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說話的方式很詭異,像是在唱一出優雅的歌劇,但無論她現在的姿勢,還是她口中的內容,都跟高雅無關。


    掌心又痛又癢,我在水溝中站了十幾秒,愣是沒敢靠近這個女人。


    很難想象,我竟然會被一個失去行動能力的女人嚇住。


    坦白說,角落裏的女人相貌還算中上,五官精致,身上也很幹淨,隻是散發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另外她的皮膚有種病態的蒼白。


    很嫩,不是那種水靈的鮮嫩,給人的感覺就薄薄一層,好像輕輕用手指一戳就能濺出血來。


    我猶豫好久,還是沒有從水渠中走出,囚室裏根本沒有落腳的地方。


    除了女人自己身下,地麵牆壁和屋頂全都被畫作占滿,猙獰的圖案有的看起來還很新鮮,應該就是在不久之前畫好的。


    “你能聽懂我說的話嗎?”思考很久,在看見女人的瞬間,我竟然不知道該問些什麽,或者說要問的東西太多,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女人一直凝視著我,她的表情很奇怪,臉上明明帶有淚痕,卻一副很享受的姿勢趴在鮮血塗繪的畫作當中。


    “你能聽見我的聲音嗎?”仍舊沒有得到迴應,我順著水渠走到牆邊,在盡量不破壞血跡圖案的情況下,朝女人走去。


    靠的越近,越覺得女人身上隱藏著巨大的秘密。


    “我不會傷害你的。”


    察覺到有人過來,她的反應很是特別,表情沒有明顯的變化,嘴角掛著諂媚的笑容,好像是夜場裏的舞女。


    但是和她表情相反的卻是身體的反應,她合攏雙腿,向後縮去,鐵鏈被拉直。


    她在諂媚的笑著,但眼睛裏卻流出淚水。


    我沒看錯,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


    很明顯,她在害怕,她怕被侵犯,她怕受到傷害,可她為什麽又要露出如此卑賤的笑容呢?


    從她的身上我似乎看到了另一個女人的影子——蔣詩涵。


    “抱歉,我沒有惡意。”退迴水渠,我先把女人放在一邊,打量起囚室當中的畫作。


    這些用鮮血畫成的圖案十分抽象,而且有的已經幹枯成深紅色的血汙沾在牆上,根本看不出什麽東西。


    “這些畫跟蔣詩涵病房裏的差不多,隻是太亂了,無從看起。”女人也不知道被關在這裏多久,牆壁上被畫了一層又一層,似乎用鮮血作畫,就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我走到水渠另一邊,剛要邁腿準備拆掉通往下個房間的鐵欄,女人忽然喊了一句:“兒子!”


    “你剛說什麽?”


    她指著差點被踩到的一副畫重複道:“兒子!”


    “這畫的是你兒子?”我停下手裏的動作,蹲在地上從繁亂的圖案中找到女人手指的地方。


    那一片血跡很是模糊,不注意看根本發現不了。


    畫中有一個穿著裙子的小人,身邊圍著三個大小不一的圓圈。


    圓圈上還標著序號老大、老二、老三。


    這副畫的出現就像是一個點,以它為中心,房間裏的所有畫似乎都是在圍繞著它。


    “三個圓圈分別代表三個孩子,那這個穿著裙子的小人應該就是她自己。”


    順著圖案繼續看去,在她們這一家人旁邊還有一個猙獰的、被指甲挖的全是坑的小人。


    “一個母親帶著三個孩子,那旁邊這個應該就是父親才對。”


    在女人的畫作當中,父親這個角色身上總是布滿傷痕、坑坑窪窪,都是女人用指甲挖,甚至用嘴咬出來的。


    由此可見,女人對這個男人恨之入骨。


    “是有多大的仇怨啊?”


