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8——‘家主’還是‘老哥’?


    瑞斯特看現在四下安靜無人,是示範給海特利茲自己能力的好時機。他把胳膊放在桌上,手掌朝上,一根手指微微一揮,整杯橘色帶著奶油白斑的飲料托著上麵的薄荷配料,保持著它在杯內的本身的圓錐形狀,完整平穩的從杯中浮起,隨後停滯在了離杯麵有一掌高的半空中。


    瑞斯特看著眼前老哥張著嘴卻說不出話的震驚表情,內心有股莫名的‘勝出感’。


    懸浮了不久後,瑞斯特便安然無恙的把有稍許波動的液體圓錐歸迴高腳杯內。迴到高腳杯裏的橘白相間液體和它在離開前的樣子一模一樣,整個雞尾酒的原本造型沒有被打亂一絲。


    海特利茲見到這一幕的反應是自不出意料的瞠目結舌,他隨後問了瑞斯特一大堆相關的,大部分普通人都會好奇問的問題,例如:“你是怎麽做到的?”,“你可以讓它變換形狀嗎?”,亦或是“你可以讓它保持這樣多久?”


    在瑞斯特的一陣各種解釋後,海特利茲總算是穩定下來情緒,接受了老弟是個能力使用者的事實。


    “所以你說的重要的事就是你有‘控製液體’的超能力嗎?”海特利茲提問。


    瑞斯特解釋著:“我給老哥看這個,其實隻是為了比較方便解釋之後的事,之後我想說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瑞斯特的話並沒說完,卻被海特利茲絮絮叨叨地打斷:“怎麽說呢...瑞斯特,老哥還是勸你,有這樣的能力不要跟別人說哦?如果你到時候搞太大動靜,弄得人盡皆知的話,萬一最後你被什麽機構盯上了,到時候就會特別特別危險的。對,你知道嗎?到時候說不定會有人把你這種超能力者抓去做實驗!!就像電影裏演的那樣…天哪,絕對不行,想想就不行…你不覺得嗎?太可怕了吧!...老哥跟你說,這種超能力呀,你自己偶爾一個人的時候玩一玩就行...”


    瑞斯特額頭和手臂上的青筋凸起,對海特利茲的說法感到惱火。


    [什麽自己玩一玩兒?我即使是一直想要過‘普通的生活’沒錯,可是我現在可也是下定決心,打算用自己的能力為雙翼星的生死存亡做出貢獻的啊!]


    [難道老哥...剛剛那是在輕視‘不是騎士’的我嗎?]


    [唉,算了。]


    不過他還是用著平靜的語氣對海特利茲說:“咳咳,老哥...我剛剛本來還想提醒你,你可千萬不要把我是能力者的事情告訴別人啊。”


    海特利茲不假思索的迴答:“老哥當然不會和任何人說!但是你也是要注意,不要在用超能力的時候被別人發現了。”


    瑞斯特:“嗯,我知道了。”


    瑞斯特再次清了清嗓子:“老哥你聽好了,我想對老哥說的不隻是我獲得能力的這件事。我剛剛給你看的,隻算得上是個特別小的‘前提’而已。”


    “你說...前提嗎...?”海特利茲聽罷,盯著瑞斯特看的表情變得愈發驚訝。


    瑞斯特把他遇到怪物襲擊,然後他的一個‘夥伴’把怪物抓起來,並且那個怪物就關在‘釣魚俱樂部’裏關著的事說給了海特利茲聽。


    然後瑞斯特又花了大概半個多小時的時間給海特利茲描述那個怪物的長相,形態,還有它的各種行為特征。瑞斯特描述的盡可能的更加詳盡,想著通過這樣來讓老哥信服這個怪物的真實存在。


    海特利茲聽罷是意料之中的一臉難以描述。


    但海特利茲看著眼前表情十分嚴肅的瑞斯特,他從沒有見過瑞斯特認真到這種境界的表情。他從瑞斯特的眼睛裏讀出來他沒有在撒謊。


    所以即使他剛剛所聽到的一切十分超乎人類的常識認知,海特利茲還是沉下心來,認真和瑞斯特再次求證:“...你說的全部都是實話?你真的沒有騙老哥?”


