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謝太後直接帶著魏子言去了太廟。


    “跪下!”


    魏子言什麽也沒有說,在一眾先皇的牌位前跪了下來。


    跟著後頭的宮人見皇帝下跪,也慌忙跪在了地上,低著頭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都給哀家聽好了,隻要皇帝一日不改變心意,便一直給哀家跪著,誰都不許扶他起來!”


    說完這話,謝太後把目光放在魏子言的身上,“你可知道錯了?”


    年輕帝王的腰背挺直,哪怕是跪在地上,氣勢也絲毫不弱。


    “兒臣沒有錯。”


    他隻是喜歡一個人,何錯之有?


    謝太後氣得不行,不再與他多說,轉身便走。


    “在這裏給哀家盯好了,不能讓皇帝和國舅府的人有任何接觸!”


    跪在地上的宮人立馬迴道:“是,太後娘娘。”


    從太廟出來之後,跟在謝太後身邊的貼身宮婢不由擔心地問道:“太後娘娘,您讓陛下在太廟罰跪,那明日的早朝可怎麽辦?”


    “便對外稱皇帝龍體不適,他什麽時候認錯了,什麽時候再出來。”


    這次謝太後也是鐵了心的,其他事情她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唯獨此事不可以。


    這件事情可不止是因為魏子言是她唯一的兒子,更主要的是,他是大魏的君王,他不能,也不允許做出這樣的事情。


    “可若是陛下不肯服軟呢?陛下的性子,太後娘娘您也是知道的……”


    不等宮婢說完,謝太後已冷聲打斷:“不管他服不服軟,哀家都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在謝太後離開了之後,燕璟入宮之後,得知魏子言被謝太後罰跪在太廟,便運展輕功,從窗戶翻了進去。


    魏子言立馬轉過身,“姐夫,哥哥他怎麽樣了?舅舅他是不是為難哥哥了?”


    “挨了一頓家法,不過沒什麽大礙,休養幾日便沒事了,但舅舅說,明日要送他離開帝都去廟裏靜修。”


    魏子言捏緊了手心,“哥哥若是鬆口,哪怕是騙舅舅,舅舅也不至於對他下毒手,他怎麽這麽傻。”


    相比於情意,魏子言更在乎謝晉安的安全。


    “你與他一同長大,難道還不了解他的性格?他若是認定了一件事,輕易便不會迴頭,再者,這件事他鬆口是沒用的,若是你鬆口,結果便不一樣了。”


    魏子言低下頭,滾燙的淚水滑落臉頰,“不必了姐夫,多謝你過來告訴我這些,你迴去吧,母後不會對我怎麽樣的,至多我就是在這裏多跪幾日罷了。”


    “有時候,撒個謊對於所有人都是最好的,你現在再堅持,害的也隻會是所有人,並且也不會得到什麽,你自己想清楚。”


    等燕璟離開之後,魏子言低頭看著手中的玉佩。


    這是謝晉安親手刻了送給他的,他摩挲著玉佩上的刻字,驟然捏緊。


    次日,謝太後幾乎是一夜未眠,天剛剛亮,謝太後便叫來了宮人。


    “他認錯鬆口了嗎?”


    宮人跪在地上迴道:“迴太後娘娘,陛下……陛下還跪著,而且也不肯進食。”


    謝太後沉下了臉,這個結果其實她早就已經料到了,她的兒子是什麽性格的人,她這個做娘的自然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就這樣,魏子言在太廟裏跪了整整三日,滴水未進,最後直接昏死了過去。


    謝太後就算是再生氣,聽到魏子言暈過去了,匆匆趕了過來。


    “子言……陛下他怎麽樣了?”


    陳太醫正在把脈,聽到謝太後這麽問,趕忙低頭迴道:“太後娘娘,陛下這是數日未進食,再加上憂思繁重,才會暈了過去,微臣開服方子,讓陛下服下,再喂陛下喝一些熱粥,便沒什麽大礙了。”


    謝太後這才鬆了口氣。


    等旁人退下之後,謝太後在床邊坐了下來。


    床榻上的年輕帝王不過是短短三日的功夫,整個人便瘦了一大圈。


    身為母親,謝太後如何會不心疼?


    謝太後顫抖著伸出手,愛憐地撫摸著魏子言的麵龐。


    “子言,你到底要哀家如何是好?你要什麽,哀家都可以給你,唯獨這件事情不可以。”


    “哀家何嚐不希望你能開開心心的,可你是皇帝,若是此事傳揚了出去,你便要成為千古罪人了,你努力了這麽多年,才讓大魏海晏河清。”


    謝太後歎了口氣,“可若是此事一出,記載在史冊上,你便要被後世所恥笑,因為一件事,而要摧毀你所有的功績,你可明白哀家的苦心?”


    “母後……”


    見魏子言醒了,謝太後喜出望外,趕忙擦掉眼淚,“你這孩子,性子怎麽這麽倔,哀家讓你跪著,你便真跪了整整三日?膝蓋疼不疼?來人啊,拿膳食進來……”


    不等謝太後說完,魏子言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袖。


    “母後,兒臣不在乎,史官如何記載,後世如何評論,兒臣都不在乎,兒臣在這個位置上殫精竭慮,可母後可知,兒臣未曾有一日是真正快樂的?”


    “所有人都覺得兒臣能做個好皇帝,所有人都覺得兒臣事事都能做好,可唯有一人在意兒臣快不快樂,兒臣不想……也不舍得鬆手。”


    人這一輩子,何其短暫,魏子言從不信什麽來世,這輩子若是錯過了,便是徹底錯過,再也沒有迴頭路。


    “母後,你們所期待的,想要我做的,我都會做到,您放心,隻要我一日在這個位置上,我就不會做讓您,讓天下失望的事情。”


    “那麽母後,在此之後,兒臣不在這個位置上了,您能不能放兒臣自由?”


    不等謝太後說話,魏子言踉蹌著起身,咬著牙朝著謝太後行了一個大禮。


    “請母後恩準。”


    謝太後閉上眼睛,淚水滾落下眼角,“你便非他不可?”


    哪怕放棄皇位,放棄榮華富貴,放棄一切,都要義無反顧?


    “我什麽都可以不要,隻他一人,哪怕是我死,我也絕不會鬆手。”


    謝太後睜開眼睛,恰好這時,花公公端著藥進來。


    “把藥喝了,子言,在其位而謀其職,記住你說過的話,等你完全有能力了,便當哀家沒有你這個兒子吧,你想做什麽,哀家都不會再攔著你。”


    他是她的兒子,她便不會同意。


    他若舍棄一切,她就當她的兒子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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