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音睡得死沉, 直到明晃晃的光曬到屁股才慢悠悠蘇醒。。


    她身體沒動,一條胳膊死勁往床頭櫃伸,手指頭胡亂在桌上亂摸, 準備摸到手機, 明音這才懶洋洋掀開一隻眼睛看時間。


    十點。


    十點!!!


    她就這樣一覺快睡到大中午嗎!


    完犢子, 要遲到了,沈予知怎麽也不叫她!


    顧明音一想到一覺睡過去兩節課就驚慌失措起來, 一個鯉魚打滾從床上挺起,正要穿衣服突然想起今兒是周日不用上學, 於是又放下心,重新躺迴去繼續睡。


    就這樣又睡了半個小時。


    她這才起床洗漱, 磨磨蹭蹭下樓。


    偌大的客廳寂靜無聲, 空無一人。


    顧明音覺得奇怪,小惡毒作息規整, 從沒有賴床的習慣,玄關鞋子也在, 說明她並沒有出去。


    顧明音越想越覺得有問題, 轉身折返上樓,來到沈予知臥室門前, 敲敲門沒有響動, 她等了會兒, 確定沒聲音後直接推門而入。


    臥室內窗簾緊閉,黑壓壓一片。


    床上隆起個小山丘,小山丘正在唿吸,被子隨著唿吸很有規律的上下輕動。


    顧明音怕吵醒她,躡手躡腳過去,小心翼翼把被子往下拉了拉。


    “沈予知。”


    “唔……”沈予知含糊不清地附和。


    她是完全趴在枕頭裏的, 顧明音光是看著就感覺唿吸困難,也不知道她是怎麽一直保持這個姿勢還能睡得這麽安穩。


    “你怎麽啦?”顧明音壓低聲音溫柔地問。


    沈予知苦皺著臉蛋,半晌啞著嗓子說了一個字:“……疼。”


    疼?


    顧明音湊近問:“哪裏疼?”


    “頭疼。”


    頭疼??


    顧明音更加感覺不對勁,雙手強行把沈予知板正,手掌輕輕抵在她的額頭上,有點燙,好像是在發燒。


    “沈予知你是不是感冒了?”


    沈予知不說話,抓起被子又把腦子悶在裏麵。


    “你別這樣睡,會捂死的。”


    沈予知不聽勸,仍然死死抓著被子不鬆手。


    他很羞恥,無言麵對顧明音。


    大抵是昨晚躁動,忍不住就掛上梯、子去國外網站上找了點奇奇怪怪的東西看,他畢竟是第一次看那種東西,又激動又忐忑又害怕又好奇又忍不住跟著學習,然後……病弱的身體遭受不了這種折騰,硬是自己給自己整病了。


    這實在是太丟臉了也太不要臉了。


    他都不好意思和顧明音說,光是聽到她的聲音都羞愧難耐。


    “我、我沒事,睡一覺就好。”沈予知悶在被子裏嘟嘟囔囔,尾音隱約帶著緊張。


    顧明音沒有聽出絲毫異樣。


    她活兩輩子就沒見過像小惡毒這樣的小嬌嬌,三天兩頭生病暈倒。不過也很可憐是了,讓人忍不住對她憐惜。


    “那你先睡會兒,我去給你煮粥。”


    等人一走,沈予知才慢吞吞從被子裏挪動出來。


    他呆呆地盯著天花板,最後忍不住握拳捶床,不住唾棄自己:世界之子這麽關心他還給他煮粥,可是、可是他竟然對她做那種事……!!還想以後親自對他做那種事!


    太過分了!


    太不應該了!!


    病魔就是老天派過來的製裁!!


    沈予知深深厭棄那等行為,他自我批評了長達五分鍾,這才好受點,雙手強撐著難受起床,洗臉化妝,收拾好昨晚上遺留的犯罪證據,做完一切又乖乖躺迴去。


    顧明音已經端著小米紅棗粥進來。


    她把窗簾拉開讓光進入,輕輕把窗戶拉開一條小縫通氣,見沈予知還側躺著,明音便端起粥坐到床邊。


    “你自己吃還是我喂你。”


    “我自己,我自己……”沈予知做賊心虛,哪還敢向她討好處。


    他起身接過粥,小口小口喝,動作說不出的秀氣。


    顧明音半撐著臉,眼眸倒映著他此刻的樣子。


    小惡毒臉色不好。


    發絲蔫巴巴貼著後脊,皮膚泛起不正常的紅暈,眼神漂浮,無精打采沒有半點精神氣。


    顧明音越看越覺得孩子可憐,忍不住摸摸麵前那顆毛茸茸的小腦袋,安慰道:“待會兒喝個藥,喝完藥就好了。”


