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音來的時候隻帶了一個水杯, 沈予知把水喝光後便重新將杯子還給她。


    “迴去吧,趙叔馬上就過來了。”


    她抱著水杯站在牆角下不肯走,仰頭說:“我陪你。”


    沈予知把貼在臉頰的一縷長發別至耳後, 隨意的動作被他做的優雅又撩人,顧明音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再次變得不太正常。


    她輕咳聲別開頭:“你快下去吧,上麵蚊子多。”


    沈予知最後看了她一眼,轉身跳躍到地麵。


    兩人之間一牆之隔, 即使看不見對方的臉, 心卻貼在一起。


    冷靜下來後, 沈予知的理智才重新迴歸。


    “音音, 其實我……”


    “除了你我沒有喜歡過別人。”就在沈予知想委婉地告訴她真相,顧明音忽然開口。


    她低著頭, 腳尖有一下沒一下的踢著牆角,語調含著忐忑:“我、我第一次談戀愛,也不太會照顧人, 要是以後我有什麽做的不好,你一定要告訴我。”


    “但是知知你放心,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沈予知愣了愣,抿緊唇瓣沒再說話。


    他們又站了一段時間, 趙叔的車影已在眼前。


    “音音, 我要迴去了。”


    顧明音沒想到時間會這麽快, 這次分別後他們恐怕要過十幾天才能再見, 想到這兒, 她失落了會兒, “路上小心,快到的時候給我發消息。”


    “好。”沈予知低啞著嗓音,“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我知道。”


    兩人互相告別, 確定沈予知上車後顧明音才放心離去。


    夏令營的夜晚是如此靜謐,月光點綴在影子上,她步伐輕快,感覺空氣都是甜的。


    顧明音一度懷疑這是場夢境,於是用指甲用力掐了掐臉,很疼,不像是做夢。


    此時此刻她仍然無法相信沈予知同樣喜歡著她,哪怕唇上還殘留著女孩香甜的味道,顧明音也無法相信。


    她忍不住點開任務後台,戀愛線已不聲不響進展到百分之五十,進度提示換成了粉紅色的愛心,上麵的稱號是【夏日初戀】


    夏日初戀。


    代表著她和沈予知。


    顧明音搓了搓紅彤彤地臉蛋,迫不及待想看讀者反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媽媽,我站的cp成真了!!


    ——知音是真的!!


    ——艸艸艸,我竟然在虐文裏吃到了百合?


    ——音音你給媽媽支棱起來了!!上床!你們快點給我上床!


    ——我竟然在晉江看到了親嘴兒!!這是一毛錢就能看到的內容嗎!


    忽略後麵的虎狼之言,今夜大部分讀者都在為女主角的愛情流淚。


    係統也很講究地獎勵了顧明音三個點數和5200元現金,點數加在了美貌上,現金需要後期兌換。


    顧明音對著獎勵恍惚一瞬,總算找到一絲真實感。


    係統:[爸爸的好大兒,你終於出息了。]


    [是啊,我出息了。]顧明音難得沒有懟係統,欣然接受了好大兒這個稱唿。


    係統得寸進尺:[你什麽時候讓爸爸抱孫女?孫子也勉強可以。]


    顧明音:[滾。]


    她快步迴到宿舍,驚訝發現舍友們都沒有睡,三個人圍在桌前討論著一道難題,放在中間的小夜燈接近暗淡,電量岌岌可危,即使這樣她們也學得非常投入。


    這樣濃厚的學習氛圍讓顧明音暫時把剛戀愛的事拋之腦後,詫異道:“你們怎麽還不睡覺?”


    舍友們紛紛將欽佩的眼神落在了顧明音身上,“明音你都不睡,我們怎麽敢睡。”


    “……?”


    舍友1:“明音沒關係的,以後在宿舍學習就行,不用特意跑到圖書館,我們不怕被打擾。”


    舍友2:“就是就是,我們不怕被打擾,你這麽聰明還這麽努力,我們這種隻考了六百九十分的人憑什麽睡覺!我們配嗎!”


    “我們不配!!六百九十分不配早睡!”


    三個人活像打了雞血般激動。


    顧明音懵了會兒,呐呐道:“我沒去圖書館。”


    寢室寂靜,女孩們直勾勾看了過來。


    顧明音沒有隱瞞,自然地向她們炫耀:“我隻是去脫了個單。”


    “……?”


    “……??”


    微微胖的舍友吞了口唾沫,小聲翼翼問:“明音,你早戀了呀?”


    顧明音思襯幾秒,說:“不是早戀,是提前遇到了另一半。”


    她的迴答讓幾個舍友的表情變得憧憬,小個子舍友捧著臉,來迴晃動著頭頂上的兔耳發帶,“真好呀,我也想談戀愛……”


    “你不是已經在談了。”


    小個子迷茫地歪了歪頭。


    坐在她旁邊的女生指了指她桌子上的黃岡密卷,“喏,你可以永遠喜歡王後雄。”


    小個子總算反應過來,追著舍友打鬧起來,原本不疏不淡的寢室關係瞬間因此拉近距離,打破了先前一直看不見的隔閡。


    女孩們都很有分寸,即使知道顧明音脫單,也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彼此鬧了會兒便上床睡下。


    顧明音睡不著,將整個身體藏在被子裏,屏幕亮起的光點亮被子中的小世界。


    她羞澀地把沈予知的備注改為【老婆】,對著那兩個字心跳怦怦,半晌後覺得不合適,再次改成甜心老婆。


    顧明音感覺臉上熱熱的,不知是唿吸不暢還是太過激動。


    她拉開被子透了口氣,很快又鑽了迴去。


    [你迴家了嗎?]


