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迴答張恆的問題,此時我和陳默都被屋內的水池吸引,在貼著白色瓷片的池子裏好似水草般飄著什麽東西。


    順著陳默手電筒的光,張恆這才看到:“你倆搞什麽?那飄著的玩意有這麽嚇人嗎?”


    “你不懂。”我搖了搖頭,很明白陳默現在的感受,因為類似的情景我曾在江城醫學院的解剖室裏見過,那黑乎乎飄散在水中的不是水草,而是女人的頭發。


    “進去看看吧。”這間特殊的病室也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大門沒有上鎖,也沒有貼封條,晃動幾下後,很輕鬆就將其打開。


    空氣中飄散著腐臭味和藥液的味道,仔細聞的話,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門關好。”這裏距離樓梯很近,如果怪物從樓上追下來,很可能會直接把我們堵在屋子裏。


    我和陳默慢慢接近水池,張恆拿著dv守在門口:“你倆動作快點,咱們要去的是太平間,不要耽誤時間。”


    “稍等。”我第一個走到了水池旁邊,探頭向池子裏看去,水池不深,最多也就一米,不過裏麵裝滿了散發惡臭和藥味的汙水。


    而在汙水當中,一具麵朝下的女屍被沉在水底。


    “我去……”第一次在解剖室以外的地方看見屍體,陳默的反應有些劇烈,他甚至開始幹嘔,想要把頭轉過去。


    “怎麽了?醫院裏的大體老師和兇殺現場的屍體不同嗎?”眼前的場景,我早已習以為常,在精神病院直播時,我還看過更加血腥的畫麵。


    陳默朝我擺了擺手,一時間說不出話,我看著他狼狽的樣子,搖了搖頭:“受不了就站遠點吧。”


    池子裏的水也不知道是幹什麽用的,十分渾濁,血液混在其中並不是特別明顯。


    “背部完好,傷口在什麽地方?死亡原因是什麽?”我從屋內找到打掃衛生用的拖把,蹲在水池邊緣,想要將女屍從池子裏撈出來。


    “你瘋了?動她幹什麽?”陳默的聲音很虛弱,他抓著我的手:“對待屍體要有最起碼的尊重。”


    “尊重是相互的,我心裏很尊重她,但是她尊不尊重我,就不知道了。”沒理會陳默,我用拖把翻動女屍,池水掀起漣漪,水花濺起,張恆和陳默遠遠避開,隻有我繼續手中的動作。


    原本背部朝上的女屍很快被我翻了個,當我運用判眼,看到她的那張臉時,心髒好像是漏跳了一拍,差點把手裏的拖把都給扔掉。


    “怎麽會是她?”沉在水底的女屍不是別人,正是今夜陪著顧北一起進來的車池莉!


    凹.凸.有致的極品身材泡在汙水裏讓人看著提不起一點興趣,隻剩下無盡的寒意。


    “最後一次見麵時,她驚叫著跑進了醫院外麵的樹林裏,可是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難道那些暗道通外醫院外麵的樹林?能夠直接跑到醫院外麵?”情況有些複雜了,我也不敢妄下結論。


    發現我表情不對,陳默和張恆這時候才走了過來,兩人看著水裏的女屍反應各不相同。


    陳默度過最初不適應的階段後,已經慢慢好轉,而張恆的表現則在我預料之內,他臉上隻有厭惡,並沒有產生太大的心裏波動。


    “張恆,這女屍跟新滬的剝皮案死者比起來,哪個更可怕一點?”


    “你問這幹什麽?”張恆白了我一眼:“要是沒事就趕緊走,不找到太平間咱們都要死!”


    “你別急,我就是隨口一說。”放下拖把,我手指向水池裏的女屍:“你們注意這具屍體,她腹部、脖頸,還有一些血管密集的地方都有傷口,這種死法有些奇怪。”


    “老弟,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分析這個?我現在隻想去太平間,然後趕緊離開這鬼地方!”張恆厭惡的看著屍體,抓著頭發:“你就算分析出女屍的死因也沒用,我們要麵對的厲鬼!是鬼,不是人,你懂嗎?要不我早就報警了,還會來這破地方嗎?”


