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黃桂仁完成采購任務的保護組組長叫原一峰,他也看了紙條上的留言,見其眉宇緊鎖的樣子,就問道:“您是見?還是不見呢?”


    黃桂仁考慮了很久,才陰沉地說:“見!一定要見!”


    “你們認識?”


    “當然,這小家夥還是我一手培養起來的呢!”


    “哦?您擔心什麽?”


    “這人呐!還是比較有腦子的。雖說有才,但也沒有過人的本事,隻會耍些小聰明。當然,這不是重點,關鍵在於,他是中共那邊的人,現在應該是駐滬聯絡處的一個人物了。”


    “哎呀!是這樣啊!您不用多慮,他們成不了大事的,隻會偷雞摸狗,早晚會被鬼子幹掉。”


    “欸!不對不對!你錯估他們的能力了,我與他們打過打過交道,他們的意誌堅定,神通也廣大,我們絕對不可小覷!”


    “你的意思是?”


    “我準備策反他!當年在山上,我就曾接到命令,要令他為我所用,可惜勢態發展太快,錯過了。現在看來,他們對我來滬的活動有所掌握,隻是不知道到哪一步了,所以,這人我非但要見,還要爭取把他轉變過來。往更好的想,要把他聯絡處爭取過來,一勞永逸,也為將來!”


    “要不要我多派幾個人跟你去?”


    “不用!要出事早就出了。最好是我一個人去,免得他心生驚懼。”


    “我不同意!聽您所講,那個祥雲身後是一個組織,誰也不能保證他們不采取行動,所以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明白,你有你的責任,我自然會配合。要不還是老樣子,你派一個弟兄跟著我就行。”


    原一峰聽懂了“老樣子”的意思,就馬上說道:“您跟丁先生見麵,無關公事,純屬私交,我派一個人跟隨沒有問題,但祥雲與丁先生不可比擬,他的危險程度是個未知數,我不能讓您涉險。既然您有心去策反他,多派人手去確實容易引起他的反感。這樣吧,我先派一個弟兄去驢德順打前站,然後我陪您去。嗯,我送您到驢德順附近,然後我留在對麵的茶樓監護,這麽安排怎麽樣?”


    黃桂仁終於緩和了些許神色,微笑道:“考慮周詳!我不聽也不行啊!聽你安排就是了!”


    能夠在軍統出外勤之人,均非泛泛之輩,自有出眾的能力。那個去驢德順打前站之人,早孔立強一步,扮作食客等在了驢德順。見孔立強獨自一人在驢德順用罷晚餐,埋單時又預定了座位,而且,還是黃桂仁與丁貞才見麵時的那個位置,一下子引起了他的關注。


    直到看見孔立強去了茶樓,貌似坐進包間安心喝茶後,立即去公用電話亭,打電話向原一峰做了匯報,並詳細描述了孔立強的穿著樣貌。


    原一峰隻問了一句:“他們幾個人?”


    迴答:“確認,一個人!”


    原一峰掛下電話,把孔立強的相貌說與黃桂仁一聽,他點頭確認:“沒錯,就是他!”


    原一峰道:“會不會有詐?”


    黃桂仁堅定地說:“我了解他,他就是這麽個性格,一個簡單的人。”


    於是,他們趕緊重新商量對策,不如將計就計,化被動為主動,直接去茶樓截住孔立強。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孔立強的倉促謀劃,此刻已前功盡棄。


    就是這樣,一心想鋤奸的孔立強,反而變成了黃桂仁的獵物,次序一下子顛倒了過來。


    麵對黃桂仁的突然出現,孔立強措手不及,唯能隨機應變!他愣了愣,說:“當真想不到,我們能在這裏見麵!”此話可謂一語雙關,他確實沒有想到,竟然不是在驢德順,而是會在茶樓見了麵。


    也許,正是因為孔立強的慌然失措,令黃桂仁放鬆了警惕。當然,為了要策反孔立強,黃桂仁必須刻意且有誇張地渲染重逢之情。他幾個箭步走上前,張開雙臂一把擁抱住孔立強,激動地說:“溪雲啊溪雲,我清楚記得當時,我們在山上道別的握手。我祝你此去一路珍重,你敬禮迴答說,等我的好消息,言猶在耳啊!後來,我常常夢見,我做夢都在與你握手,你既有力又有滾燙激動的手呀,記憶猶新啊!真沒想到,我們終於又見麵了……”忽然,他感觸到腰間,被一硬物頂住,不得不收住話語鬆開了雙手,語調頓見顫抖:“這這這………溪雲,你這是……這是要、要幹什麽?”


