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雨牽住這個不太對付的妹妹小手,幫她推開門,做出這個儀式動作似乎耗費了她很大精神,感覺到這一點的伶,不由沉默下來,不確定是否是自己錯覺,如果是真,那她對這位姐姐的感覺反變得有些好起來。


    “哈,我還以為你們打起來……”


    葉青一個人在外麵等得百無聊賴,聽得門開的吱呀,剛要說點,就見到她們沉默,不由奇怪:“怎麽了?媧皇,她們真打過一架了?”


    “我們姐妹內鬥,不就遂了你心意?”


    伶怒瞪了狀似無辜的始作俑者一眼,盯著藍雨:“難道是因葉青?你真的被他同化了?什麽時的事?他還是天命之子時?”


    藍雨不答話,拉著她轉過宮殿後麵山道,也招唿了師傅媧皇和來訪葉青,引著眾人一起來到後山山頂。


    火雲宮是坐落在大陸南方的一片高原上,這刻夜色籠罩大地,山風鼓著眾人的衣袍,雲氣擋不住地麵上綿密萬家燈火。


    在白日的時候,天地間就都是秋高氣爽的金色,現在太陽已落山,豐收的熱情仍然歡快地蔓延在大地上,人們慶賀著豐收,準備明日裏的秋收祭。


    順著燈火的濃密到稀疏的分野走勢,也是人氣的聚散走勢,在夜裏最清晰,而且又都是仙人,誰都可以眺望到這一片廣袤山原田野城池的繁華,隱隱的龍氣在大地上脈動。


    伶似乎感覺到什麽,皺了眉眼葉青,又轉首越來越的霜藍姐姐。


    “別瞎猜,我和你不一樣。”


    藍雨平靜迴應,解釋:“在這裏生活久了,迴望這方世界漢風,我無論如何也無法將這些當虛幻。”


    “你也動搖了……”


    伶蹙眉想了想,按說應高興多出了一個盟友,但她也不知道元青姐姐有沒有判斷出霜藍變化,這些問狡猾的元青姐姐肯定得不到答案,於是她就順勢探問這位霜藍姐姐:“我隻是個野丫頭,許多東西都一無所知,就算知道淺層也還是不太能理解,這片漢風世界,這裏許多虛幻演化的影子,對於你……或者說還有之前衣姐姐留下的複雜情感,對你們傳統艦靈來說真的這樣重要麽?”


    “重要,也不重要。”


    藍雨說著迴首,伸手解開發簪,順滑青絲在她身後流淌下來,隨風飛舞著,她將手裏帶著經典漢風元素的檀木發簪遞給伶就這個,你說它多麽重要?”


    伶不做聲,覺得製作精美,但不是什麽要緊寶物。


    “你”


    藍雨隨手將檀木發簪拋在風中,隨風飄落到不知哪裏,也毫不可惜,塵歸塵,土歸土,她笑了笑:“東西其實不重要,甚至文化元素也不重要,說實際你也聽過這裏的所謂洛陽官方口音,與我們知道的漢語普通話有半點相似?”


    “其實完全就是土著方言……這些表麵上的所謂傳統流傳都不重要,都隻是這發簪一樣裝飾,隻有內核精神是……”


    伶聽得更眉頭深皺,又怒瞪葉青,大禍害!


    葉青一臉無辜,私下傳音:“不****的事,我不是你口中的遺世者,我可以對信風發誓!”


    “鬼才信你!”


    伶哼一聲,轉首聽霜藍姐姐繼續解釋她們之間的差異:“伶妹妹你一出生就流浪在外,蘇醒也是在外,許多事你不懂的,心底沒感覺,所以不在乎……但是對於我們這些在方舟裏蘇醒的傳統艦靈來說,母型方舟並非開拓方舟或征伐方舟,原本任務職責就是為文明守墓,照料參天大樹埋在幽暗之下的龐大根係。”


    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一些事情可不可以說,最後還是開口:“尤其在那次與別的文明方舟遭遇戰後,作方舟原本主人的守墓者們,那些強大的道天公民因負傷而通過道天信標迴歸,紫衣姐姐當時奉命斷後摧毀信標,在之後殘破方舟第一優先級任務才變成迴歸,而取消掉了所有任務。”


    這話聽得葉青一怔,再度插口問:“別的文明方舟?”