    瑞斯特說:“我沒有騙你,說的全部屬實。”


    海特利茲突然想到:[最近各個警署匯報備案,韋斯通境內失蹤的人數逐漸增多的現象,難不成,就和這個怪物的襲擊有關?!!這太超乎常人想象了!!!]


    瑞斯特:“而且老哥,正因為我們已經抓到了這個怪物,所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海特利茲把兩肘撐在木桌上,雙手十指交合地擺在麵部人中前。海特利茲內心忐忑,神色凝重:“瑞斯特,你還是先告訴我是什麽事吧。”


    瑞斯特深吸一口氣,他震顫的雙目中帶著堅決:“我想讓老哥幫忙說服吉塞陛下。說服吉塞陛下去我們抓到怪物的那個地下室,我們想要展示給他看那個怪物。”


    海特利茲聽罷大長著嘴巴,一臉不敢置信。這個請求是他萬萬沒有,也沒膽想到的。


    “...瑞斯特,你說...你說要為此,讓為兄去驚動吉塞陛下嗎?”海特利茲語氣略顯慌張。


    “不是驚動他,而是讓他看看這個怪物的存在真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瑞斯特的眼神堅決,海特利茲看得出來,瑞斯特不像是隨便說說,而是認真的再和他商議重事。


    海特利茲也知道這個怪物存在在世上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一件十分嚴肅而可怕的事。他明白瑞斯特為何想要找吉塞陛下。


    [瑞斯特一定是想讓陛下意識到現在血雨事件的嚴重性吧。]


    即使兄弟兩人現在的地位和處境再怎麽不同,但他們也都是從小被嚴格教育成保家衛國的騎士的人,他們也都是從小被教育成要站在國防第一線,為著全國人民和國家的安全著想和做出貢獻的人。


    身為‘王’的吉塞,從他是‘王儲’時,就已經十分器重海特利茲,一直把他當成自己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吉塞的各種大小事宜,絕大部分都是去交給海特利茲辦的。海特利茲現在的身份不僅僅是‘維布斯家家主’,‘光輝的騎士’,他還被‘王’賦予了‘王的貼身侍衛’以及‘國家精衛隊騎士長’的名號。


    要是說‘維布斯家家主’和‘光輝的騎士’這兩個名號,更多隻有在普通人聽起來時的高大;那‘貼身侍衛’和‘國家精衛隊騎士長’這兩個頭銜,則是真正被‘王’賦予著無比巨大的國家實政掌控權。


    在這兩個被吉塞賦予的名稱加持下,海特利茲不僅可以在僅僅經過‘王’的批準後,調遣整個韋斯通國的所有軍隊軍火戰力,並且他還擁有著和國防局局長一樣的權力,可以調取和查看最高國防局內部全部機密事宜。可以說吉塞·優德是無比的信賴以及重視海特利茲了。


    [瑞斯特所說的這種危險情況,一定需要盡量加緊地和吉塞陛下匯報才好。作為‘王’所賦予重任的‘國家精衛隊騎士長’的我,也有義務站在國防的最前線,在第一時間向‘王’匯知他們現在所麵臨的這種怪物所帶來的隱藏的巨大威脅。]


    “瑞斯特。你跟老哥保證——你真的沒有在編造?你所說的都是認真的?”海特利茲向瑞斯特做著最後的求證。


    “老哥,我所說的句句屬實,我以我自己的名字對天發誓。”瑞斯特堅定的說。


    海特利茲看著眼前發著誓,神色毅然的瑞斯特,他長舒一口氣,完全相信了瑞斯特的話。他擔憂和不確定的神色變得緩和:“這樣老哥就放心了。總之,你說的是屬實的話,那老哥當然會把你說的這事加緊通報陛下的,這是肯定的,也算得上是老哥作為陛下貼身侍從的指責所在。”


    海特利茲:“就是說你小子,真是的,有誰會用自己的名字發誓的?大家都是用家族之姓來發誓...好了,老哥不提這事了。”


    瑞斯特十分開心老哥竟然真的這麽順利的就同意了他這‘聽似離譜’的提案。


    瑞斯特:“耶!!沒想到你真的同意了!!謝謝老哥!!”


