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的話噎在了喉嚨裏,半晌都吐不出來。


    蔣家乃是將門。


    家法是由蔣老侯爺定的,旨在用嚴厲懲罰,讓蔣家子弟懂規矩,知禮節輕重。


    懲罰極為嚴苛。


    蔣明嬈的事,以蔣家家法論,屬於挑撥離間,不友愛姊妹,至少要挨十軍棍。


    那能要蔣明嬈的半條命。


    老侯爺去後,府中已極少動家法了。


    這一次,她是打算如過往一樣,偏袒蔣明嬈的。


    畢竟是親孫女。


    可蔣明嬌提了家法,她這‘禁足三天’,就出不了口。


    和十軍棍比,禁足幾天太輕了。


    難以服眾!


    太夫人麵上風雲變幻半晌,忍不住瞥了眼蔣明嬌。


    她早就看這孫女不順眼了。


    以前是個自大輕薄的草包,丟蔣家的臉;現在人變沉穩了,卻更讓人覺得邪門了。


    她,該不是故意的吧。


    相比太夫人的懷疑,蔣明嬈內心是確定的。


    蔣明嬌絕對是故意的!


    太夫人雖然嚴苛,但一向偏心,對三房諸人寵愛有加。


    這也讓她有恃無恐。


    方才太夫人明明已心軟,準備小懲大誡了。


    可蔣明嬌提了家法!


    這是當著眾人麵,拿大義壓太夫人,逼得她騎虎難下,不得不著重懲罰自己!


    蔣明嬌,好惡毒的一女人!


    見太夫人‘不語’,蔣明嬌再次磕頭‘求情’,紅了眼眶:“祖母,若是按家法規定的來懲罰四妹妹,四妹妹可是要挨十軍棍的。四妹妹才十四歲,哪兒熬得住這折磨。四妹妹年幼不懂事,都是一家姐妹,我並不怪罪她。還請祖母從輕處罰。”


    因被太夫人庇護,每每姊妹爭吵,蔣明嬈都受罰最輕。


    她因此有恃無恐。


    欺負起蔣明婉、蔣明姝等姐妹,是家常便飯。


    太夫人每每都裝沒看見。


    今兒個,蔣明嬈還想故技重施?


    沒門了!


    太夫人麵色綠了又青,終於緩緩道:“既然二丫頭你作為苦主都來給小四求情,那麽這一次就從輕處罰吧。”


    蔣明嬈倉皇抬起了頭:“祖母?”


    太夫人避開她的目光,正色道:“讓小四挨五軍棍,再到祠堂思過一天吧。”


    蔣明嬈眼前一黑。


    比起按家法挨十軍棍,這懲罰當然是輕了。


    但她肯定祖母之前,絕沒想過動軍棍!


    五軍棍!


    祠堂思過一天。


    這等於要了她的半條命啊!


    蔣明嬌,你好狠的心!


    更讓她氣到嘔血的,是眾人的反應。


    蔣明嬋眼眶發紅:“二姐姐,你真的太善良了。還特地為了那種人向祖母求情。蔣明嬈卻連你都害,簡直畜生不如!”


    一眾丫鬟仆婦們更是搖頭,低聲議論了起來。


    “二小姐到底是善心人啊。四小姐這次若沒了任小姐求情,隻怕要遭了。”


    “四小姐……都是一家姐妹,怎麽就做出了這種事,和二小姐一比,她真的就上不得台麵了……”


    “四小姐這次思過結束,如果不好好登門感謝二小姐,就真是個狼心狗肺了。”


    ……


    金笙兒也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蔣明嬌。


    她母親與三老爺是同胞親兄妹。來侯府前,母親就對她交代過,侯府三房是可以相信的。


    她也對蔣明嬈很好,還特地給她看自己的墜子。


    蔣明嬈卻害了自己,還讓她冤枉了蔣明嬌。


    這已讓她臉上火*辣辣的疼了。


    誰知,她居然看到了蔣明嬌給蔣明嬈求情。


    蔣明嬈可是剛陷害過她啊。和蔣明嬌一比,蔣明嬈心胸實在是太狹隘了一點,麵目更是可憎。


    她不由得複雜地望著蔣明嬌,然後失望地望著蔣明嬈,咬唇勸道:“四表妹,你以後別再針對二表妹了。你這次這樣害她,她都願意幫你這麽大的忙,你還要好好向她道謝才是。”


    “二表妹她,是個好人。”


    噗——


    蔣明嬈終於忍不住了,一口血噴了出來。


    她恨!