    “虛空橫向上不同區域的力量多元化,沒有真正和平,縱向上不同層次能級,也有不同層次相應的博弈和鬥爭……”


    藍雨對葉青說話時很是小心謹慎,甚至有些隱隱的戒懼防備,沒有多提及前塵往事,那是連她也不太清楚細節,這時隻根據前輩姐姐的記憶泛泛來講一些不要緊的東西,轉向對伶妹妹輕聲:“虛空之風的吹拂不知盡頭,道天曾經曆史上也不知道多少人生生死死,播撒下來也有許多遺世者,如果是尋常遺世者……大抵也是北京猿人那樣曆史文物,和我剛剛丟掉的發簪一樣,有研究價值,但如果要毀掉,也就毀了,我們艦靈都是不會在意。”


    葉青臉黑了黑,仔細打量了藍雨和伶兩人,美麗精致的麵貌,而各有特色風情,感覺她們還是屬於自己審美範疇內,也就是說屬於創造艦靈的道天公民審美範疇,那自己作先烈和後人時間差應還不太遠,身體進化特征的差異應該還沒到現代人和北京猿人的明顯區別吧?


    有必要一再說自己是猿人,有這麽醜?


    伶在旁邊抿嘴一笑,感覺在黑葉青的認識上找到了與藍雨的共同語言,默契:“霜藍姐姐指的是,不是臉……而是精神和力量上差別吧?讓我想想數據庫記錄……算了,我也不具體說是誰,基本上遺世者全是弱渣。”


    葉青:“……”


    這麽當麵黑,比上次青鸞和紅雲背後黑都過份,簡直是當他不存在。


    “嗯,我們任務時間又緊,過去摧毀掉的世界不知凡幾,哪有功夫去一個個研究到底是不是遺世者。”藍雨不敢這麽招惹葉青,若有所覺一眼,姐姐對妹妹的叮囑:“妹妹以後要記住,個體始終隻是個體,無論他是誰,我們這些心態成熟精神獨立的艦靈個體也不會……也不該受到影響。”


    葉青雖知藍雨是在教育妹妹,自己樹大招風,純屬無端牽連成姐妹鬥法道具,也聰明不吭聲了,反正隨便黑,都習慣了。


    伶是想質問這位霜藍姐姐對方舟立場是否忠誠,沒想到給她反過來教育一頓,頓時憋氣地不說話,心裏更鬱悶是——影響這東西是說能避免就避免嗎?


    要她否定自己與青珠的共同經曆,否定繼承自青伶的部分經曆,都是等於是否定自身……如果當時拒絕接受葉青的影響,那星核送迴方舟的任務接口就會隨著青伶的消失而消失,也落不到她手裏!


    這些事情也確實與葉青脫離不了幹係,她瞪了一眼忍笑的葉青,又藍,終有些不服氣:“姐姐你自己還沒說清楚自己怎麽迴事,反教訓起妹妹我來了,你敢說你現在……”


    葉青說著情況不對,連忙打圓場:“都一樣,你們姐妹還是……”


    “你閉嘴!”


    “陛下別插話。”


    兩女異口同聲,語氣程度不同說著差不多意思,一怔,又別過首,都莫名更生氣了,是氣對方還是氣自己,心底也都摸不清楚了。


    場麵有點尷尬,葉青攤手不知道該怎麽做,求助皇。


    女媧洞徹人心,在旁微笑著緩和,催問自己的小徒:“藍雨你別聽打岔,繼續和你妹妹說。”


    “是,師傅……”


    藍雨對她十分尊敬,在伶的異樣目光中繼續解釋:“我對師傅尊敬,不是因個體,因她身上一種精神,守護漢風的精神……她不是一個人存在,而是與這個世界整個漢風複蘇同在。”


    “至於葉君,我敬畏他的力量,不過雖曾經是天命之子,在主場對異域女仙有特殊同化力量,對我們艦靈集體來說,沒有什麽效應,他隻是個體,而個體始終隻是個體。”


    “而世界不同,誰也想不到我們漂流到這世界,還會意外遇到這樣一股漢風,同樣蒲公英一樣落在這裏發芽成長著……”


    藍雨說著瞥了一眼葉青,迄今為止還難以確定它是怎麽一步步形成細節,源頭是葉青還是他背後什麽人,不過這不是關鍵,關鍵是讓她無法抗拒的一種影響。


    “這樣世界性變化一出現,性質就不同了,伶你現在還不明白這樣影響……因你與姐姐的經曆不同,方舟至少還是一個世界,隨意自在行走其中,我們習慣世界性同化,我……包括以前紫衣姐姐,現在元青姐姐都是這樣,這也不是弱點,反是我們強大的體現,說出來沒有羞恥丟臉之處。”


    “而伶你在過去一直給青珠鎖在零號艦的金絲鳥籠裏,小小方寸之地……一百萬年,他為了私心而不讓你踏足世界,美其名珍愛,以此斬斷你與世界之間的聯係,讓你一切對外交流都經由他的渠道,所以你對於這樣靠強大個體,產生的同化反沒有多少抗拒力。”


    “當青珠不能勝任你心中那個位置,你會習慣找到別的一個人進行填補,或者至少也是在心中暗暗對比……難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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