    “瑞斯特,你看,你要不要來定一個時間來讓陛下去你們那裏看這個怪物呢?”


    “我到時候和我的合作夥伴商量一下,再跟老哥說具體的時間怎麽樣?”


    瑞斯特:“可以,你們最好加快速度,把時間定得越早越好。”隻是,海特利茲聽著瑞斯特話中的說辭,覺得好奇:“還有,你說你有‘合作夥伴’,你難道是和誰在組織進行著什麽活動嗎?”


    瑞斯特說:“是的。”


    “我和我的合作夥伴,正在嚐試著進行我們‘拯救雙翼星’的計劃。”


    海特利茲瞪大了雙眼,直直地盯著眼前神態熠熠生輝的青年。海特利茲的這種神情中蘊含的,並不是因為他覺得瑞斯特說出的‘拯救雙翼星’十分中二的奇怪之情,反過來,他是因為沒想過在他的有生之年,可以從瑞斯特口中聽到‘拯救雙翼星’這樣‘富有家族責任’的話所以——喜極而驚!!


    要明白,他們兩兄弟並不是廣義之上的‘普通人’,他們是誕生於維布斯主家的,命定將用其血脈繼承神器的騎士,他們生來的唯一家教信條本就是變成一個為國捐軀的偉人。


    所以,作為現任家主的海特利茲聽到瑞斯特的所言,他就覺得一直以來想當調酒師的弟弟瑞斯特,是終於開始做著的保家衛國相關的家族正事了。


    這不再是他以前那個隻想逃避騎士使命的弟弟了?


    海特利茲說:“瑞斯特,老哥現在很震驚——因為能從你口中聽到這樣負責任的話——而驚喜。”


    瑞斯特在木桌上撐著頭,撓了撓腮幫子:“總之,我是要做這件事沒錯...但老哥你別誤會了,我做這些和維布斯家族一點關係也沒有,我純屬是順從自己的決心罷了。”


    海特利茲先是愣了一下,但隨後他的愣神,卻轉而漸變為了欣慰和藹的微笑。他對眼前自己終於‘懂事了’的弟弟說到:“嗯。即使是和家族一點關係都沒有,老哥也支持你做這件事。所以,你讓老哥把陛下叫來,是不是也是你們‘拯救雙翼星’計劃的一部分?”


    “是的,”瑞斯特說,“但這還隻是我們開始的第一步而已,以後我們還會有更多的行動的。我們現在,雖然還沒有實現‘拯救雙翼星’的完整計劃和完全把握,不過,我們會一直為其努力的!”


    “老哥呀,雖然不知道你們具體打算計劃之後怎麽做,但聽到你有這個決心就已經非常開心了。老哥相信,老哥最棒的瑞斯特,以後也一定會成為一個,為韋斯通國做出巨大貢獻的偉大人物的!”


    海特利茲所指的‘偉大人物’,是他們維布斯家族曆代為國嘔心瀝血,獻上全部生命的騎士祖先們。


    “噫——”瑞斯特故意擺出嫌棄臉,開玩笑般地嘲弄著海特利茲:“什麽‘你的’瑞斯特,老哥,這樣說你自己難道就不覺得怪怪的嗎?!”


    海特利茲擺了擺手,他本人並不覺得這叫法有多奇怪。“好了好了,你就別數落你老哥了,老哥這也是有感而發。而且,你是老哥的瑞斯特,老哥也是你的老哥不是嗎?”


    海特利茲最後的這一句把瑞斯特弄的啞口無言,更是無從辯駁。為什麽呢?