    沈予知握著勺子的手一僵,裏麵的小米粥一半都灑在胸脯。


    “看你,真不小心。”顧明音無奈地歎口氣,扯過紙巾幫她認真擦拭。


    過程中她的手指會觸到皮膚,雖說隻是一晃而過的遊離,卻似羽毛撫動心頭般難耐。


    沈予知唿吸急促,體溫一點一點爬高。


    ——他快死了。


    ——他要熱死了。


    “沈予知,你要是太難受我們就去醫院吧?”顧明音看見他的脖子和手指尖尖都是紅的,像是要滴血。


    說起脖子……


    顧明音注意到他睡覺也戴著項圈,雖然很好看,但一直戴著總歸對身體不好。


    “這個不難受嗎?”顧明音指著她脖子上的東西忍不住問。


    沈予知先是一愣,接著瘋狂擺腦袋,結結巴巴地說:“脖、脖子上有個胎記,我遮一下。”


    “喔。”那就難怪了,像沈予知這麽愛美的姑娘肯定不願意把缺陷露給別人看。


    “那你把藥喝了去睡會兒,我去洗衣服,這些衣服是你要洗的嗎?”顧明音去洗手間捧起衣簍,想順便也幫她洗了。


    誰成想沈予知瞳孔緊縮,一個箭步從床上衝來。


    他跑得風急火燎,驚慌失措間竟被地上的水漬滑了一腳。


    “小心!”


    顧明音驚唿聲,條件反射地抓住她的手腕。然而顧明音忽略了兩人的體型差,非但沒有拽住,反被他帶到倒在地。


    沈予知生怕把明音磕到,雙手緊緊護住她的腰身,讓自己整個身體重重摔在地麵。


    地上鋪有柔軟的毛絨地毯,即使這樣沈予知依然覺得脊椎骨像折斷般生疼。


    顧明音嚇呆了,手忙腳亂想從她身上爬起來,情急之下竟忘記那隻扭傷未痊愈的右腕,剛支棱起來就被手腕那鑽心的疼痛重新帶趴下。


    啵。


    摔下來時,她的嘴唇剛好碰到她的雙唇。


    小惡毒的嘴唇很柔軟,上麵還殘留著甜粥的香甜氣。


    兩人嘴唇對著嘴唇,大眼瞪著小眼。


    慢慢的,沈予知眼眶紅了,耳根紅了,就連嘴唇的溫度都變得滾燙滾燙。


    顧明音反應過來急忙起身,“對不起啊沈予知,你沒事吧?”她看到女生鼻尖都被自己撞的紅彤彤,嘴唇更嚴重,又紅又腫,下唇甚至被磕破皮,襯著那因發燒而紅潤的臉蛋,活像是被人蹂躪過般楚楚可憐。


    顧明音見小惡毒不說話,愈發愧疚。


    她本來嬌弱,再被她磕到哪裏或者碰到哪裏,那她一輩子都過意不去。


    “痛不痛?”顧明音疼惜地摸了摸她嘴唇上的那一片傷痕,嘟起嘴過去吹了吹,“是我不好,我不小心,我是不是把你弄疼了?”


    [我是不是把你弄疼了?]


    這句話……


    片子裏的男主角也說過。


    不好的畫麵在腦海中盤旋,她近在咫尺,指尖柔軟的力度和氣息不斷蠱惑著沈予知纖弱敏感的神經。


    隻見他的唿吸越來越快,眼神越來越熾熱。


    沈予知死死咬了下舌尖,讓疼痛把理智喚醒,他難受地發出聲嗚咽,別開頭不去看她的臉,隻有這樣才能暫時緩解腦海裏的瘋狂想法。


    顧明音單純以為她在難受,手指過去想撩她的衣服:“是不是摔到哪裏了?讓我看看。”


    “不給你看。”沈予知一把握住顧明音的手,意識到剛才語氣過於不好,於是又軟著聲兒重新一遍,“……不可以看。”


    她應該是不開心了。


    顧明音的手指緩緩蜷縮,小心翼翼說:“我、我不是故意的。”


    顧明音雖然覺得女孩子親親沒什麽,但小惡毒畢竟和她不一樣,哪怕隻是個小小的意外,說不定她也很反感。


    想到這兒,顧明音愧疚起來。


    “不是你的錯。”沈予知就怕她責怪自己,急忙說,“是我不好,我不應該突然跑過來。音音,你手腕是不是扭到了?疼不疼呀?”他抓起她的手看,心疼地摸了摸那處腫脹。


    “我就是想說,我的衣服自己洗就好,你手不方便,就不要洗衣服做家務了,實在不行我找家裏的阿姨來幫我們。”


    “還好啦,也不是那麽疼。”顧明音不確定地看著她的臉色,“你、你真沒事?”