    孔立強趁黃桂仁滔滔開講之際,卓立男的提醒,已然浮現於腦海“立強,得到機會,不要與他廢話,開了槍趕緊走。”黃桂仁張開雙臂的擁抱,便是出手最好的機會,他從口袋裏掏出槍,頂在了黃桂仁的腰部。


    然而,黃桂仁對於他,畢竟有著亦師亦友的情誼,“不要與他廢話”,立即開槍走人,孔立強做不到,因為,他心中有著太多的謎團,在潛意識中,希望得到黃桂仁的解釋。“為什麽?你為什麽要做叛徒?”他緊緊地摟著黃桂仁,不讓其脫身,附在他的耳邊問道。


    黃桂仁似乎很是沉著冷靜,孔立強的槍擋不住了,但隻要槍不響就是機會。他很快恢複了神態,用平緩的語氣問道:“溪雲,你冷靜!有話好說,什麽叫叛徒?”


    孔立強的眼睛在冒火,咬牙切齒般地反問道:“你背叛了部隊,投降去了國民黨,這不叫叛徒叫什麽?”


    “唉!溪雲啊!你的年紀輕,有許多事你還不懂。”


    “不要狡辯,我隻想知道為什麽?為什麽會發生內訌之亂?你為什麽會投靠他們?我們當初的誓言都去哪兒啦?”


    黃桂仁拍拍孔立強的肩膀,說:“小兄弟啊!你的問題太多了,不是一句兩句說得清的。況且,外麵有我的人守著,你就算開槍,腰部不算要害,我一時半刻死不了,但你就不好說了。”


    “我本就沒想活著迴去。”


    “此言差矣!溪雲,你轉行來這裏開辟新戰場,現在這麽衝動,可算犯了隱秘戰場的大忌啊!你聽我說,先鬆手,我們長時間這麽擁抱,外麵的人一定會起疑看穿。你放心,我保證不離開你的射程。外麵有誰你心裏應該清楚,我們暫且把門關起來說,如何?”


    “我不明白,你叛變了革命,竟然還有臉想好好說話!”


    “怎麽?你是想要我跪地求饒?求你放我一條狗命嗎?溪雲啊!你錯了,有些事你不懂,你也許永遠也不會明白敵中有我,我中有敵的道理。當今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麽簡單,也並非黑是黑、白是白,不是這樣子的。你快點鬆手,再這麽糾纏下去,很快就會出事,哪怕你我今天死在這裏,你心裏的問題誰來迴答?帶著遺憾走,你甘心嗎?”


    “我不想聽你狡辯!”


    “那行!我告訴你真相!孔溪雲你聽好,我不是叛變,我是歸隊!”


    黃桂仁的話,猶如一聲驚雷,聽得孔立強莫名驚詫:“什麽意思?”


    “放開我,讓我跟你細說。”黃桂仁邊說,邊拉著孔立強移向門口。孔立強感覺不妙,用槍頂了頂,低吼道:“別動,再動我就開槍!”


    黃桂仁抬腳踢門,門應聲關上。說:“我再說一遍,我不是叛變,我是迴到我的陣地,因為我本身就與你們是兩路人!”


    晴天霹靂!孔立強不敢相信,卻鬆開了手:“什麽?兩路人?你到底想說什麽?”


    黃桂仁整了整衣裳,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目光炯炯地說:“沒錯,我們是兩路人,因為我是受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派遣,暗中調查監管江南遊擊縱隊軍事管理的成員,皖南事變不是我個人能夠左右的戰局,我隻是完成使命,及時迴局複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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