    ·


    一場鬧劇終於落幕。


    蔣明嬈被摁著打了五軍棍,第三袞時就暈了過去。


    三夫人哭得涕淚俱下,心肝兒肉啊的,將人抬迴三房躺著了。


    太夫人‘鐵麵無私’表示:“等蔣明嬈能行走了,祠堂思過一天也不能少。”


    金笙兒麵上臊得慌。


    離開五福堂後,她連嬌園的門都沒入,就讓丫鬟仆婦拿了她行李,搬離了逍遙居。


    她重新住迴了海棠居。


    嬌園由此得了一個清淨,連空氣都似乎幹淨了。


    白術關上了窗,坐在桌子邊,給八寶剝著瓜子,小嘴兒興致勃勃地叭叭叭。


    “這一迴太夫人可真是狠下心了,居然特地交代了,讓四小姐再去跪一天祠堂。”


    蔣明嬌一笑:“太夫人是個很純粹的人呢。”


    太夫人,隻愛自己。


    在不威脅自己利益時,她願意‘慈愛’,給三房分一些偏愛。


    一旦涉及到自己,這點慈愛不複存在了。


    她在眾人麵前,給太夫人戴了一頂‘治家嚴謹,處事公正’高帽子。


    太夫人最是愛麵子,自然要捏著鼻子‘公正’。


    當初為了怕過病氣,連三老爺病重,太夫人都不願意去看一眼。


    何況蔣明嬈隻是孫女。


    “還有四小姐,聽說打到第三下軍棍時,就暈了過去。”白術聽不懂蔣明嬌的話,並不妨礙她幸災樂禍,“小姐,您說四小姐是裝的,還是真暈了?”


    四小姐可擅長演戲了。


    蔣明嬌喂了一顆橘子給白術,輕笑道:“府裏打軍棍的可都是真正戰場的老兵,哪怕受著打,都不是一般二般的重。蔣明嬈這次隻怕要養上許久了。”


    白術腮幫子被橘子鼓得高高的:“活該,誰叫她一肚子壞水的。”


    蔣明嬌一笑:“豆芽的家人安排好了嗎?”


    白術點頭道:“安排好了,她和她家裏人都被安排到小姐的莊子上了,我特地幫忙看著。”


    這事說來也湊巧。


    蔣明嬌與白術,是在仁心堂發現豆芽的。


    她當時帶著病重妹妹,在仁心堂排隊治病。


    白術認出了她。


    蔣明嬌替她妹妹治了病,見她太窮了,允許她先付一文錢藥錢,剩下的每月還一點地還。


    豆芽感動得連連磕著響頭,邊感謝邊哭得,差點撅了過去。


    蔣明嬌哭笑不得,然後從其哭訴中,聽出了不對勁。


    她套出了豆芽的話,得知了蔣明嬈的陰謀,並決定將計就計,給蔣明嬈來一下狠的。


    這才有了五福堂之事。


    豆芽反水,是出於她膽小的本心。


    最初蔣明嬈看中的是豆芽的膽小懦弱,卻低估了其膽小程度。


    蔣明嬈,不善於識人。


    那小翡翠石,原是蔣明嬌隨手下的套,讓豆芽將一顆翡翠石,特地搖得鬆動些。


    她並未指望這套能成,因此又準備了九色蠱串供。


    誰知,蔣明嬈竟真能如此大意地落出馬腳。


    隻是……


    蔣明嬌又眯起了眼。


    ——豆芽兒的證供中缺失了一環。


    蔣明嬈交代過,隻要豆芽兒將墜子交給來搜查的人,就能定自己的罪。


    來搜查的人,應當是幫著蔣明嬈的。


    剛才她們為什麽沒站出來?


    難道這件事背後還有一個人的手筆?


    是她嗎?


    蔣明嬌輕輕眯起了眼。


    扣扣扣——


    窗戶外傳來了輕輕的叩擊聲。


    刀二遞來一封信:“夫人,這是將軍自邊關捎迴來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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