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緒難得見蘇晚這麽生氣,縮了縮脖子道:“您、您先消消氣。”


    “我消什麽氣!死也不是我死!我不生氣!”


    生氣的丟下這一句後,蘇晚轉身繞過桑緒就往外走。


    桑緒見她真的被氣得不輕,也不好再攔著,隻快步跟在蘇晚身邊賠不是。


    蘇晚越聽越生氣,停下腳步衝著桑緒道:“這是跟我道歉的事兒嗎?身體是他自己的,他應該對自己負責,而不是對我負責!”


    無論是作為醫生,還是作為軍人,她都見過太多的生死,正是因為見過太多的生死,所以才更覺生命的可貴。


    “我們真的知道錯了,我保證這樣的事情,不會再有下一次,蘇大夫,您就別生氣了。”


    桑緒小心翼翼地陪著不是。


    蘇晚氣得胸口疼,瞪了他一眼後,再不說話,轉身就往外走。


    “哎,蘇大夫,蘇大夫……”


    桑緒一路小跑著追出去,可直到追到院門口,蘇晚也沒再跟他說過一句話。


    “走。”蘇晚跳上馬車,對著青黛吩咐道。


    青黛聞言,立刻調轉馬頭。


    桑緒剛要湊上去,就覺得眼前一道疾風而來,忙後退著避開,再抬眼就對上少女清冷的眉眼,脊背莫名一寒,忙道:“我沒有惡意的。”


    青黛麵無表情,眼睛都沒眨一下。


    見狀,桑緒不敢再上前,雖說這少女沒再動手,但剛剛那一鞭子揮過來的時候,他直覺的感受到了殺氣。


    “蘇大夫,真的對不住,但還勞煩您給開個調養的方子!”


    他不敢上前,隻能衝著馬車大喊。


    然而,蘇晚沒應聲,那少女更是直接調轉馬車,趕車離開。


    眼看著馬車揚塵而去,桑緒不由皺了眉頭。


    身後守門的男子跑上前問道:“怎麽樣?大哥沒事吧?蘇大夫有說什麽嗎?”


    “應該沒有性命之憂。”桑緒輕輕搖頭,望著漸行漸遠的馬車歎了口氣,對著身旁男子吩咐道:“迴頭派人去一趟青山醫館,對了,把前兩天侯爺賞賜下來的布料拿出來,一並送去青山醫館。”


    “是。”


    男子應聲,桑緒望著走去的馬車,長長歎了口氣。


    -


    桑緒一路走迴去時,袁聿正閉著眼睛臉色蒼白地靠坐在床上。


    桑緒見狀頓時慌了忙快步上前道:“大哥,你怎麽不躺著?蘇大夫不是讓你躺著嗎?”


    “無妨。”袁聿的聲音沙啞,聽上去有氣無力。


    他睜開眼看向桑緒:“蘇大夫走了嗎?”


    “嗯。”桑緒點頭,垂眸道:“我能看得出來,蘇大夫真的很生氣。”


    頓了頓,又道:“想來,蘇大夫是拿大哥您當朋友的,不然,若換作旁人,是不會這般的。”


    “我知道。”袁聿緩緩閉上眼睛,“你下去吧。”


    “大哥……”


    桑緒還想再說,但袁聿已經沒有再理會他的意思。桑緒隻能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下,垂首道:“那我先出去,大哥有什麽事喊我一聲就是。”


    “嗯。”


    袁聿淡淡應聲,桑緒轉身離去,屋內很快寂靜下來。


    袁聿緩緩睜開眼,伸手去摸枕下,摸出一根做工精致的玉簪子。


    他垂眸看著玉簪子,一下接一下地撫摸著,眸光卻是暗淡又傷情。


    半晌,他握著玉簪子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慘白的唇動了動,聲音極低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


    蘇晚這次是真的被氣到了,以至於迴到醫館時,都還在生氣。


    然而,她剛一走進醫館,眼尖的琥珀便跑過來拉住她的衣袖,蘇晚低下頭,就見琥珀壓低聲音道:“嬌嬌姐,有人找……”


    “蘇大夫……”


    不等琥珀話音落下,兩道聲音便同時響起。


    蘇晚聞聲抬眸,便瞧見一身護衛裝的男人,以及拎著竹籃,穿著一身粗布衣裳的陶氏。


    那男人,不是柴格的手下,又能是誰?


    蘇晚心情本就不好,看見他下意識地想要皺眉,但想著陶氏在,便硬生生忍住了。


    “青黛……”她衝著陶氏笑了下,轉身朝青黛招手,示意她先把陶氏帶到後院去。


    陶氏雖有些莫名,但也沒有多問,隻擔憂地看了蘇晚一眼,又看了看那護衛,這才跟著青黛往後院去了。


    “蘇大夫,我家公子來請蘇大夫去府上看診。”


    “我說過吧?”蘇晚皺起眉頭,“你家公子要看病,就自己過來,我是斷然不會過去的,你來一次,我是這麽說,你來十次、百次、千次,萬次,我還是這麽說。”


    “還有,你家公子還欠著我的錢沒還,你要實在是閑得慌,不如迴去催你家公子還錢。”


    話落,蘇晚轉身就往裏走。


    那護衛卻是上前一步道:“隻要我家公子把錢給了,蘇大夫就去府上看診嗎?”


    “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蘇晚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聞言猛地轉過身,滿目殺氣道:“還錢和看診是兩碼事,你家公子欠我錢,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跟我去不去給他看診半點兒關係都沒有!”


    “還有,你最好現在就給我滾,否則,我讓你後悔來這兒!”


    明明麵前的女子隻是一個弱女子,可那麽一瞬間,男子覺得她滿身殺氣,像是踩著屍山屍海而來,滿手鮮血,滿眼殺氣。


    莫說動手,光是周身的威壓,便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白著臉後退了一步,恰逢青黛掀開簾子走出來,蘇晚冷冷收迴視線道:“青黛,送客!”


    話落,頭也不迴地等往後院走去。


    青黛點頭,麵無表情地上前,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明明眼前的少女什麽都沒說,全身上下甚至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殺氣,可男子看著她毫無起伏的眼,以及絲毫察覺不出武功的清冷和淡漠,脊背莫名一寒。


    是了,相比於會發火的蘇晚,這個好似沒有感情的少女,似乎更可怕一點兒。


    換句話說,蘇晚那樣的人,決定殺人之前,可能還會警告一下。


    但麵前的少女,絕對不會!


    “打攪了。”


    男子壓住心下的恐懼,努力控製住想要顫抖的牙齒,抱拳行了一禮,這才轉身匆匆離去。


    青黛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瞬,麵無表情的收迴視線,朝著西邊的方桌走去,在正搗藥的徐鎂身邊坐下,很是自覺地搗起藥來。


    那動作,那頻率,跟先前並無不同,一樣的動作,一樣的姿勢,一樣的麵部表情,甚至連搗藥的頻率都和先前一模一樣。


    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才能做到這一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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