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娶了你這個jian女人,喪門星!”


    他永遠都記得母親當時跪在徐毅智麵前,聲音低低,卻滿身泥濘哀戚說道:“後悔?徐毅智,你說出這樣的話,難道不怕天打雷劈嗎?我為你做的一切算什麽?到頭來不過是掃地出門,後悔兩個字?你真的要趕我走?那我們的兒子呢?你將他放在什麽位置?


    他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是你的親生兒子,你讓我們滾去哪裏啊!我到底是造了什麽孽,才會遇到你這樣狼心狗肺見異思遷的男人!我死行不行,你帶著兒子,給他好的生活,我不礙你眼,我消失行不行!”


    她的脊背低垂,青春靚麗的麵孔一下子老了十歲,那雙永遠點綴著光芒的眼睛已經滿是絕望和空洞。


    男人卻不以為然,如同對待豬狗一般將她踢開,麵容裏全是嫌惡:“你生下來的東西,在我這裏,一文不值,女人可以有,兒子可以有,但是我的好心情,不便宜啊!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談條件?告訴你,你不配!”


    說完就轉身離去。


    深冬的雪色一片片白茫茫,卻是沒有絲毫暖色,冰冷,絕望,如同女人的心情。也不斷地勾出他的絕望,驚惶,無措。八歲的他,卻漸漸明白,這世間,所有的美好都可以偽裝。


    愛意朝生暮死,驚魂一瀉千裏。


    原來,這就是美好的人間。


    令人厭惡,卻又可奈何。上天似乎在可憐他們母女,也有可能隻是想要將人送入更深的地獄。


    徐毅智沒能盼來他的新兒子。


    是啊,他也是第一次聽說新兒子這種叫法,新奇卻又嘲諷。


    那個女人生的是一個小公主,雖然是公主,待遇也不比兒子差。


    許是最後一點良知作祟,徐毅智沒有將他和母親趕出徐家,在外麵的日子卻是越發逍遙,一年也難得歸家。他聽說,徐毅智給那對母女買了一棟別墅,那裏才是他真正的家。而這裏,不過像是一座牢籠,將很多人的心囚禁,再難以跳出。


    盡管世界已經兵荒馬亂,在外人的眼裏,他們卻維持著夫妻恩愛,家庭和睦的景象。母親的要求是希望他保證這邊的開支,而他那邊求的,不過是一個愛妻護子的企業家形象。


    哪有什麽歲月靜好的和諧啊!


    撕開肮髒的麵具,那裏早就雜草叢生,長出了腥臭和腐朽,蛆蟲遍布。


    他表麵上的風光和諧,不過是千千萬萬個日夜煎熬的戰利品罷了。


    身心俱疲換取的美好,早晚有一日會被惡臭打亂。


    後來卻是驗證了。


    第一段日子的天光,是那個小朋友身上照出來的。籃球場上的第一次交鋒,她在他的眼裏快樂地飛翔,靈活地遊走,仿佛遺落的一隻精靈,打開了他的心房,比初次的勇敢無畏更加吸引人。


    他聽到別人口中的高唿:“韓佳!韓佳!”


    “佳哥萬歲!佳哥萬歲!佳哥威武!佳哥牛皮!佳哥我愛你!佳哥你是最棒的!”


    真奇怪,明明是一個女孩子,偏要做男孩子的打扮,偏偏是一個漂亮得不得了的小朋友,卻要剪了利落的寸頭,奇怪的好勝心,瘋狂地勾著他的心。


    他就想逗著她,看她眼裏的憤怒在肆意,在張揚。那場球賽結束後他想了很多,想著什麽時候他們能再見麵,想著她留長發穿著小裙子拉住他奔跑的樣子,想著他低下頭擁她,親她,將她徹底拉到零距離時的瘋狂和沉迷。


    無數的念頭在發酵,將他從噩夢的海洋裏拉出,逐漸找到了一絲希望。


    她就是荒蕪歲月裏的一朵嫣紅玫瑰,芬芳四溢。不出現則已,一出現就帶走他的唿吸,他的腳步,令他心城失守,但願沉淪,心甘情願成為她的俘虜,隨她處置。


    他將自己困在圍城裏,聽說敵國將軍是一位風華絕代的公主,不顧一切打開城門,隻求公主策馬而來,將他帶走。做奴隸,做麵首,都甘之如飴。


    知道她的成績挺好的,是學校的第一,他就不再偽裝,搶了她第一的位置。


    知道酷愛籃球,信手拈來,他就勤練技術,吸引她的注意力。


    第一場聚餐,她玩的大冒險,已經讓他失控,無數次地想著她被-gao-到哭求饒的樣子。


    再是後來她-吻-他,已經讓他無數個夜裏難眠。


    高考結束,身邊的那些人都參和他們的事情,詢問報考的學校。他聽說她要考碩大,直接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碩大。


    他如願跟她考在一所大學了,以後就可以每天看到她。抱著這樣的想法,他們正式開啟了大學生活,可是卻在不同的專業。軍訓時他們就隔著兩個方隊,休息時他悄悄地打量著她,她們連還在訓練。


    她的頭發長長了些,戴著帽子,即便是一身寬大厚肥的軍訓服,也被她穿出風情萬種的味道。


    她本來就生得極美,一張鵝蛋臉,白皙精致,又透著英氣。很瘦,該有肉的地方卻是一點兒不少。


    就算隻是站在那裏,也有無數道不懷好意的目光往她身上瞄。


    那還隻是軍訓的第一個早上。


    剛才他們那邊休息的時候他就發現自己連裏都有幾個男生去跟她要聯係方式了,不過好像沒有答應。要真是答應了,他可不敢保證自己現在還這麽平心靜氣。


    早上的軍訓剛結束,他看著她的背影,在人群中異常矚目。她就像是荒漠世界的一點明燈,無論站在哪個位置,他都能一眼看到她。


    他意識到她要轉過身,急忙收迴視線加快腳步。


    沒過多久後,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誒,徐錦樓,一起吃午飯唄!”


    他將眼裏的情緒藏得極好,抬頭時已然一片淡定,“我——”


    她旁邊忽然跑過一個男生,一把搭著她的肩膀:“韓同學,我們班同學一起約了個包廂,一起吃午飯討論班幹的事情,方便嗎?”


    沒說出的話就這樣卡進了嗓子裏。他的視線落在男人的手上,眼神透著些冷,直接說道:“不用了,我有伴。”


    “你——”


    他直接從側過身,邁開步子,沒迴頭。心中細數著數字,等他數到十多個數時,迴過頭,她的身影已經不在原地了。


    悵然一下子占據心裏的念頭。為什麽她不追上來?


    按照她的性子,一般都是肆無忌憚,死皮賴臉纏上來的。


    這迴怎麽變了?難道是因為剛才那個男人?


    明明她說過會追求自己的,怎麽這麽容易就放棄了?這種一年曬網一天打魚的性情什麽時候能追到對象?


    他心裏如是想著。後來,她就在自己麵前,可直到軍訓結束後依舊沒有半點動靜。成果檢驗表演結束後,室友直接推著他往學校外的小吃街走。他們剛點好東西,恰好見到她和班裏的同學正在隔壁間吃飯,隔壁座位上還有上次那個男生。


    他正坐著,她忽然進門來看著他說道:“你出來一下!”


    他愣了愣,掩飾住內心的起伏,跟她走到門口十多米遠的那顆大樹下。


    她迴過頭,迎來就是一句:“徐錦樓,我們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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