    他一直在催促,似乎很急切的想要去太平間,這一點引起我的注意,不過我並沒有說出來,隻是暗自記在心中。


    “你聽我說完,這個女人我在進入醫院之前見過,她的死亡時間不超過兩個小時。”我加快了語速:“人體內的血大概是人體重的百分之八左右,也就是說這具女屍身體裏至少含有5斤的血液,她的傷口全部集中在血管密集的地方,但是你們看水池,池子裏的汙水保持著原本的顏色,並沒有被血染紅。血液具有極強的擴散性,五斤血在兩個小時內卻沒有將一個水池染紅,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兩人都抬頭看向了我,目光中透著疑惑。


    “說明這裏不是第一案發現場,女屍在被扔進這裏之前已經被放過血了,她是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另外你們注意那些傷口,很不規則,而且右手腕上的傷口很深,且傷口數量多,似乎是割了幾下才割斷了血管。但是左手腕的傷口就顯的整齊,並且隻有一條,說明一次就割開了血管。”我扭頭看著迷茫的兩人:“如果是他殺的話,手腕兩邊的傷口應該不會出現這麽明顯的偏差,所以這女人有可能是自殺。人一般都慣用右手,當她右手拿刀的時候,很輕鬆的就割開了左手的手腕,但是等換做左手拿刀的時候,虛弱的手根本用不上力,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是他殺、自殺跟我們有關係嗎?老弟,我們不是來破案的,快走吧。”張恆還在催促,我滿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如果她是‘自願’自殺,根本不需要在身上劃出這麽多傷口,就算是受虐狂也不會這麽做,而且這個女人根本沒有自殺的理由,此種反常透露出了一個信息,她是被迫自殺的!說起來很繞口,但事實可能就是這樣,我懷疑醫院裏還有一種怪物可以操控人的意誌,讓其違背自己意願行事!這具屍體出現在地下,說明那種怪物就在地下距離我們不遠的地方,現在你還覺得這和我們無關嗎?”


    我一番話說的張恆啞口無言,他苦著一張臉,最後隻好無奈的點了頭:“那你說怎麽辦?”


    “別急,還有些問題要搞清楚,怪物為什麽要放血殺人?她又是被誰扔到這池子裏的?”其實我內心有一個答案,兇手可能是那個女嬰。


    在屋子裏搜尋片刻後,我又在靠牆的金屬櫃子裏找到了折疊的手術推車,軸承完好,上麵還沾染著血跡。


    “死者就是被這輛車推進來的,使用折疊手術車,這種行為怎麽看都不像是厲鬼能做出來的?會不會是作家?他和女嬰之間又是什麽關係?”


    從病室裏走出,張恆一直低著頭,不知在思考什麽。


    “你沒事吧?按說你們醫學生應該見過不少屍體,至於嚇成這個樣子嗎?”我扶著他一隻手,隨口說道。


    “我不是害怕,隻是覺得奇怪,你們可能沒有發現,那水池裏散發出的藥味和作家身上的藥味一樣。”


    “藥味?”我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是。


    “不止是藥味,剛才我們從屋子裏走出來的時候,那具女屍的眼皮好像動了一下,我起初覺得是屍體反應,但是現在想起來總感覺怪怪的。”


    陳默語出驚人,讓我和張恆都有些驚訝。


    “瞎扯什麽?光線那麽暗,你能看到屍體眼皮跳?幻覺吧?”張恆嘴上這麽說,但是卻放緩了腳步,擠在我和陳默中間,似乎這樣能讓他更有安全感。


    “屍體動了?藥液的味道還相同?”我不認為陳默是在說謊,腦子裏慢慢浮現自己曾對作家做的一件事。


    答應與他合作的時候,我將一縷陰氣凝聚成針刺入他的身體,可他卻毫無反應。


    既沒有發覺陰氣存在,又沒有像普通人那樣產生不適。


    “難道那家夥是個死人?”如果真是這樣,那秀場主播到底是誰?


    我現在對陰間秀場的提示電話充滿怨念,如果沒有之前的任務說明,扯什麽秀場主播之間相互獵殺,這次直播我也不至於處處小心謹慎,束手束腳,導致現在都還一無所獲。


    “別的主播就算了,陳九歌怎麽也沒有露麵?”我對陳九歌早已起了殺念,哪怕拚著這次直播任務失敗,也要宰了他。我心底很清楚,不解決他,等他查清楚我的身份,那死的就是我了。


    又走了沒多遠,那恐怖的水滴聲再次出現在我的耳邊,怪物距離我們很近,很有可能繞過一個轉角就會碰到。


    也就在同一時間,陳默的手電筒照到了一塊字跡模糊的門牌,扣掉上麵的白色塗料後,幾個黑字出現在眼前——一號太平間。


    “終於找到了!”張恆急著要進去,被我一把攔住。


    “門牌上寫著一號,是不是就預示著還有二號?三號?”我摸著口袋裏顧彤彤的死亡證明,上前推開了慘白色的病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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