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泰山壓頂般的可怕力量,正順著掌印猛然壓下,黑夜仿佛被撕裂,排開的氣浪朝著四周瘋狂湧動,攪起漫天的煙塵碎屑。


    喬馭站在烈烈風中,恨不能蕩盡綿綿心懼。


    以他金玄境中期的修為,對抗一名藍玄境初期武者,想都不用想是什麽下場。除非劍神加持還差不多。


    然而現實不允許他後退。


    喬馭所有的念頭都隨著這一掌而排空,渾身十萬八千個毛孔大開,手掌不受控製般,似緩實快地拔出了三尺青鋒。


    絲絲縷縷的淩厲之氣,繚繞在劍身之上,初時並不顯眼。可隻是一刹那的功夫,那磅礴渾厚,肆意張狂的劍意,便如同出籠之虎,轟然爆裂!


    圓滿層次的神劍訣!


    劍意影響到了喬馭自身,挺拔的身影在藍色大掌之下,猶如蚍蜉撼樹,卻給人堅不可摧的錯覺。


    他整個人都映成了藍金色,兩鬢斑白朝後飄飛,衣衫獵獵,身如磐石,改單手為雙手握劍,就這麽斜向上一劃。


    咣!


    金鐵般的劍氣恍若匹練,斬向下壓的藍色大手。


    黑影看都不看,嗤笑中朝遠方飛去。


    直到下方的藍色大手突然一分為二,被陽剛霸烈的劍氣撕成兩半,劍氣順著縫隙,又以絞殺萬物的氣勢逆衝而上。


    數十米的高度不過瞬間,黑影從不屑到驚駭,表情管理徹底失控,雙目暴凸,簡直不能相信這麽荒謬的事,大叫著強提玄氣。


    但如此倉促,哪裏還來得及。尚未成型的藍色光幕被擊碎,緊接著,就見烈金色劍光擦過黑影的身體,疾射向遠方。


    轟隆……


    遠處煙塵激蕩,一座小山被洞穿,碎石亂滾。


    一劍之威,竟恐怖如斯!


    所有人都嚇一大跳,如果是藍玄境高手也就罷了,出手者分明是金玄境武者,看玄氣濃度,還隻是中期修為。


    這如何能辦到?


    可事實俱在眼前,由不得你不信。


    柳鶯差點要懷疑人生了。剛才那一劍像極了神劍訣,但是怎麽可能,石大叔根本沒學過,沒道理會啊,而且領悟得那麽高深。


    剛才那一瞬,她幾乎錯把石大叔當成了傳說中的劍神!


    “你到底是何人?”


    黑影的左肩出現了好大一個血洞,血流不止。嘴上厲聲喝問,腳下卻半點不敢遲疑,隻恨沒有插上一對翅膀。


    他懊惱得想砸爛自己的腦袋,沒事裝什麽裝,就不能安安分分逃跑嗎?


    剛才那家夥沒有半點出手的意思,要不是自己這多餘的一掌……


    愚蠢,愚不可及啊!


    喬馭沒有迴答,站在土坡之上,劍已歸鞘,似是不屑再對手下敗將出手,甚至連看一眼都欠奉。


    兩人的態度完全對調過來,可黑影愣是沒脾氣,甚至還暗暗慶幸對方的高冷。


    然而喬馭不理會,不代表江碧霞等人也不理會。


    眼見黑影受傷,江碧霞第一時間收斂心緒,二話不說,揚刀就劈。


    她可是貨真價實的藍玄境初期武者,實力並不遜色黑影多少。這一番糾纏,加上黑影狀態不佳,立刻節節敗退。


    數百招後,江碧霞一刀斬下了黑影劣跡斑斑的右手,將他踩在地上。


    立刻有幾名武衛上前,在江碧霞的示意下,將黑影押迴城內監察司。


    神影手蕭正,曾經可是榮登過武衛自排的黑榜,此次被她拿下,不用說是大功一件。


    想到這裏,江碧霞冷硬的臉上,都不禁露出了罕見的微笑,抬頭看見遠處山坡上的挺拔背影,雙眸微眯,飛身掠去。


    留守的武衛和四大派武者,連忙一股腦跟上。


    幽幽月下,小土坡前。


    當江碧霞等人落地時,喬馭依然一動不動,隻把一個挺拔傲然的背影留給眾人。


    倒是柳鶯和老和尚,清楚監察司武衛的份量,臉色微微有些不自然。柳鶯更是伸手,輕輕扯了扯喬馭的衣袖。


    虛洞內被抽幹的金色玄氣,恢複了一絲絲,喬馭總算控製住了暈眩的感覺,沒被柳鶯給扯倒,正待轉身。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怒喝:“好大的膽子,見到江大人還敢托大,連麵都不見,有點實力了不起嗎?”


    柳鶯忙道:“武衛大人,您誤會了……”


    “誤會什麽,他耳聾了嗎?”


    出聲的武衛瞥了瞥江碧霞,見她抿著嘴,冷著眸,顯然也對喬馭很不爽,於是大受鼓舞,上前一步,戳指喝道:“先前我等力戰逆賊,爾等三人卻坐看好戲。


    明知江大人在此,不僅不主動行禮,還敢拿喬抬杠,你們究竟是何居心?若不解釋清楚,本官非得去五元宗和香土寺,問問你們的宗主,是不是準備反了!”


