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什麽毛病啊!”


    得到迴答,韓叔隕也不再糾結這個,開始第三局。


    徐錦樓和韓叔隕先扣了扣桌,趙寶清絞盡腦汁再算,沒見到沈芝蘭有所動作,她的鬥誌被激起來,用了一分多半時間,終於興奮地拍了拍桌子,“這個我會,這個我會。小仙女,你輸了,接受懲罰吧…”


    “好。”沈芝蘭異常的平靜,睜著一雙倩麗的眼睛望著她。趙寶清的話仿佛哽在脖頸裏,半晌才問:“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真心話吧。”


    趙寶清抬頭看了一眼另外的兩人,再迴頭盯著她,唿吸都收緊了,“你…迄今為止,你最難忘的事?”


    這話問得中規中矩,也不突兀針對,也剛好滿足人的好奇心。


    “難忘…”沈芝蘭將真知棒從口裏拿出來,垂下眼睫,聲音溫柔清透:“大概是,在十多歲青春懵懂的年紀,喜歡上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吧。”


    這話直接將現場的三人震得頭皮發麻,心思各異。熱鬧的氣氛就此被寂靜所取代,趙寶清抬起頭,看著邊上的三人,眼裏籠絡過燎原的失落,直接拍桌道:“行了行了,繼續!我還想要聽更多的秘密。”


    他的神思一直停在沈芝蘭的那句:大概是,在十多歲青春懵懂的年紀,喜歡上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吧!


    他想起高中時代,沈芝蘭基本就沒有跟他們在一起玩過。耳邊經常聽著趙寶清和她念著給小仙女帶什麽什麽,然而,這個小仙女,似乎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極少露麵。


    她好像生活在這個世界,又和這個世界剝離。是一個充滿神秘色彩,又通透的世外高人。


    第四局是韓叔隕。趙寶清暗暗想著今天是走狗屎運了嗎,韓叔隕也會輸,不禁直接說道:“你就真心話吧,大冒險已經困不住你了。說說,你喜歡過幾個男人?”


    “兩個。”韓叔隕頗為淡定地挑眉,“就兩個。”


    她那平靜無波的話語卻是在他心頭激起一汪汪不平靜的浪花。她曾經說,喜歡他,既然是兩個,那另外一個男人呢?


    難道真的是忘掉舊人,開始新人了嗎?


    “還就兩個,嘖嘖,行了行了,上個廁所,佳哥,陪我去。”趙寶清站起身,拉起韓叔隕就往外走,走時還拍了拍沈芝蘭的背,“乖,寶,等我們迴來,我會一直想你的。”


    沈芝蘭抿唇輕輕一笑,聲音很輕,像是蟬翼:“好。”


    這一桌就隻剩下兩個人,他跟沈芝蘭都沒搭過話,也不熟,索性正要拿出手機來玩掩飾尷尬和安靜,對方卻忽然開口:“另一個是她的外公。”


    徐錦樓抬起頭,看著麵前的女生。她的模樣很標致,隻是膚色有些黑,一身黑色,從頭到腳,都透著一股高冷和生人勿近。


    隻是聲音很溫柔,麵上也會帶著淺淺的笑容。


    他慢慢明白她說的意思,這是在解釋韓叔隕說的兩個男人。


    “她的外公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他很慈祥,很溫柔,對她很好,值得她一直惦記,可惜好人不償命。”


    她垂著眸子,一直不看他,聲音依舊低緩地繼續。


    “另一個,不用多說,你也應該知道是你自己。她看起來大大咧咧,無堅不摧,可是內心也是細膩柔軟的,經不得試探和遠離。應該是你誤會她,也讓她誤會了你。你們之間,如果因為誤會一直橫亙著,會很浪費時間。而且,更嚴重的是,會錯過。”


    “兩情相悅,是求而不得的事情。我對你不太了解,也不知道你的真心能夠維持多久,但心生歡喜卻是得不到,不能在一處,想來是過了無數年之後,想起來都會心痛後悔的吧。”


    “所以,既然互相喜歡,那就珍惜在一起的日子吧。少懦弱一點,相信自己一點,去爭取,去抓住,也讓自己心中無愧,無願,心平氣和地擁抱未來。”


    她閉上眼睛,像是不想多說,連眉心跟著蹙起來。


    “離別和死亡隨時都可能到來,現在不抓住,也許下一刻就會離開,永世不得相見。言盡於此,你好好想想吧。”


    氣氛又陷入沉默。


    他沒見過這樣的人,能將冷漠和溫柔展現得如此契合。


    身上籠罩著比寒冬更悲戚的冷,聲音和心卻是比夏季烈日的灼熱更暖幾分。


    韓叔隕和趙寶清上廁所迴來,遊戲還是繼續。他在第一局就輸了,趙寶清趁著這迴直接說道,“也是真心話吧!就說說,你喜歡的人,叫什麽名字。”


    這樣單刀直入直接逼近主題的話,讓他無所適從,手心團聚起陣陣的熱汗,他發覺自己的皮膚細胞都在叫囂肆虐。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側臉上,她不悲不喜,淡定自如,如扇般的睫毛輕輕滾動。


    “韓佳!”


    他說,聲音篤定,麵色平靜,心中洶湧。


    “她叫韓佳。”


    他怕她聽不明白,又重複了一遍。


    這個名字,無數次在心頭被喚醒,生根發芽,也被他細細琢磨。


    “想入非非的韓,上好佳的佳。”


    在這片用寂靜和喧鬧編織出來的狹小天地裏,她歪頭看過來,眼中驚訝難以置信,和眾多情愫一一團聚。他聽見自己的心死灰複燃,開始碰碰地跳動。


    哪怕隻是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都能讓他雀躍不已。


    明明是被追求的那一方,他卻時時居於下風。想念更甚,喜歡更甚,壓抑深重,愛意翻滾,時刻將他蒼涼的天地攪得魂不守舍。


    後來遊戲也不玩了,趙寶清提議散了場,眾人有意留他們兩人在一起。


    快要過年了,街道上是來來迴迴的人群,四周喧鬧,勾出片片祥寧的人間世界。即便不是新年,天空中也炸開煙花,五彩斑斕,他的心跟這煙花一起炸開。


    她雀躍地轉著圈,街道霓虹並列,耳邊明月清風,所愛之人就在眼前。


    我心隨她動,奔赴江南洲。涓涓溪流水,灼灼愛意傾。


    他多想一把拉住她,抱在懷裏,任由愛意繾綣奔湧,將所有的壓抑盡數宣泄出來。可是他忍住了。


    他從小懂禮儀,克製冷靜,即便內心已經兵荒馬亂,麵上仍舊平靜無波扮作天之驕子。她晶亮的眸,白皙的麵容,紅潤的嘴唇一一入眼,白色羽絨服下的身影靈活而自由。


    那一刻,他就想啊,以後好好努力,給她一個美好的未來。賺錢養著她,她想上班也行,不想上班就窩在家,可以永遠開心快樂,追求自己的幸福。


    他就一輩子寵著她好了。


    她終於停了下來,扶著石欄杆,望著眼前的碧波蕩漾,一直沒有開口。


    長久的沉默過後,是他的心在焦灼不安。他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韓佳,你說過要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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