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的校場上,每個人都光著膀子,隻穿短褲,身上背著一塊大石頭,在雨中奔跑。


    打扮都一樣,也分不清誰是官,誰是兵。


    將士們已經跑了挺長時間,雖然還在跑,但是許多人已經踉踉蹌蹌,顯然已經筋疲力盡。不時有人倒下去,就有人大聲高喊,讓他們起來。


    邊上的人,也上去扶一把,然後一起前進。


    前進,倒下。再前進,再倒下,不屈不撓,就這麽堅持著。


    見李東陽等人在一邊站著,一個人跑過來。


    “原來是李閣老啊,等一會兒,都在練兵呢。”


    “你是……。”


    這個人也跟別人一樣,光著膀子,臉上、身上都是泥,一時間之間也看不清臉龐。


    “咱家劉瑾啊。”


    劉瑾在臉上抹了幾把。


    “哎喲,還真是劉公公。怎麽成了這個樣子啊?”


    “練兵啊。”


    “你也跟著練兵?”


    “是啊,皇上都跟著練兵,奴婢若是不練,將來上了戰場,怎麽保衛皇上?”


    還要上戰場?


    “皇上在哪裏?”


    劉瑾看了一會兒,手一指。


    “東邊那個,不好分辯,你們就看石頭,背最大石頭的那個,就是皇上。”


    幾個人看了一下,果然找到了皇上。


    皇上也光著膀子,狀態看起來還不錯,跑起來似乎沒有太吃力的樣子。不像其他人那樣,顯得勉強。


    沒一會兒,朱厚照跑了過來。


    見到李東陽等人,招了招手。


    “朕再跑幾圈兒,你們等一會兒。劉瑾,幹什麽呢。下來,別偷懶。”


    “是,皇上,奴婢來啦。”


    劉瑾還沒有喘勻,隻好下場跟著跑了起來。


    不過他就差了一些,跑得比別人慢了一些。


    朱厚照跑了兩圈兒下來,直接進了一間屋子裏麵,很快帶著人出來,


    李東陽等人一看,竟然是太常寺的人。


    前些天朱厚照傳旨,叫太常寺的人來勞軍,教雪豹軍學唱《大明榮耀》。這首京衛武學的校歌,現在已經成了雪豹軍的軍歌。


    太常寺的樂工們拿著凳子和樂器,擺好了陣勢,那個女歌者劉雅音一揮手,《大明榮耀》雄渾的樂曲聲響起。


    劉雅音開始吟唱,其他樂工開始合唱。朱厚照也在一邊,大聲歌唱。


    千裏大漠,萬傾海疆。與子同袍,無悔衷腸……。


    唱了幾句,場上的官兵們也跟著唱了起來。開始的時候幾個人唱,然後是十幾個人,幾十個人,幾百人、幾千人……。


    雨越下越大,歌聲越來越響。歌聲、雨聲交織在一起,劈裏啪啦的腳步聲音和樂曲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獨特的氣氛。


    摔倒了,爬起來,一邊歌唱,一邊前進。


    倒下不要緊,但是不能停下。跑得慢不要緊,永遠要前進。


    “殺賊滅冦,血債血償。亮劍守護,吾子吾娘。保家衛國、榮譽至上。衝鋒陷陣,報效吾皇。死戰不退,忠魂還鄉。英烈忠祠,英名永揚。”


    樂曲一遍遍演奏,劉雅音和樂工們一遍遍歌唱。場上的官兵們,也跟著歌唱,幾乎是在呐喊和嘶吼。


    劉雅音邊唱邊流淚。樂工們一邊演奏,一邊流淚。


    場上的將士們,臉上也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唐寅、李東陽、楊梧桐幾個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留下了眼淚。


    終於,朱厚照跑過來,揮揮手,太常寺的演奏停止。


    譚佑過來,拿起銅鑼敲了一陣,鳴金收兵,訓練暫時結束。


    場上的將士們,立刻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


    不到一刻,譚佑拿起鼓槌,一陣擊鼓。


    將士們立刻從地上爬起來,紛紛排隊,


    開始的時候很亂,因為隊伍已經打亂,眾人要尋找自己的隊伍。不過,很快就排好了隊伍,各隊排列整齊,就開始報數。


    隨後帶隊武將就是一陣口令,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跑步走,左轉彎、右轉彎等,各支隊伍朝這邊跑步過來,迅速排好。


    一萬多人的隊伍,似乎轉眼間,就列成一個個方陣。除了腳步聲和帶隊的口令聲音,萬人的隊伍,竟然沒人發聲。


    朱厚照向前兩步站定。


    “全體都有,本將命令,卸去石頭!”


    朱厚照把身上的石頭卸掉,放在前麵。將士們幾乎一瞬間都把身上的石頭卸下來,擺在前麵。地上的石頭,竟然整齊地排成一線。


    “將士們,雨還在下。我們為什麽要雨中練兵?很簡單,因為韃靼人不會因為下雨,就不南下搶掠。”


    “我們為何要背著石頭訓練?也很簡單,就是要吃更多的苦,消耗更多的力氣,更能承受痛苦,把我們的體質練得更加強壯。”


    “隻有比韃靼人更能吃苦,體質比他們更加強壯,才能打敗韃靼人,才能在戰場上活下來,才能迴家跟父母妻兒團聚,共享天倫之樂。”


    “跑得快,撤退的時候,敵人追不上,就能活命。跑得遠,追擊的時候,就能趕上敵人,殺死他們。”


    “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平時多吃苦,戰時少受罪。但是,僅有這些還不夠。深入草原的時候,糧草可能供不上,那時候怎麽辦?就等著餓死麽?當然不能等,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一切能吃的東西,活下去。”


    “什麽東西能吃呢?朕就給你們演示一下。”


    朱厚照一揮手,一幫火頭軍抬著一些籮筐出來,擺成一排。


    朱厚照掀開一個籮筐,從裏麵抓出一條蛇出來,拔出腰間的匕首。把蛇舉起來。


    那條蛇,身體還在掙紮。


    “這是一條烏梢蛇,沒有毒,可以吃。扒了皮,生了火,燒熟了就能吃。”


    “但是,如果我們深入敵後,生火就可能被敵人發現。那怎麽辦?很簡單,生吃!”


    朱厚照把蛇尾放在地上,用腳踩住,割去蛇頭,扒掉蛇皮,拎起血淋淋的蛇身,來迴晃悠幾圈兒,向眾人展示。


    唐寅、李東陽、楊梧桐幾人看了,腿都發軟。


    天啊,皇上不會是要自己吃吧?


    他們也並非沒見過淒慘的場麵,災年的時候,易子而食的事情,他們便是沒見過,也曾經聽說過。


    但那是災民。


    再大的天災,還能缺了皇上一口吃的?從古至今,除了在戰場上逼得沒辦法,那個皇帝會在和平時期吃這個東西?


    那是蛇啊,有毒怎麽辦?吃生的,生病了怎麽辦?


    “皇上,萬萬不可啊。”


    李東陽跪了下去,唐寅和楊梧桐也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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