    瑞斯特應該是早都習慣了海特利茲的這‘說話本人不認為這是騷話的騷話’了才對,隻是每次當他哥再一次毫無防備的說的時候,瑞斯特還是會感到一陣莫名不知所措————


    若是有一位愛孩子的母親在全校同學麵前大肆親吻他青春期的叛逆兒子——那位兒子內心被‘公開處刑’的羞恥感,就是瑞斯特現在正所經曆的不知所措。雖說他們現在不叫‘公開處刑’,因為周圍毫無人影,沒有任何人看著他們,但是瑞斯特就是會覺得老哥的話十分令他尷尬。


    “...好了我知道了…老哥你就是這樣。好久不見,你變得越來越像個媽了。”


    海特利茲的表情變得一臉無奈,他看著自己的弟弟,說:“嗯?又怎麽了嗎?你又不高興了?大不了老哥記著,以後注意不那樣說你了就是。你別總是生氣,對身體不好。”


    瑞斯特歎氣。


    其實瑞斯特知道,他和海特利茲的相處模式並不是從一開始就是這樣有‘母子風範’的。


    要說他們的心路曆程是怎麽變成現在這樣的,原因恐怕要追溯到很久以前開始說其起了——


    從兩兄弟很小很小的時候,瑞斯特就可以感受到自己和海特利茲的巨大差距感。尤其是當人群在兩人周圍攢動之時。當海特利茲被人們眾星捧月的時候,瑞斯特隻能藏在角落裏默默無聞。


    瑞斯特的內心那時當然由於被冷落而並不好受,可海特利茲呢?他也並不因為這些隻在乎他表麵風光的人而簇擁在自己身邊的人而感到真正的快樂。


    以前,不論別人怎麽評論兩人的作為,海特利茲一直和瑞斯特是最親的兄弟,他們更是對方的知心摯友。


    直到瑞斯特徹底拋棄自己的名號,直到海特利茲成功繼承阿斯特斯當上家主。這一切的發生好像就是命中注定般,他們從小就能夠在他們身上看到各自結局的影子。


    也就是從這時,瑞斯特就知道自己注定會和海特利茲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起碼在家族的悲劇發生前,兩人的為兄為友的關係都還沒有經曆過任何翻天覆地般的變化。


    在海特利茲幫助瑞斯特偽造在‘家族屠殺事件’上的假死之後,當時作為暫繼家主的長子的他選擇了成全瑞斯特脫離家族的心願。海特利茲終於放瑞斯特逃離了,逃離了這個困住他幾乎全部孩童時期的,名為‘維布斯家族’的牢籠。


    但由於兩人自此之後就開始在不同級別的領域生活,所以想要再見對方一麵就變得不是那麽方便了。這讓兩人的之間距離感也就由此越拉越遠的更快了。


    直到海特利茲迴過神,來想要和瑞斯特再敘敘舊,聊聊天時...當海特利茲拿起手機撥通了瑞斯特的電話,當他們就是簡單寒暄了一兩句,當他發現兩人根本沒有共同話題可聊時,當他們用了前後不到三分鍾就尷尬的結束通話時...


    海特利茲這才發現自己和瑞斯特之間,真的像是隔著個世界一樣。


    也是。一個是平平無奇的落魄普通人,一個是身負國家重任的‘光輝騎士長’。身份有著這樣天差地別的兩人之間,又能有什麽好說的呢?


    難道我們真的要由於身份的差距而不能夠繼續做朋友了嗎?可是我們還是兄弟啊,我們還是家人啊。海特利茲陷入難過。


    想和弟弟重歸於好的海特利茲,在百難之中想到一招:既然瑞斯特說過自己總是像個‘媽’一樣的,那自己就幹脆‘變成一個’好了——


    為什麽呢?因為如果是長輩對後輩的關懷的話,那麽就不需要像和朋友相處時的那樣什麽‘共同話題’了對吧?那我就能以‘監護人’的身份和弟弟保持聯係了吧?


