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觀後門外便是山體,右側不通,左側小徑下有個排水溝。每逢下雨,山體上順著流淌下來的雨水便會順著這條溝渠流淌下去。多年來水溝裏堆積了不少落葉雜物,不小心人都會陷進去。


    大漢等七人蜂擁衝向了莫展。


    當先的賊人一刀從莫展肩頭右側砍來,莫展身形一動,避開了這一刀,半途另一賊人怒吼一聲,淩空就是一刀。


    莫展揮刀格擋,先前的賊人一刀落空,收刀後,第二刀緊隨而來。


    莫展長刀蕩開對手的淩空一刀,閃電般的一撩,半空中的賊人慘叫一聲,跌落在溝渠中。


    但接著第二個賊人順勢衝了過來,配合右側的賊人聯手,兩把長刀在這狹窄之處,令莫展無法閃避。


    “好!”大漢歡喜的道。


    莫展此刻唯一的辦法就是退。


    可一旦後退,後麵就是一片菜地,六個賊人湧上來,莫展就算是長著三頭六臂也攔截不住。


    大漢迴頭看了一眼,後院傳來了慘叫聲,顯然他留下攔截的人擋不住了。


    但這邊即將打開通道,那就對不住了!


    大漢迴頭,正好看到血光閃過。


    莫展竟然沒退,他硬生生的拚著挨了一刀,隨即斬殺了右側之敵,順勢進了一步,在傷了自己的賊人還來不及收刀時,劈手抓住他的咽喉,一發力。


    賊人捂著咽喉跌跌撞撞的往後退,被同伴往側麵一推,就落在了溝渠中。


    “他們要來了。”大漢厲喝,“拚死殺了他,否則咱們誰也走不了!”


    “殺!”


    兩個賊人不管不顧的衝了上來,上手全是兩敗俱傷的招數。


    “老子看你能擋幾刀。”當看到莫展依舊不退,竟然用同樣的方式來應對時,大漢不禁怒了,“再上!”


    最後幾個賊人蜂擁而上。


    “退!”大漢喊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咱們隻求一條活路,要麽一起死,要麽讓路!”


    莫展抬頭,滿臉都是被噴濺的血。他冷漠的看著衝來的兩個賊人,深吸一口氣,選擇了前衝。


    長刀格擋的聲音中,謝真第一個衝出了後門。


    一個賊人中刀倒下,但莫展也挨了一刀。


    “退!”謝真下意識的喊道。


    莫展左側的賊子合身前撲,手中的長刀竟然攔腰砍來,這一刀莫展沒有別的選擇,必須擋住。可大漢趁著這個機會,竟然從左側急速衝了過來。


    要麽格擋,要麽就死。


    接著衝出後門的是黃炳,他收了長刀,拿著長弓喊道:“莫展,退!”


    莫展的身體急速的扭曲了一下,身體後仰,竟然是鐵板橋。


    長刀從他的身體上方掠過。


    莫展反手撐住了地麵,另一隻手握刀,用力往後扔去。


    正在奔跑的大漢脊背中刀,他踉踉蹌蹌跑出幾步,接著黃炳那邊一箭射來,正中他的背心。


    大漢迴身,正好看到莫展撲倒在地上,最後一個賊人手中的長刀在他的腰部那裏帶起一股血箭。


    “你……這個瘋子!”大漢重重倒下。


    “莫展!”謝真衝過來,撲倒了最後一個賊人。


    黃炳收了長弓,準備過來查看莫展的情況。


    那隻手動了一下,在地麵嚐試著發力,一次,兩次……


    在黃炳驚訝的目光中,莫展緩緩站了起來,他渾身浴血,漠然看著護衛們,“收攏屍骸,查找活口。”


    黃炳等人下意識的道:“領命!”


    護衛們收拾著屍骸,有人在溝渠中檢查幾個賊人的屍骸,突然歡喜的道:“有兩個還活著!”


    拿到活口才好問口供,有了口供才知曉是誰在背後指使。


    ……


    顯章侯府地段不錯,人流量不小。


    就在街口的一家酒樓二樓,幾個男子正在喝酒。


    “咱們這邊願意握手言和,那蔣慶之等人會如何選擇?”


    “他們說了,此次之後,蔣慶之等人定然會心有餘悸,多半會選擇隱忍。”


    “隱忍……不是言和?”


    “兩邊都下了狠手,都死了人,言個屁的和。”一個年長男子說:“隻是權宜之計罷了。隱忍一陣子,緩和一番矛盾,免得不可收拾。”


    “嘖!是啊!若是再這般下去,弄不好就怕會兵戈相見。對了,他們豈會不知這等道理?”


    “時也命也,如今太子薨了,陛下估摸著也怕了,據聞兩個皇子請見都被拒。若是繼續下去,他難道就不怕那兩個兒子出事兒?”


    幾個男子嘿嘿陰笑。


    “有人來了。”


    馬蹄聲在街道另一側傳來。


    “應當是去杜家的,去看看。”年長男子吩咐道。


    ……


    蔣慶之正在欣賞杜賀的收藏品,杜賀得意的介紹著。


    “侯爺,長威伯的護衛來了。”


    當莫展出現時,身上那股濃烈的血腥味讓杜賀不禁幹嘔了一下。


    “伯爺,小人帶著兄弟們突襲了城外道觀,斬殺賊人十一人,擒獲三人。”


    莫展站直身體,“請伯爺示下!”