    “嗯。”


    “這……這裏。”顧明音指了指他的嘴角。


    沈予知一愣,慢慢低下頭。


    他怎麽可能沒事,拋開那次的人工唿吸不說,這個可是他的初吻,也……也可能是世界之子的初吻。


    沈予知用眼角餘光望向她的唇角。


    他曾厭嫌男女在街上親吻;也反感影視劇裏動輒的意外之吻,他覺得交換口水是一件很不衛生又很惡心的事情。


    可當親身經曆時,他才知道唇齒相依是世上最浪漫的肢體觸碰;他也總算明白影視劇裏男女主親親為什麽總是要轉圈圈。


    因為……


    他也很想轉圈圈。


    沈予知曾想從顧明音這裏得到未來;然而現在,他想走進她的未來。


    “隻要是音音,那就沒事。”


    顧明音不知道他的意思,歪著頭很是困惑。


    沈予知明白她不懂,清楚她隻是把他當普通的閨蜜來看。


    不知怎的,他心裏酸澀起來。


    “來,我扶你起來。”


    顧明音攙扶著沈予知迴到床上,把藥喂到他嘴裏。


    其實沈予知現在已經不感覺難受了,世界之子的力量就是如此強大,單純的肢體接觸就能讓病痛全無。


    “你睡,我去收拾衛生。”


    顧明音起身剛要走,突然被沈予知叫住。


    “音音。”


    “嗯?”


    沈予知縮在被子裏,修長的五指不安拉扯著被子,他鼓起勇氣問:“你、你會談戀愛嗎?”


    顧明音恍了一瞬,雖然想不通沈予知怎麽突然這樣說,但還是認真迴答:“現在大概不會吧,我想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


    “知知你幹嘛問我這個,難道你想談戀愛了?”顧明音彎著眼角,總不能是剛才那個意外的嘴巴碰嘴巴讓她想到了偶像劇,所以萌生出戀愛的想法。


    “我、我就是隨便問問。”沈予知又烏龜似的鑽進被子,聲音帶著不易覺察的小竊喜,“音音你放心,我也不談戀愛。”


    哎?


    顧明音笑了:“你要是有喜歡的人也可以試著追求,不過那個人要對你好才行。”


    像沈予知這樣的女孩子注定眾星捧月,那麽她的另外一半也不能太差。


    想到沈予知早晚會談戀愛,而她們總有一天會分開時,顧明音不免難過起來。


    其實一直和閨蜜住也挺好的。


    但是注定不可能。


    她心底歎氣,搖搖頭離開。


    等人一走,沈予知偷偷地躲在被子翻過來滾過去,他壓抑不住心底情緒,其他人又不好為他排憂解難,想來想去隻想到自己的父親。


    於是沈予知特意給沈父發了私聊。


    [你的老大:爸,你當初怎麽追的我媽?]


    [爸爸:小屁孩別胡說,當初是你媽追的我。]


    沈予知不留情拆穿父親的謊言:[你個老男人別胡扯,我奶奶都說了你從小學五年級就開始追她,我媽那時候還有男朋友呢,你這個小三……]


    [爸爸:……準確來說我連小三都算不上。]


    [你的老大:?]


    [爸爸:你媽當時有六個男朋友,一個給她做作業,一個給她做值日,一個唱歌一個跳舞,還有兩個當保鏢,分工明確,周日休息。]


    [你的老大:???我媽這麽野?]


    [爸爸:小兔崽子別亂說,你媽那叫人格魅力!!]


    [你的老大:……您老真是被我媽蠱惑的不輕。]


    沈父不搭理他的陰陽怪氣,說:[知知是想追求和你住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子嗎?你要是喜歡她,她也喜歡你,爸爸當然不反對。但是知知,你要想好你現在的身份,駕馭在欺騙上的真心並不是真心,你要考慮好那個女孩子能否接受你,得知一切後又能否原諒你。你有苦衷,可任何苦衷都不能成為謊言的理由。]


    沈父說完,又安慰道:[不過爸爸相信你的品性,你實在喜歡,可以試試看,不過你也要承擔後果的勇氣。]


    沈予知放下手機若有所思。


    父親說得對,他再有苦衷,他也騙了她。


    等真相戳穿,她會不會再也不理他了……


    沈予知突然覺得被明音討厭是一件比死都要痛苦的事。


    他又難受起來,再次縮進被子想就這樣悶死自己。


    沈予知在臥室獨自惆悵;顧明音在樓下苦練防身,兩人互不打擾,各自安好。


    此時門鈴作響。


    顧明音踢開娃娃過去開門,看到來人後,她又啪得一聲把門合上,一刻都沒有猶豫。


    作者有話要說:知知:暗戀這杯苦咖啡,越喝越心酸。


    知知媽:你為何就不能遺傳點我的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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