    海特利茲知道瑞斯特從小就是個缺家長疼愛的孩子,就連他自己也是。他們的童年就是在無止境的修煉和練武中渡過的。


    所以現在就是時候,我讓這個兄長來補上他生命中所缺失的家長空位,讓我把自己全部的關懷徹底展現給弟弟吧。


    這就是海特利茲想到的,讓兩人的關係繼續維持下去的方法。


    自此,海特利茲心態發生了完全的轉變。這也直接導致了兩人的關係就此發生了無比巨大的改變。兩人從兄弟和朋友的關係,變成了‘家長和孩子’之間的關係。


    他們這樣的關係轉變,就導致了明明隻大瑞斯特八秒的海特利茲,在弟弟麵前有了仿佛大其十餘歲的性格。


    瑞斯特斜視了一眼餐桌對麵有些婆媽的海特利茲。


    瑞斯特並沒有生氣。他隻是...


    “老哥...我其實,一直以來,都有一個問題想問老哥?”瑞斯特開口。


    海特利茲被吸引注意力,振奮地提問:“嗯?‘一直以來’的問題是什麽啊?老哥好好奇,你快問吧!”


    “老哥你從來都是這樣一直幫著我。我的意思是說...從小到大,我知道老哥就一直在幫我擺脫各種麻煩的情況,還一直會鼓勵我做調酒師這樣在家人眼裏不入流的職業...”


    “而現在,當我下定決心做這件,看似與我以前叛逆時的所做所為毫無相幹的事時,老哥也是毫不遲疑地幫助我,而且還說會支持我...”


    “為什麽老哥...總是擺出一副十分在乎我的樣子?”


    海特利茲懵了,隻覺得心上碎出了一個裂口。他明明是打從心眼裏的在乎瑞斯特的,從來都是。


    ……擺出一副?


    “什麽叫做,擺出一副?!?”海特利茲瞬間皺緊眉頭,麵露悲傷,激動的向瑞斯特喊,連桌椅都被海特利茲急切地向前傾身而震得搖晃。


    瑞斯特瞪大雙眼,把手從撐著的臉上微微撤開,麵色霎時變得驚慌。他並沒想到海特利茲對自己的話能有這麽大的反應!


    海特利茲再也控製不好滿溢而出的有口難辨之情了:“老哥一直都發自內心的很在乎你!老哥支持你...因為那是你想做的事啊...?那你想要讓老哥怎麽辦呢?之前,還不是因為你說什麽,你怕你自己的身份暴露,所以你說的不要讓老哥經常去找你的嗎?你現在又說老哥不在乎!!”


    瑞斯特:“哥,你小聲一點!!冷靜!!這是在外麵!!”


    好在現在四下無人,沒人被兩兄弟的爭執聲吸引過來。


    海特利茲:“我被你說的很受傷!!”


    瑞斯特歎氣。


    瑞斯特:“是,是我讓你不要來找我。...因為老哥貴為’家主大人’,又是‘王’身邊的大紅人,難道不是一直都很忙嗎?我說了老哥你可以不用一直浪費你寶貴的時間來找我沒錯——因為這樣你就可以忙國家和‘你們家族’大事了。”


    海特利茲也意識到了自己剛剛的嗓門好像有點大,於是他悲憤交加且艱難地把音量收小:


    “...什...你明明自己心裏清楚老哥沒有那麽忙的…!”海特利茲聲音顫抖,他把雙手抱臂,做出一副十分不服又委屈的樣子。


    “...我可不知道...”瑞斯特也把頭偏向一邊,視線避開海特利茲的臉。


    由於兄弟倆從小到大被所以人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區別對待,海特利茲和瑞斯特由於一些情緒問題吵架是一直都有的事。


    海特利茲偷偷地把右手從臂彎處滑向了自己藏在白色衣袖下的手腕,他用指尖緊張的掐陷自己的那裏的皮膚,這是騎士長大人的一個不為人知的,他十分緊張無措時經常會做的一個習慣性動作。


    而且,自從家裏發生那件慘案之後,每一次他們兄弟兩人約會見麵,於輕於重都會吵架。


    海特利茲瞟著桌下的地板看,他向瑞斯特反拋出了一個問題:“...那這麽久以來,你一直都是怎麽看老哥我的呢?老哥從來都沒有問過你這種問題...但是這一次,你可以真真切切的迴答老哥嗎?”