    接下來的畫正好解答了我的疑問,男人常常對家裏其他人使用暴力,無論孩子還是女人都沒有逃過他的毒手。


    再往後,男人不知出於什麽目的,竟然用繩索將女人捆綁關進閣樓,強行拆散了她們母子。


    畫中男人似乎是一個心理極度扭曲的變態,他不僅僅滿足於身體上的折磨,更喜歡從心靈上拷打一個人的靈魂。


    比如說限製母親的行動,然後強迫她觀看自己的孩子被欺負毆打,做出種種令人發指的事情。


    他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在一個人痛苦絕望時,逼迫對方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讓對方更加的煎熬、難過,最後精神不堪重負,變得癡癡傻傻。


    圖畫中大部分都是在描述男人的暴行,畫中的父親折磨手段陰毒、狠辣,根本就沒有把女人和三個孩子當成.人看。


    後來男人變本加厲,甚至每次折磨都要把過程全部錄製下來,無事時反複觀看。


    隻到有一天,畫中穿著裙子的女人掙脫了繩子,她好像是準備報警,但是卻不知道這一切都是男人故意設計好的,男人已經不滿足於順從的折磨,他想要嚐試更新鮮的東西,比如假裝給予希望,而後再一腳踢入更黑暗的深淵。


    男人不顧女人的百般哀求,當著她的麵,殺死了最年幼的那個孩子。


    再後來精神恍惚的女人被關進了一個箱子裏,變成了男人的私有玩物。


    看完這一幅幅畫麵,我不自覺的咬緊牙關。


    那男人連畜牲都不如,如果我能把他抓起來,定要把他施加在別人身上的痛苦一樣一樣的在他自己身上嚐試一遍。


    幾分鍾後,我心情平複下來,看向女人:“你畫的是自己的故事嗎?”


    女人還是沒有正麵迴答,她諂媚的笑著,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流,嘴唇青紫,不斷重複著那句話:“我是禮物,我是賤貨,我是撒旦的女人。”


    地麵和牆壁上的畫大多是在講述女人自己的故事,不過其中也穿插有另外一些人被殺害的畫麵。


    感覺殺人者並非一個兩個,而且他們殺人的目的也不是圖財圖色,隻是單純為了追求一種心理上的慰藉。


    “一群瘋子!”


    我全部看完後,站立在屋內,女人瘋瘋癲癲,但從她身上透露出了很多信息,至少她是這幾間囚室當中唯一一個知情的成年人。


    慢慢靠近女人,她身上穿著病號服,衣服髒亂不堪,但她的皮膚卻很幹淨,散發著一種病態美。


    我蹲在她旁邊,輕輕觸碰鎖鏈,也不知道她到底被關在這裏多久,粗糙的鎖鏈把肉磨破,然後又跟愈合的肉長在了一起,看起來格外嚇人。


    “被囚禁在這麽差的環境裏,皮膚卻出人意料的潔淨,難道有人會定期給她清洗嗎?女人說過她是禮物,是撒旦的女人,那有沒有可能她所說的撒旦指的就是自己的丈夫?”


    畫中她有三個孩子,我在囚室裏遇見宋小鳳時正好聽他說過,他們是兄弟三個,這之間是不是也有某種關聯?


    我站到女人正麵,看著她瑟瑟發抖的身體,盯著她的眼睛:“我在相鄰的囚室遇見過兩個孩子,他們分別叫做宋小汪、宋小鳳,據說他們還有個弟弟叫宋小瑤。”


    說到這裏,女人臉上諂媚的笑容僵住了。


    我發現女人神態出現變化,趁熱打鐵的說道:“聽說他們的媽媽叫汪鳳瑤。”


    汪鳳瑤三個字一說出來,女人臉上笑容全無,取而代之的是猙獰和痛苦,她眼底布滿血絲。


    “你有沒有想起什麽?那三個孩子都在等他們媽媽迴去,他們都以為自己的媽媽已經死了。”


    “閉嘴!”女人口中忽然冒出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我被嚇了一跳,緊接著女人便開始瘋狂的用頭撞向地麵,她用盡全力,就像要把腦子裏的東西甩出去一樣,沒一會額頭就流出鮮紅的血液。


    “你這是在幹什麽?!”我見狀趕忙抓住她的肩膀,把手墊在她的額頭上。


    囚室內動靜越來越大,大約二十幾秒後,外麵的走廊裏傳來鐵門被打開的聲音,有人正快步朝這間囚室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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