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閑漢反了天了。


    他們居然在自家酒坊門口開起了評書會!


    一個十四五歲的小乞丐坐在閑漢中間,拿起快板,口舌伶俐地說起了書。


    名字從《不讓說名字酒坊老板的小妾與管家的二三事》到《愛是一道光,指引老板夫人追尋自由》、《不能說名字的酒坊老板致妻書:不能怪你愛上了他,是我給你滿足太少了》、《男人不可不說的難言之隱,不讓說名字的酒坊老板:我苦了三十年》。


    又唱又評。


    細節逼真。


    仿佛她真的身臨其境,看到了那不堪的一幕幕似的。


    因這少年的說書,一圈又一圈的人把酒坊門口圍得嚴嚴實實。


    “話說這男人啊,一旦那啥不振後,就是一輩子的抬不起頭,尊嚴掃地,重則還會心理變態,這不讓說名字的酒坊老板,也是個可憐人了……”


    那少年哀聲歎氣。


    一群人哈哈大笑,擠眉弄眼,皆是你懂我也懂的表情。


    嚴慶真一迴來,就看見了這一幕。他太陽穴直突突,一口血嘔到了心口,恨不得過去把那少年給抓到,狠狠打死在當場。


    他目光嚴厲地找著自家員工,怎麽會讓這群人在門口胡鬧:“人呢,人都死哪兒去了!”


    還想不想要工錢了。


    找了一圈,待看見幾個員工的身影,他又是氣了個倒仰。


    那幾個沒出息的正蹲在最裏頭,跟著咧著嘴,哈哈哈笑得最大聲呢!


    嚴慶真心肝肺都氣得發疼,腦袋嗡嗡嗡的響,大步走入人群,將自家員工拽了迴來,伸手朝少年抓了過去,順便驅趕著人群。


    “滾,再不走我讓官府的人來抓你們了。”


    “滾滾滾!“


    “都給我滾啊!”


    ……


    少年機靈得很,見勢不好,就遊魚似的鑽進了人群,左鑽右竄地跑了。


    嚴慶真連他衣角都拽不住,氣得太陽穴突突的。


    閑漢們見嚴慶真這麽生氣,也都不敢再留,偷偷地跑了。


    一群圍觀的人也都散了。


    門口頃刻間變得幹幹淨淨。


    但關於‘板胡酒坊’老板頭頂綠油油的傳聞,是徹底隨著人群散開了。


    嚴慶真讓人去追幾個閑漢,想偷偷教訓一頓,也沒追上,隻好惡狠狠地瞪著自家員工。


    “一人罰半年工錢。”


    一群員工皆垂頭喪氣地耷拉著腦袋,不敢說話。


    嚴慶真這才對一個跑堂小二道:“你去‘浴春酒肆’一趟,就說傳我的話,請他們老板明日到春風酒樓雅間一敘。”


    跑堂小二遲疑:“大掌櫃的,要是她不願意來怎麽辦?”


    嚴慶真冷笑:“告訴她,她可以不來,隻要別後悔就是。”


    那小丫頭片子恨他入骨,絕不會放棄這機會。


    跑堂小二一溜煙跑了。


    得到這消息時,蔣明嬌與嚴頤都在鋪子裏。


    嚴頤果然選擇了要去。


    蔣明嬌沉思了半晌,根據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交代了嚴頤兩句。


    翌日。


    嚴頤去了春風酒樓。


    春風酒樓的雅間布置的非常講究,進門一個蒼翠的鬆樹盆栽,牆上懸著兩幅意蘊高深的深山古廟和尚挑水圖,另有一麵屏風繪著賞鬆圖。


    嚴頤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桌前的嚴慶真。


    嚴慶真麵黑如鍋底。


    盡管早就知道嚴頤身份,但看見把京城的‘板胡酒坊’擠得無立足之地的人是嚴頤,他仍氣得說不出話。


    早知道當時也應弄死這丫頭片子的。


    嚴頤冷冷地看他。


    嚴慶真記著陳王的吩咐,不敢和這丫頭片子多計較,強壓下怒氣:“我今日尋你是有事與你商議。”


    嚴頤譏誚勾唇。


    嚴慶真看嚴頤這模樣就氣悶,卻隻能生生忍耐:“是有關於陳王的事。他看中了你,欲納你為妾。今天晚上,你就可以進陳王府了。”


    說這話時,他內心在嫉妒得滴血。


    多好的機會啊。


    偏偏輪不上他安排的人,竟便宜了這小丫頭片子。


    嚴頤忽然覺得好笑極了:“陳王欲納我為妾?”


    嚴慶真重重地重複了一遍:“是,準備一下,你今晚就進陳王府吧。”


    屏風後。


    陳王百般聊賴地把玩著一杯酒,等著嚴頤的答複。


    無趣的人。


    無趣的對話。


    若非擔心‘浴春酒’出了岔子,他才懶得走這一趟。


    鄭管家麵無表情地侍立一旁。


    屏風外。


    嚴頤笑得更冷漠,眸光銳利地望著嚴慶真:“陳王可是個瘸子,不能行走?”


    嚴慶真:???


    屏風後,陳王把玩酒杯的手亦是一頓,挑起了一邊眉毛。


    他是瘸子?


    鄭管家麵無表情道:“王爺,您好像是被嫌棄了。”


    陳王:……


    嚴慶真背後冒起了汗,嗬斥:“當然不是,你這丫頭片子說什麽呢!”


    嚴頤冷笑道:“那就是他是個瞎子,目不能視了?”


    嚴慶真高聲喝道:“嚴頤,你說什麽呢!”


    屏風後。


    鄭管家麵癱臉:“王爺,您好像又被嫌棄了。”


    陳王嘴角抽·動:……“滾!”


    嚴頤又繼續問道:“不是瞎子不是瘸子,那他和你一樣,是個銀樣鑞槍頭,隻能讓二嬸給你戴綠帽子咯?”


    嚴慶真太陽穴直突突,恨不得破口大罵,卻奈何屏風後的陳王,隻能生生忍了下來。


    他感覺自己肝都氣疼了:“嚴頤,你別在胡說八道了,陳王好得很!”


    屏風後。


    陳王的臉已經黑了,無聲怒氣在發酵,生生捏碎了一個杯子。


    好囂張的女人。


    好伶俐的嘴。


    鄭管家眼疾手快,塞了個新杯子到陳王手裏,隨即當無事發生般,一本正經提醒道:“王爺,您又又被嫌……”


    陳王:……“閉嘴!”


    鄭管家乖巧閉嘴了。


    半晌。


    陳王道:“想笑就笑吧,別憋著。我看著更難受。”


    鄭管家麵無表情,無聲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


    陳王冷漠凝視著他。


    鄭管家一秒閉嘴:“王爺,您喝水嗎?我去給您倒水。”


    屏風外。


    嚴頤輕笑一聲:“是嗎?這樣一個好生生的王爺卻願意納我一個破家的商戶女做妾?”


    嚴慶真太陽穴青筋暴起,剛要說什麽。


    嚴頤似笑非笑道:“既然前麵的原因都不是。那麽就隻有一個原因了。”


    “這陳王定然是得了腦疾,覺得自己是金子,全天下女人都該喜歡他,把一切奉上去捧他的臭狗*屎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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