    瑞斯特:“......”


    唿。


    瑞斯特合上眼皮,他先是歎了一口氣做開場,隨後坦誠道:“既然老哥問了,那我就要實話實說了。”


    “首先,我是打心眼裏覺得,老哥從小到大一直都是我所見過最優秀的人。不管是小時候的書麵考試,武術格鬥,亦或是現在你領兵打仗,輔佐陛下,等等…你不管做什麽都是眾望所歸的第一。你眾望所歸的繼承了阿斯特斯,眾望所歸的成為了‘光輝的騎士’,變成了家主,老哥現在是個很厲害的騎士長,不用說肯定也是個盡職盡責的家主大人吧。”


    “老哥從來都是和家族裏其他人完全不同,你總是這樣不知為何的看起來很——關照我。我知道,家族裏從來沒有人向著我,從來沒有人鼓勵我做我想做的事,所有人都把我當成違背血脈祖訓的怪胎。”


    “我是他們心中的‘逆子’,即使他們都想要我和你爭阿斯特斯這樣,但我從不想跟你爭。”


    “雖然我知道自己爭不過你就是了。但我也有自己的追求,你知道的,當一個調酒師。我不想和老哥爭,也有另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我想和溫柔的老哥你和睦相處,和你像小時候一樣,一直是最好的朋友,之類的。”


    海特利茲小聲:“你知道你並不是爭不過我...而是你自己選擇讓著我罷了...瑞斯特...”


    瑞斯特沒有承認這點,但也沒有否認。


    瑞斯特說:“現在的我,已經背叛維布斯血脈的活在陰影之中的我,早就已經不配和萬眾矚目的光芒萬丈的你做什麽‘朋友’了。”


    海特利茲此時的神色已經十分悲傷了。


    瑞斯特:“所以——老哥你還不明白嗎?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老哥你現在,並不需要對我這麽好的,因為我已經不是你們維布斯的人了。”


    海特利茲爭辯:“可是你是我的弟弟,我的親人...”


    瑞斯特:“但你也是家主。這樣完美的和恪守家規的老哥你,就一點都不覺得你對我一個離經叛道的逆子那麽好,會有失你作為家主的威信嗎?身為‘家主’的你,並不需要對我這個和你們家族已經斷絕關係的‘逆子’如此上心。”


    瑞斯特這一坦言,算是把他深藏在內心中從出生到現在對老哥的抱怨全吐了出來。但他卻並沒有說出了憋在心裏的話的暢快,反倒他的神色暗淡,內心痛結苦澀。


    海特利茲此刻也如同仿佛遭受了晴天霹靂一般地僵在了原位。


    海特利茲在沉默了一會兒後,問:“...為什麽你要說的這麽絕情,瑞斯特?”


    瑞斯特垂下上眼瞼,把視線避開海特利茲:“抱歉,哥......是我不配你對我這麽好。”


    瑞斯特:“隻想要過‘普通人生’的我,怎麽能和身負國家重任的騎士長大人相比。”


    海特利茲心裏明白瑞斯特說話這樣決絕,全部都是因為他介意自己家主的身份,介意維布斯的一切。但是海特利茲本人又能對此做些什麽呢?


    海特利茲聲音顫抖:“維布斯需要一個家主,在我們這一輩唯二的兩兄弟中,這個家主名稱的繼承人不是我就是你!因為你瑞斯特不是家主,所以我是家主就是理所當然的。沒人能夠逆轉我是維布斯家主的事實!!!”