    太特麽給我爭臉了……蔣慶之淡淡的道:“腦袋帶來了?”


    “帶來了。”


    “掛在侯府外麵圍牆上!”


    “是。”


    莫展告退。


    杜賀迴身,眼中有豔羨之色,“此人可能轉給本侯?”


    蔣慶之用一句嗬嗬迴複了他。


    年長男子在二樓探頭出來看著行人,低聲對同伴說道:“若是蔣慶之等人選了隱忍,三五年之內,應當會太平無事。”


    “那三五年之後呢?”


    “怕是要見血了。”


    “他迴來了。”


    去打探消息的同伴迴來了。


    “如何?”


    年長男子問道。


    “李吉等人頭顱,如今就掛在顯章侯府的大門一側。”


    這便是來自於蔣慶之的迴複!


    ……


    “指揮使。”


    陸炳此刻在西苑。


    嘉靖帝把清理宮中的事兒交給了盧靖妃和黃錦,自己在為太子念誦經文。


    陸炳就在殿外。


    “何事?”


    陸炳放低聲音,指指邊上,示意去那裏說。


    朱浩跟著過去,被裏麵的念誦經文的肅穆氣氛影響,聲音也小了不少,“蔣慶之的人突襲了道觀,剿滅了截殺他們的賊人。”


    “那些人竟然在道觀?是了,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會遠遁,沒想到卻留了下來。”陸炳打個哈欠,“可有活口?”


    “有,不過交給了東廠。”朱浩不滿的道:“蔣慶之這是想借刀殺人不成?”


    陸炳冷笑,“他這是想拉一把東廠。”


    東廠那邊,芮景賢笑眯眯的看著黃炳告辭,對身邊人說道:“蔣慶之這是不想把好處都給了錦衣衛,這好意咱們領了。”


    身邊人說道:“陸炳那邊怕是會有些不渝。”


    芮景賢冷笑,“記住了,咱們是陛下養的狗。狗要忠心才活得長久。”


    “是。”


    “錦衣衛看似威風八麵,可陛下真正信賴的還是咱們這些沒了根的人。


    人啊!沒了根,那還求什麽呢?就隻能依仗著陛下活著。


    可你看看陸炳,一家子聯姻上癮,恨不能把天下權貴都弄成自家親戚,嗬嗬!這人的心呐!他不純!”


    “可陛下依舊信重他。”


    “那是因為陛下重情罷了。”芮景賢譏誚的道:“記住了,咱們和錦衣衛就算是沒矛盾,也得給咱弄出矛盾來。”


    “是。”


    “不過蔣慶之那裏不能欠人情。、”芮景賢眯著眼,思忖片刻,“前日有消息,說蔣慶之身邊的幕僚徐渭得罪了人,有人要弄他。把這個消息轉告蔣慶之。”


    “是。”


    ……


    蔣慶之得知消息時已經到家了。


    “……那位貴公子說了,要讓徐渭付出代價。至於起因咱們不知。”


    “知道了,迴去轉告你們督主,就說兩清了。”


    對芮景賢此舉的用意,蔣慶之門清。


    ——人情還清了,以後大夥兒該親近就親近,該大打出手也別客氣。


    等人走後,蔣慶之好奇的問徐渭,“你怎地得罪了那等人?”


    徐渭一臉無所謂,“北上之前有人邀我去參加詩會,那位貴公子作的詩臭不可聞,本來與我無關,可這廝竟然挑釁,說什麽……聽聞你徐渭乃是越中十子,怎地進了伯府後再無一首詩,一幅畫流出,可是江郎才盡了嗎?”


    徐渭冷笑,“對付這等貨色,我便隨口作了首詩,這廝麵色漲紅,說什麽不過如此……”


    “於是呢?”


    “於是我又作了一首詞,比前一首更為出色。”徐渭喝了口茶水,“那廝羞愧難言……”


    蔣慶之和胡宗憲相對一視,都覺得下麵該是徐渭得罪此人的原因。


    徐渭說道:“我又作了一首詩……”


    ……


    莫展迴到了家中。


    李恬那邊給他重新分了住所,母子二人住著頗為寬敞,就算是成親也足夠了。


    “我的天!”


    見到兒子身上帶傷迴來,薑氏不禁落淚,一迭聲問可要緊。


    “都不是重創。”莫展平靜的道。


    “我的兒,你這般舍生忘死的……”薑氏抹淚,“值當嗎?”


    莫展想到了宣府,想到了長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而自己隻能悲憤等死的那一刻。


    直至蔣慶之出現。


    武人的地位低,底層將士更是形同於奴隸,死幾個壓根沒人在乎。


    莫展從未想過這等少年貴人會為了自己和守將翻臉,他覺得不值得。


    可蔣慶之卻毫不猶豫的出手救了他,為此和守將翻臉。


    他以為自己會成為奴仆似的的護衛,但進伯府後,蔣慶之第一句話就是:此後這裏便是你的家。


    家!


    莫展抬頭。


    冷漠的眼中第一次多了些溫和。


    “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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