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餘文官想和長威伯衝突,不過最終沒這個膽子,都退了。”


    事兒才將發生,嘉靖帝就得了消息。


    “王以旂一旦去職,對墨家的打擊之重不言而喻。且武學重建也離不得兵部的配合。這是一石二鳥。”


    嘉靖帝說道:“朝中再來一場衝突……這是想牽製慶之。兵法都用上了,倒也有趣。”


    黃錦走出去,張童說道:“黃太監,那些人是在欺負長威伯嗎?”


    “這不是欺負。”


    “那是什麽?”


    黃錦看著那雙澄淨的雙眸,“這是……罷了,你還小,莫要打聽這些。”


    兵部,錦衣衛的查問已經結束了,最後一人走出兵部的那一刻,有人在值房裏低聲道:“告訴他們,倒王……”


    ……


    “王以旂束手無策。”


    楊清說道:“接下來該考慮如何在兵部擴張咱們的實力。”


    韓瑜微笑道:“蔣慶之擅用兵,兵部尚書換人,不說給他使絆子,隻需暗中拖一拖。兵貴神速,拖一拖的,什麽名將……”


    楊清莞爾,“狄青何等英雄,不也……”


    ……


    兵部的官吏們每當經過王以旂的值房外時,都會用憐憫的目光看一眼。


    從早上開始,王以旂就沒出來過。


    “說是盜走文書的賊子早已出京,長威伯說已經找到了蹤跡,大概是在追捕!”


    “可四野茫茫,何其艱難!”


    “王尚書,可惜了。”


    “從他投入長威伯旗下那一刻開始,老夫就知曉會有這麽一日。”


    一個官員說道,眼中有幸災樂禍之意。


    “你得意什麽?”左侍郎吳華出來了。


    吳華氣量不大,自從和蔣慶之和解後,在兵部動輒鼓吹長威伯乃大明第一名將,為此和不少人爭執過。


    偏生這廝心胸那個啥,一旦和人發生爭執,便會給對方小鞋穿,一時間眾人敢怒不敢言,背地裏說他是蔣慶之的忠犬。


    官員幹咳一聲,“下官隻是隨口說說。再有……這話也不是下官說出來的,外間傳的沸沸揚揚的,吳侍郎若是有暇,不妨出去看看。”


    ——你吳華要舔蔣慶之,那便舔徹底一些,出去和那些人爭執試試。


    吳華冷笑,“本官別的地兒不管,在兵部這一畝三分地,但凡有人想吃裏扒外,本官絕不相容!”


    有人嘀咕,“兵部何時成了墨家的地兒?”


    吳華耳朵尖,聞言不怒,反而冷笑道:“難道是儒家的地兒?”


    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吳華鄙夷的道:“一群蠢貨!”


    連特娘的辯駁都辯駁不過本官!


    吳華過去叩門。


    “進來。”


    吳華推開門,見王以旂正在伏案疾書,便鬆了一口氣。


    “無需擔心!”王以旂抬頭微笑。


    “朝中聽聞彈劾尚書的不少。”別看吳華對那些官吏時自信滿滿,可此刻卻憂心忡忡,“長威伯那邊可有法子?”


    在吳華看來,此事最終還得要嘉靖帝出手,強行把事兒壓下去,王以旂才有一線生機。


    “長威伯……”王以旂淡淡的道:“等著看就是了。”


    午飯時,王以旂走出值房,伸了個懶腰。


    兵部食堂,官吏們看到王以旂後,紛紛避開。


    王以旂一旦倒台,新官接任會有三把火。


    按照慣例,這三把火中必然有一把是清洗王以旂的心腹。


    這時候誰敢接近王以旂?


    王以旂打好飯也不去值房,就在飯堂裏尋個地方坐下,看著有些鬱鬱寡歡的模樣,吃的慢條斯理的。


    官吏們一半心神放在了王以旂這裏,竊竊私語的聲音多了,就如同是一群蜜蜂在嗡嗡叫喚。


    “咳咳!”


    吳華來了,他曆來都不喜在飯堂用飯,但今日卻端著飯菜到了王以旂對麵坐下。


    “早上你進了本官的值房,定然會有人暗記在心。此刻又坐在本官對麵。”王以旂抬眸,“吳侍郎就不怕被牽連?”


    吳華心胸狹隘,在兵部無人不知。


    他用那等不屑的眼神看著那些官吏,說:“那些人想借此事逼迫尚書低頭,尚書卻不肯,敢問為何?”


    王以旂說道:“這個世間總是有些東西讓人想去堅守。比如說……這個大明!”


    吳華看著他,“為了大明?”


    王以旂點頭,“長威伯說過,墨家墨學隻是工具,我等的目的乃是為了大明。大明若是能昌盛,我墨家退隱乃至於消散又有何妨?”


    吳華起身,飯堂裏官吏們齊齊發出了哦的一聲。


    “原來吳侍郎也怕了嗎?”有人低笑道。


    笑聲漸漸大了些。


    王以旂要走了,誰還怕他呢!


    吳華環視一周,隨後問王以旂。


    “算本官一個!”


    ……


    飯堂裏漸漸安靜了下來。


    王以旂定定的看著吳華,“不後悔?”