    海特利茲:“但是成為家主就不能夠愛自己的弟弟了嗎?我從不記得充斥著上千條的家規典裏有過這樣一條規定!若是維布斯家族真的有這麽令人生氣的一條規定,那麽作為第七任維布斯家主——海特利茲,會把這樣冷酷無情的家規典永遠性的拋棄!以後維布斯,將再無這種迫害人的家規!!”


    !!!


    瑞斯特被海特利茲的話震撼了。


    瑞斯特的眼睫毛在震顫:“哥....”


    海特利茲肉眼可見地唿吸急促,嘴巴張張合合的卻開始說不多一個字。


    海特利茲內心委屈壞了,有一種名為辛酸的痛楚在他內心翻滾。他知道瑞斯特被家族之事傷的很深,他知道家族的一切對瑞斯特從來都是那麽的不包容和排斥。


    海特利茲:“作為兄長的我,從來都欣賞著為向往的人生和興趣不屈奮鬥的你...瑞斯特,你難道就一點都不清楚嗎?”


    永遠當著所有刻板貴族眼中‘模範’的海特利茲甚至——不止一次的羨慕過這樣勇敢反抗家規教條,甚至反抗自己神賜血脈的瑞斯特。


    尤其是在瑞斯特成功的‘說服’父親母親去他自己想去的平民高中這件事上——這件在海特利茲眼裏看來原本是一件不可能成功的事,這件事而後也開始讓海特利茲變得更加羨慕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的瑞斯特。海特利茲從來都把瑞斯特在其餘貴族眼裏的‘叛逆瘋狂’,看作是他難能可貴的勇敢。


    瑞斯特的頭雖是沒有看著海特利茲,但他的餘光可以模糊的注意到對麵人的表情,他在看到老哥的痛苦的麵容後隻覺一陣內心絞痛。


    他無比想要和帶給他無限否定的維布斯斷絕一切關聯,因為覺得隻有這樣能夠讓自己徹底放下心結的開始新生活——這是他內心裏不能再真的實話。


    但是傷他老哥的心,瑞斯特不覺得自己從來有準備好過做這種事。


    [自從我離開維布斯家族後,瑞斯特每每麵對海特利茲,內心深處的不滿就會被激發。我的不滿,我清楚,本全部源自於我對自己已經脫離的維布斯家族的不滿。但因為我總是把海特利茲當成是維布斯的人,所以在他每一次麵對他時,這種不滿就總是會不可避免地轉移到‘維布斯家主’的他身上。]


    [我也不是故意對老哥這麽刻薄的...]


    [我隻想著和維布斯斷絕關係...]


    [天哪,我在幹什麽??]瑞斯特頭疼。


    [我沒想到老哥...他竟會這麽在乎我...]


    [我現在,究竟應該怎麽做...]


    瑞斯特神色憂傷,他偏過頭,他雙眉高抬,內心有些發虛。但他還是盡量強撐著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用雙指架起了麵前已經因為和老哥‘令人難堪的對話’而被擱置了的‘花鯉姬的病’,伸著頭小酌了一口。


    [甜甜酸酸的橘子酒伴著來自奶味的香氣流入咽喉,薄荷的配料帶著一股清涼的颯爽感,中和了蛋糕奶油的過分甜膩。]


    瑞斯特為了自我緩解不安,心裏開始刻意的想一些和兩人爭執無關的東西:


    [這杯是個酒精濃度很低,大部分女生應該都會喜歡的甜味飲料...]


    [維提安她應該會喜歡...]


    …...


    ……


    沒用。即使瑞斯特嚐試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兩人飯桌周圍的空氣,依舊死寂的令瑞斯特心慌。


    瑞斯特在開口‘評價’老哥之前想的是:既然被老哥問了,那自己就‘實話實說’,隻是...


    瑞斯特心悸的瞥眼望向在對麵低著頭,坐在原位一動不動,身體卻微微發顫的海特利茲。


    瑞斯特已經知道什麽要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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