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能的。”


    徐老二顫顫巍巍地站起來,生怕蘇晚朝他走過來。


    不過,他實在是腿軟,扶著石頭站起身後,好一會兒,才有了些力氣。


    見蘇晚站在原地沒動,他心下鬆了口氣,視線下移,便瞧見地上的東西,神情頓時有些疑惑:“這是……”


    蘇晚笑吟吟地解釋道:“我讓青黛用馬車送此人去見官。”


    “哦哦……”


    徐老二點了點頭,忙走過去將地上的東西拿起來,能背的背著,能抱著抱著,能拎的拎著。


    眼看著徐老二自己幾乎拿了所有東西,蘇晚笑吟吟道:“這麽多東西,二叔自己拿重不重?”


    “不重不重。”徐老二往一旁退了一步,同蘇晚拉開距離。


    “這一路辛苦,你又是個小姑娘,這些活兒二叔來就行。”


    “那就多謝二叔了。”


    蘇晚拿起剩下的包袱,那裏麵是孟氏帶給徐三花的一些舊衣服。雖瞧著包袱大,但並不重。


    兩人一路往寨子走,徐老二拿著的東西不是米麵就是肉菜,又沉又重,沒走多久便累出了一身汗,但他不敢停下來,也不敢讓蘇晚幫忙拿。


    雖說今日之事事出突然,但他總覺得蘇晚是殺雞儆猴。


    況且,話是自己說的,如何能出爾反爾。


    想到這兒,他偷偷打量了蘇晚幾次,卻是從對方臉上看不出什麽來。


    他心下忐忑,猶豫半晌問道:“蘇晚呐,你怎麽知道他是隔壁村子的?又怎麽知道,他沒有走遠啊?還有,你怎麽知道他沒娶妻啊?”


    蘇晚聞言笑了笑,解釋道:“這地方就這麽大,除了那能藏下人的草叢,也沒別的了,他想跑,也得等咱們全走了才行。”


    “當然,他也可以選擇從河裏遊走,但我覺得,他可能不會這麽做。”


    至於為什麽知道那男人沒娶妻?


    蘇晚嘴角眯著眼睛笑,還不是因為長得太醜了!又窮又醜,怎麽可能有媳婦!


    徐老二滿心複雜,心說,難道這就是你將我留下來的原因?好當個靶子麽?


    但,這話他不敢問出來,隻能笑著誇蘇晚聰明。


    卻不想,蘇晚笑看著他道:“說起來,能抓住他,還有二叔的一份功勞呢。”


    徐老二猛地打了個哆嗦,一時間隻覺得屁股疼。


    要知道,當他迴過頭,看到那張醜陋又可怕的臉,全身上下都濕漉漉的,好像剛從水裏爬出來的水鬼。


    他整個人都嚇懵了,滿腦子都是那婦人哭喊著河裏有水鬼時的場景,一時間竟是連逃跑都忘了,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而那水鬼一樣的男人,就是這時候撲過來的。


    徐老二嚇得半死,卻是手腳發軟,跑都沒力氣跑。


    他慌亂地想,完了完了,他這次真的要完了,早知道就不跟蘇晚出門了,煞星啊煞星……


    想到自己要交待在這兒,徐老二滿心戚戚然,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卻是沒等到見閻王,而是聽到了男人的哀嚎聲。


    忐忑的睜開眼,徐老二看到了站在自己麵前,不知何時迴來的青黛,以及不遠處,試圖爬起來想要逃跑的男人。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就看見青黛身子如風一般到了男人跟前,一腳將人踹倒……


    劫後餘生的感慨尚未浮上心頭,徐老二就驚了一驚,他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懷疑是自己太過害怕出現了幻覺,便伸手揉了揉眼睛。


    然而,等他再度睜開眼時,已經沒了青黛和那男人的身影。


    見……見鬼了麽?


    他喃喃自語著,嚴重懷疑剛剛的一切,都是幻覺。


    直到,他聽見撕拉一聲響。


    寒意從心底蔓延出來,徐老二猛地抖了一抖,抖落了一身雞皮疙瘩,而後僵硬的轉過身,就看見青黛不知何時扒了那男人的上衣,正幹脆利落地將他手腳綁起來……


    “二叔臉色怎麽這麽不好?是哪兒不舒服嗎?”


    見徐老二臉色發白,一副想起什麽可怖之事的模樣,蘇晚笑著問道。


    “沒。沒……”徐老二白著一張臉搖頭,卻是悶著頭往前走,再沒說什麽話。


    蘇晚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收迴視線往前走。


    卻是忽然想起前世裏,她曾經參與過調查的強奸案。


    那個罪犯是個極為聰明的人,作案時,從不會讓受害人看到自己的臉,也從來不會留下什麽證據,以至於調查案子的警察,一直都沒有大的進展。


    直到後來,報案的受害人增多,描述的作案手法也基本一致,這才引起了上麵的重視,成立了專案組,但,那人實在是太聰明了。


    以至於專案組成立後,曆時一年半才將人抓獲。


    但,這麽可惡的犯人,卻也隻是判了幾年。


    那時候,她極為氣憤,甚至還問過自己做法官的朋友,那麽多女子因為受害人,抑鬱自殺,前途盡毀,有的甚至還為此得了髒病,憑什麽這個人還可以活著?


    憑什麽?!


    憑什麽壞人得不到懲罰,憑什麽他隻是坐牢啊!


    她真的好生氣,也真的好不甘心。


    可那位朋友沉默了一會兒,看著她的眼睛說,“蘇晚,我明白,我也不甘心,可你知道,法律就是這麽規定的,我也很想讓他受盡折磨,甚至五馬分屍,可是蘇晚,我們要尊重法律。”


    蘇晚氣紅了一雙眼睛。


    那位朋友依舊看著她,依舊很平靜,她說:“蘇晚,你知道法律為什麽對強奸案的處罰比較輕嗎?”


    “是為了給他們一個機會。”


    她沒說話,隻固執地看著那位朋友。


    朋友歎了口氣,兀自解釋道:“若是強奸案跟奸殺案判的一樣重,那,我們可能會見不到那些受害者,左右,都一樣,那些犯人很可能為了消滅證據殺了受害人。”


    “所以,為了受害人能活著,強奸案,跟奸殺案的判刑標準完全不同。”


    “這不是給罪犯機會,而是為了給受害者一個能活下去的機會。”


    畢竟,一旦量刑過重,那些受害者,便很有可能沒了活下去的機會。


    -


    縱然,那件案子已經過去多年,蘇晚還是記得清清楚楚,她清楚的記得那些因為被強暴發抑鬱自殺,不得不住在療養院的少女。


    也記得罪犯毫不悔改,站在法庭上,自鳴得意地道:“這世上的女人,本來就是為了服務於我們男人而存在的。我們男人是狼,她們是肉。狼行千裏吃肉啊,她們的存在,本來就是為了我們啊。”


    那時候,蘇晚尚且年輕氣盛,坐在觀庭席上時,幾乎要氣瘋,也險些衝過去暴打這個禽獸不如的混蛋!


    但是,一旁的隊長拉住了她。


    他看著她氣到發紅的眼睛說:“蘇晚,你是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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