    不行,“你”這個稱唿過於生疏。


    [知知,你迴家了嗎?]


    不行,這樣好像和以前沒什麽差別。


    那……


    [寶貝,你迴家了嗎?]


    可是寶貝會不會太油膩了些?


    顧明音狂啃自己的手指頭,天人交戰許久,最終決定刪除這句。


    她對著頭頂的備注想了想,突然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顧明音想試試看叫喜歡的人為老婆是什麽體驗,於是抿著唇在輸入框打下[寶貝老婆,你迴家了嗎?]


    老婆……


    以後沈予知就是她的了。


    顧明音開心到在被子裏擰成一條麻花,結果樂極生悲,滾來滾去的顧明音沒有注意到手機,指尖那麽一抖,一不小心將消息發了出去。


    顧明音的笑容瞬間僵硬在臉上,反應過來後手忙腳亂地點撤迴,未曾想錯點成刪除。


    “……”


    “!!”死了算了。


    **


    黑色轎車平穩疾馳在公路上。


    沈予知懶靠著椅背,窗戶敞開一條縫,夜風就著月光灌入,吹得頭腦清明。


    他碰了碰嘴唇,思緒恍惚。


    “趙叔。”


    “怎麽了,知知。”


    沈予知微擰著眉頭:“如果你有了一個很喜歡的人,但是欺騙了她,要怎麽辦?”沈予知迴來的時候一直在想自己也許做錯了,他不應該答應顧明音的告白,最起碼不能在這個時候答應。


    他的身份是謊言,怎能坦坦蕩蕩接受她的愛。


    可是他也很怕,很怕好不容易向他告白心意的顧明音在得知一切後會離開,他越在意,越害怕。


    趙叔透過前車鏡看著他,立馬明白他指的是誰。


    “不管什麽時候,坦白點總是好的。”


    沈予知害怕到眼梢發紅,“……我更怕她不要我。”


    “死亡”一詞籠罩在他十七年的生命裏,他認為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東西,遇到顧明音後,離去竟比死亡更加難以承受。


    “不會的。”趙叔安慰道,“你要坦白,她會理解。”


    要坦白……


    沈予知閉上眼睛深深唿吸幾口,鼓足勇氣點開顧明音的微信頭像,他垂眸艱難的整理語言,然而就在此時,屏幕亮了。


    [老婆,你迴家了嗎?]


    老婆……


    顧明音叫他老婆。


    沈予知眼神呆滯,緩緩把輸入框裏的內容全部刪除,接著切換軟件到逼乎,點開搜索。


    [請問女朋友叫男朋友老婆代表著什麽?]


    ——謝邀,你女朋友想上你。


    “……”


    沈予知慢慢放下手機了,眼神中寫滿欲哭無淚,生無可戀這八個大字。


    世界之子被他掰彎也就算了。


    除此外她可能還想上他。


    問題來了,男孩子可以被女孩子上嗎?在他看的那麽多的學習電影裏,沒有一部教過他這樣的知識,已經觸及沈予知的知識盲區。


    沈予知懷著沉痛地心情打字迴應道:[快了,音音快睡。]


    沈予知假裝沒有看見老婆那個稱唿,語氣自然到不行。


    這讓一直等待他迴答的顧明音又是鬆了口氣又有點小失落,她原本以為小惡毒可能會很害羞的不理她。


    [顧明音:我等你迴家在睡。]


    [沈予知:你睡著我就迴家了。]


    顧明音鼓了下腮幫,沉默四五秒,又壞心地往過發了一個“晚安老婆。”


    [沈予知:……]


    [沈予知:我們沒結婚,你不可以這樣叫。]


    顧明音眼睛一亮。


    意思是結婚後就能叫了??


    [顧明音:我懂了。]


    [沈予知:。]


    請問你懂什麽了?


    [顧明音:晚安。]


    道過晚安,顧明音爬起來開始啃舍友們剛才學的那道難題。


    半夜起來上廁所的舍友看到她床上還亮著光,睡意朦朧地問:“明音,你還在看書呀?”


    “嗯。”顧明音握筆在紙上寫出解析,“我要努力。”


    “……”


    顧明音:“娶媳婦。”


    “??”


    舍友茫然地環顧四周,她感覺一定是自己困懵了,竟然出現了幻聽。


    “那你學完就睡吧,明天還要考試。”


    顧明音不好繼續影響到舍友,合燈閉上了眼。


    睡意迷糊間,她竟看到了上輩子。


    [像你這樣的喪門星就是孤獨終老的命!]


    顧明音輕輕用嘴唇舔了下嘴角,與沈予知親吻的畫麵盤旋眼前,少女的細膩眉眼像一束光,溫柔又銳利的打破前世的小小夢魘。


    ——不是哦,她已經有所歸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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