢抬起來了。”


    鄭蘭淳瀟灑地朝四麵一拱手,頗為自得地道:“諸位過獎,不過是隨手見義勇為罷了。”


    蔣明嬌莞爾而笑。


    這鄭蘭淳風格真是渾然一體,無論在什麽場合都不會改,那一腳更是力道驚人,隻怕亦是大長公主從小教導出的好身板。


    蔣明嫦看得雙眼亮晶晶:“那個公子好生帥氣。”


    蔣明嬌笑著糾正:“那是大長公主府的鄭小姐,你以後或許碰得見她的。”


    蔣明嫦更加驚訝睜大眼。


    ——如此瀟灑利落做派,她竟也是一個女子。


    見慣了侯府三房宅院裏為一個男人勾心鬥角,成日見為雞毛蒜皮扯頭花,隻拘於頭頂四方天過日子的姨娘姐妹們,女神醫鄭蘭淳這樣的女人給了她極大震撼。


    ——女人還能這樣活!


    茶館老百姓們議論間,那男子同伴趕了過來,聽說男子做派後,連連朝眾人道歉,並賠償了豐竹園一兩銀子做賠償,多的他們也拿不出。


    從他們口中,得知了此男人的身份,他是附近一戶鄉紳家嫡子,從小立誌要入閣做宅,指點朝綱匡扶天下。卻在二十二歲過童生試後,再無任何寸進,如今已是第六次考秀才,自覺得仍沒法過關,才借酒消愁後來戲園子撒潑。


    眾人不由得唏噓。


    “倒是個可憐人。”


    “這麽多年不中舉,隻怕已經要被折騰瘋了吧。”


    “他家裏人也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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