    “不悔!”“人人喊打也不怕?”


    “本官年少時也曾好勇鬥狠!”


    “你就不怕……”


    “尚書是想羞辱本官嗎?”


    吳華麵色漲紅,“本官是心胸狹隘,可這裏……”


    吳華用力捶打著心口,說道:“本官也想為這個大明做些什麽。可多年來官場上的苟且讓本官心灰意冷。看多了蠅營狗苟,看多了爾虞我詐,本官絕望了。


    本官也曾想過抗爭,可放眼望去,整個官場,整個朝野都是他們的人。本官隻能用尖刻來迴應這些這個操蛋的人世間。如今墨家卻讓本官看到了希望……”


    吳華說:“有人說墨家隻是長威伯帶著小貓小狗幾隻在瞎折騰。可本官看到的卻是勇氣。麵對這個操蛋的人世間,敢於咆哮,敢於拔刀相向的勇氣!這個勇氣,本官也有!”


    他認真的道:“但本官依舊猶豫了許久,今日本官鼓起勇氣,想問問王尚書,問問長威伯,墨家可還缺一個小卒?若缺,本官願為這個天下,為這個大明……過河無悔!”


    王以旂放下筷子,緩緩站起來。


    “我並非是想羞辱你,而是……”他伸開雙手。


    隔著長案,王以旂用力抱住了吳華。


    “老吳,歡迎!”


    一個坐在角落的小吏霍然起身,麵色漲紅的道:“小人也有這等勇氣!”


    小吏看著那些官吏,心中後怕了一下,但熱血再度湧來,他嘶聲道:“不是人人都是苟且之輩,小人也有滿腔熱血!隻為了這個大明!”


    ……


    飯堂外,一個官員冷笑,“都是不知死活的。”


    “王主事。”一個晚來的小吏拱手,隨即進去。


    通往王以旂值房的院門外,一個小吏蹲在那裏吃餅。


    他不時看一眼左右,眼神警惕。


    而在王以旂的值房外,一個官員看似漫不經心的走過。


    他路過王以旂值房前,往前幾步,突然止步迴頭。


    身後沒人。


    官員站在那裏等了一會兒,見沒人來,便悄然過去。


    也不知他如何操弄的,竟然輕鬆打開了門鎖,進去後反手關門。


    官員直奔書桌。


    看來王以旂是汲取了教訓,所有文書都鎖緊了箱子裏,但卻難不倒此人。


    官員打開箱子的鎖,小心翼翼的找到了一張紙。他走到了書桌正麵,拿出紙筆,飛快的抄錄著。


    沒多久,抄錄完畢,官員仔細看看書桌,再低頭看看腳下,並無痕跡,便把紙張放迴箱子裏,悄然出去。


    晚些他出現在那位王主事的值房中。


    “拿到了?”王主事問道。


    官員笑道:“輕而易舉。”


    王主事笑道:“誰能想到王以旂的心腹竟然精通開鎖之術呢!還會做賊!”


    “你且看看。”官員把自己抄錄的東西遞給王主事。


    “火藥之術,加入明礬一成五,雄黃五分……”


    “好!”王主事興奮的道:“上次在城外轟然一下,讓朝中群臣對墨家和蔣慶之多了不少好感。如今配方到手,咱們也能有一番作為……”


    官員坐下,“可咱們拿著這個作甚?”


    王主事輕聲道:“散播出去!”


    “這……”官員一怔,“如此人人都會,若傳到塞外去,俺答有了這個東西,攻城拔寨更為犀利。王主事,此事要不……再斟酌一下?”


    “你可知自己為何多年不得升遷?”王主事恨鐵不成鋼的道:“行事不顧大局,瞻前顧後。咱們的目的是什麽?讓蔣慶之與墨家……嗯!”


    王主事並指如刀,用力揮斬下去,眼中有狠色。


    “可若是俺答打進來。”


    “當年也先也曾俘獲了大明帝王,也曾兵臨京師,可最終無功而返。擔心什麽?京師乃雄城,安穩的很!”


    晚些,那個小吏來了。


    “如何?”王主事問道。


    小吏笑道:“王以旂進了值房,一直沒動靜。”


    “妥了。”


    王主事興奮的眼珠子發紅,“這是大功,等王以旂滾蛋了,自然會有我等的好處。”


    下衙後,王主事悄然來了一家酒樓。


    二樓雅間裏,一個男子正在等候。


    “見過陳先生。”王主事拱手。


    男子說道:“你連番說有要事,是何要事?”


    王主事說道:“王以旂抄錄火藥配方被咱們的人發現,本官和他們聯手,把配方給抄錄了下來。”


    “好!”男子狂喜,“上次就聽聞那火藥聲如霹靂,威勢驚人。拿到配方便能反手讓蔣慶之和王以旂有苦難言……這是大功!”


    “是嗎?”


    有人問。


    “自然是……”王主事和陳先生身體突然一震,緩緩看向了窗戶。


    窗戶被人打開,一個身材魁梧的不像話的少年正衝著二人獰笑。


    “你是誰?”陳先生下意識的問道。


    “耶耶孫重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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