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雲誌不知道李靖是怎麽想的,但李靖的確是讓士兵們收縮了起來,把頡利困在了鐵山。


    然後,就沒動靜了。


    薑雲誌也不著急,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是這場戰爭的總指揮,做決策這種事情他隻能建議,不能左右李靖這個大總管的想法。


    不過李靖倒是給薑雲誌下了一道命令:讓他負責定襄城的防守。


    守城這種事情是火器發揮長處的地方,隻要把火器在城頭擺好,就算是城內沒有與之匹配的兵力也絲毫不懼,死撐個幾天沒啥問題。


    當然了,這所謂與之匹配的兵力也得有個限度,要真是隻有操作火器的士兵之外沒有一點兒多餘的人那還是扯淡,人家一拉倒城牆下麵就沒轍了。


    “怎麽樣了?”薑雲誌看著麵前仍舊包裹著紗布的傷兵。


    “好很多了。”那傷兵撓著頭,一臉的憨笑。


    他就是當初薑雲誌拿來給軍醫示範傷口縫合的那個傷兵,雖然衛生條件不達標,但好在氣溫夠低,他沒有出現感染和發熱的症狀。


    薑雲誌輕手輕腳的把紗布拆開,看了看已經結痂的傷口,滿意的點了點頭。


    暫時還不能拆線,但也已經不再需要用紗布了,結痂的傷口隻要血痂不破,那就不需要再擔心感染的問題了。


    “你還需要時間靜養,短時間之內是不能使勁兒了。”薑雲誌抬起頭看著那個傷兵,表情認真。


    “這樣吧,我把你調到城頭去負責投石車怎麽樣?那個沒什麽難度,也輕鬆一些。”


    “謝謝副總管的好意。”傷兵站起來對著薑雲誌躬身行了一禮,但臉上卻有著尷尬之色。


    “不過,副總管……”


    “沒事。”薑雲誌看著傷兵臉上尷尬的表情,微微一笑。


    “去吧。”


    “謝副總管理解。”那傷兵如蒙大赦,躬身拱手道謝。


    看著傷兵轉身離開,薑雲誌也沒說什麽,兀自收拾著自己的東西。


    “很少見你竟然會主動開口調別人去火器營,而且還被拒絕了。”


    李靖的聲音自薑雲誌的背後響起,但低著頭收拾東西的薑雲誌卻一點都不在意,甚至連頭都沒有抬過。


    “我之所以想把他調到火器營是因為他可以說是有恩於我,他的傷是在火器營初戰的時候受的,這和我有直接的關係,而且他的傷口也的確是不能使勁兒。”


    “其次,我隻是讓他去操作投石車而已,這不會接觸到火器營的核心部分,所以不算是逾越。”


    一邊說著,薑雲誌一邊站了起來。


    “最後,他之所以拒絕我是因為他不需要我的幫助,因為我知道,他還有一個右手殘疾的弟弟需要他的照顧。”


    “我們站在山頂上,想對山下的人施以援手,但下山的人並不需要我們的憐憫。”


    “很深刻。”李靖挑了挑眉,但卻很是無所謂的點了點頭。


    “不過我這次找你來不是為了說這個的,而是因為有另外的事情。”


    “你看看這個。”


    李靖一邊說著一邊把一塊羊皮遞了過來。


    “這是什麽?”薑雲誌看著李靖問著,手上卻絲毫不停的打開了那卷羊皮。


    “不得不承認,你說對了。”李靖的語氣有些意有所指。


    羊皮上洋洋灑灑寫了一大堆的字,而且一看就不是漢人寫的,歪歪扭扭的像極了後世外國人學中文時寫出來的字。


    “突厥使臣送來的?”薑雲誌挑了挑眉,語氣有些上揚。


    “的確是從突厥使臣那裏得來的,但並不是他們送來的。”李靖的話已經很明顯了,明顯到了不能再明顯的程度。


    ……


    薑雲誌有些無語。


    是從突厥使臣那裏得來的,但卻並不是突厥使臣送來的,那就說明這東西得來的方法可能並不是很好。


    也就是說,那突厥使臣應該是死了,隻不過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您可別告訴我這是您下的命令?”薑雲誌揚了揚手中的羊皮,在得到了李靖的示意後將其投入了火中。


    既然不是突厥使臣“送”過來的,那這東西的來路已經不是正兒八經的,也就代表著這東西肯定不能繼續留存在世上了。


    “算是吧。”出乎薑雲誌意料,李靖直接點頭承認了。


    在薑雲誌看來,這種事兒已經不算時小事兒了,甚至可以說是家國大事,李靖若是認下了,那就等於是在承認他犯了錯誤。


    不管是聰明人還是蠢蛋,這個時候最正常的反應不是承認,而應該是否認才對。


    “之前在抓到了義成公主之後我就下令加強了巡邏,這封羊皮信是在一個死掉的突厥人身上搜到的。”


    李靖好像一點都不擔心薑雲誌所擔心的那些事情,自顧自的說著。


    “至於死因,尚不清楚……”


    “那您覺得呢?”薑雲誌挑了挑眉,又沒否認李靖的話,也沒有反駁。


    “我覺得,可能是時候動手了。”李靖抬頭看了看天,意有所指。


    “那您需要我做什麽?”薑雲誌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箱子,


    或許,是時候把它放下了。


    “你需要做的就隻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守好這定襄城。”李靖依舊望著天,但語氣卻變得嚴肅了起來。


    “之後,這定襄城將會成為我們中路甚至是左中右三路大軍最後的退點,而我將會率領大軍出城破敵,你需要做的就是守好這座城,守好將士們的退路。”


    “你好好想想,在以做到這些為前提下,你需要什麽。”


    薑雲誌安靜了下來。


    按理說,現在的突厥已經沒有了防抗的能力。


    大大小小的部族大量脫離突厥的統治,突利也對這個曾經的盟友袖手旁觀,在大唐三軍齊出,甚至是加上李道宗和衛孝傑之後的五軍齊出,頡利根本沒有反撲的可能。


    這定襄,也就成了一個看似很重要,但其實沒有必要守的城。


    但想是這麽想的,卻沒有人敢這麽說,因為一旦頡利兵出險招突破了大唐的圍困拿下定襄,那就等於是雙方的角色換了位。


    到時候,難受的就是大唐的將士了。


    “兩萬。”薑雲誌突然開口,語氣堅定。


    “兩萬人,我有把握守下這座城,直到大總管大勝歸來,亦或者是葬身沙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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