    此話一出,柳鶯和老和尚齊齊變色。


    江湖人雖然對朝廷很不感冒,可目前為止,還沒哪個敢扛這麽大的罪名,那是會死人的。


    柳鶯和老和尚急著解釋,就在這時,恢複了一點力氣的喬馭,終於慢慢轉過身來。


    他的臉色微微發白,卻依舊平靜如淵,一對星眸冷邃,長衫在風中微蕩,單手駐劍在前,額前的發絲稍顯淩亂,卻莫名有種奇特的美感。


    這一刻對麵的江碧霞等人,突然感覺月光都亮了起來。


    那名武衛被震得有點呆滯,難以置信一個男人可以如此風華絕代。沒有言語,沒有表情動作,就那麽站著,已是瀟灑至極,自成一畫。


    男人們如此,女人們就更不必提了,一個個全都看呆了眼。


    一直放低姿態的柳鶯,不知何時挺直了腰板,鼻中發出輕輕的哼聲,望著對麵的目光,仿佛在看一群沒見過世麵的鄉巴佬。


    片刻之後,那名男武衛反應過來,瞪著喬馭,語氣更火三分:“汝是何人,再不報上名來,江大人絕不放過你!”


    一旁的江碧霞淡淡道:“馬寶國,我何時說過這等話?你真是長本事了,敢當麵編排上官?”


    氣勢洶洶的馬寶國,登時一滯。


    江碧霞打量喬馭,與之對視片刻後,深吸一口氣:“閣下好劍法,一劍敗敵,便不屑出手。以閣下的實力,恐怕不是無名之輩。既然不是香土寺的高僧,莫非來自於五元宗?”


    身後的幾個武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打跟著大人辦事起,何時見她這般和顏悅色過?


    更別提還誇獎別人了,見鬼了吧?


    四大派武者,亦是相顧茫然,心裏止不住地冒酸水。


    伸手不打笑臉人,喬馭道:“在下石天,乃五元宗客座長老。”


    “原來如此。”


    江碧霞恍然,突然轉頭,冷冷望著馬寶國等人:“是誰把石大俠安排在這裏的?此地如此危險,幸虧石大俠劍術高深,否則本使豈不誤做小人?”


    什麽?


    馬寶國張著嘴,一臉看外星人的樣子看著信口開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上官,幾乎沒反應過來。


    直到同僚推了他一把,馬寶國才拱手低頭,內心悲憤道:“大人恕罪,是小人一時大意了。”


    “扣除兩個月俸祿,自己去領罰吧。”江碧霞揮揮手,再不理會無處訴冤的馬寶國。


    喬馭卻沒注意這些,他正暗暗奇怪,願力值為何沒有增加?怎麽說黑影也是他出手重傷的。


    耳邊傳來啼哭聲,他不由轉身看向下方。


    一戰過後,山穀內雞飛狗跳,屋舍成片倒塌,村民們奔走相告,很多人更是嚎啕大哭。這年頭,想建一間適居的房子可沒那麽簡單。


    何況除了房子,內部的家私器具,很多也在剛才的大戰中毀了。還有一些人被餘波所傷,倒地吐血,家人們正圍在旁邊,俱是神情悲慟。


    江湖亂戰,最苦的永遠是這些無辜者。


    喬馭看向走過來的江碧霞,道:“這些人,江大人準備如何處理?”


    江碧霞想了想,對手下吩咐道:“立刻去整理村民們的一應損失,登記造冊後,全部按市價賠償。受傷的人,全部帶迴城治療,費用由監察司全包。”


    武衛們呆了呆,連忙領命而去。


    其中幾名女武衛,卻忍不住冷笑,以前可沒見江碧霞如此仁慈過,裝模作樣給誰看呢?臭不要臉!


    四大派武者們站在不遠處,uu看書 w.uukanshu一個個眼神怪異。


    老和尚則單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也不知是在讚頌江碧霞,還是在感歎其他東西。


    那幾名辦事的武衛,很能來事,統計損失時,不忘提醒村民,這都是江碧霞和喬馭的恩德。


    許多村民,當即朝著小土坡拜倒。


    就在這一刻,喬馭清晰看見了一串串數字1,正從這些飽經風霜,又虔誠質樸的村名頭頂冒出。


    他不由輕歎一聲。


    最終,願力值增加了285點。喬馭不願再呆下去,遂辭別了數次挽留的江碧霞,與早就看得窩火的柳鶯聯袂而去。


    路上喬馭一直在思考,為何重創蕭正的時候,沒有得到願力值。


    照理說,黃穀口最近接連發生慘案,兇手伏誅,就算財物受損,村民們也不可能不感激。


    除非……兇手另有其人!


    係統是不會讓喬馭鑽空子的,假如找個冒牌貨,就能收割願力值,那也太簡單了。


    想到這一點,喬馭悚然而驚,一下子頓步。


    “大叔,怎麽了呢?你還沒告訴我,剛才施展的到底是什麽劍法呢。”柳鶯立刻跟著停下,仰頭眨巴著大眼睛。


    喬馭無視對方的萌態,神情冷峻,過了半晌,才道:“沒什麽,迴去吧。”就算兇手是別人,暫時也沒什麽辦法。


    神劍訣乃是六品劍法,施展一劍已經耗盡了喬馭的玄氣,這會兒全靠係統在恢複,今晚還是別多事了。


    隻是,有些事實在出人意料,終究還是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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