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迴來了?”


    “嗯!”


    “怎麽不和我打招唿?”


    “爸!”


    “嗯!”


    “你迴來的正好,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你現在高中畢業,也算是大人了……”


    “你倆要離婚是吧?”


    “你……”


    “你們經常半夜吵架,以為關起門來我就聽不到。我都聽到了。”


    “那你想跟誰?”


    “我……誰都不跟。”


    ……


    “政府軍那些狗娘養的來了,機槍,機槍壓製!”


    “迂迴掩護!”


    “撤!馬上撤!”


    “他們堵住了咱們的退路!”


    “那就殺出一條血路來。”


    “別特娘的想著投降,政府軍那些狗雜種會讓你們的菊花變成向日葵!”


    ……


    蔣慶之猛地睜開眼睛。


    漆黑的環境讓他渾身緊繃,懵逼的腦子裏都是先前的槍林彈雨。


    手臂突然碰到了一個東西,軟軟的,滑滑的……


    “夫君。”


    臥槽!


    理智迴歸,蔣慶之渾身一鬆。


    “夫君。”


    “嗯!”


    “你時常做噩夢?”


    “沒啊!”


    “你先前渾身緊繃,嘴裏喊什麽狗狗狗,家裏曾養過狗嗎?”


    “呃!曾經養過。”前世那些手下可不就是狗崽子?為了錢財什麽都幹得出來。


    “有時你……”


    “我怎麽了?”蔣慶之伸手過去,李恬抬起脊背,讓他的手順利的插過自己的身後,然後順著側躺在他的懷裏,伸手搭在他胸前。


    “你先前哭了。”


    “我哭?我從未哭過。”蔣慶之怒了,覺得媳婦兒在汙蔑自己。


    “真的。”


    一隻小手兒摸到了蔣慶之的臉頰,“都還有淚水。”


    蔣慶之不信,摸了一把……


    臥槽!


    丟臉了啊!


    但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是為啥哭。


    “偶爾哈!”蔣慶之幹笑道。


    這個男人有許多秘密,但從不肯把自己內心負麵的一些東西告知別人,哪怕是妻子。


    李恬想到了父親,看似無害的李煥偶爾酒後也會吐露一二心中的煩惱,但過後依舊是那個仿佛什麽都壓不倒的家中頂梁柱。


    “男人都是這般……嗯,堅韌的嗎?”李恬有些好奇。


    “不堅韌就不叫男人!”蔣慶之說著就開始上手。


    “夫君,旦旦而伐不好……”


    “久別勝新婚你不知道?”


    “你的身子骨……”


    “先……嗷!你個毒婦竟然下了狠手。”


    李恬擁被坐起來,“夫君才將北上歸來,要休養生息幾日才好。”


    她起床梳妝,完畢後發現蔣慶之還在苟。


    “夫君該起了。”


    蔣慶之死狗般的一動不動。


    李恬開門出去,蔣慶之把被子拉起來蓋住臉,準備睡個迴籠覺。


    半睡半醒之間的感覺最美,神仙都不換,但孫重樓聲嘶力竭的喊聲傳來,打破了君王不早朝的美夢。


    “少爺!”


    蔣慶之把被子拉下來,怒了。


    然後他一怔,“時辰還沒到,你喊魂呢!”


    這定然是那個娘們的手筆。


    “下次娶媳婦,定然要娶個喜歡睡懶覺的。”


    蔣慶之嘟囔著,起床。


    小教場上,莫展一人在角落練刀。


    “為何沒人和莫展對練?”蔣慶之問道。


    莫展此人雖說寡言少語,但穩沉如山,蔣慶之觀察了他許久,覺得此人可用。


    伯府如今的權力構架是蔣慶之和李恬夫婦為主,富城總管,向李恬匯報……有大廠的味兒了。


    後院的事兒蔣慶之很少過問,交給妻子練手。前院富城之下便是孫重樓,但孫重樓不管事兒,孫不同反而成了頭目。


    孫不同機靈,而且忠誠度也沒問題,但蔣慶之總覺得他差了些什麽。此次北上之行後才找到了問題所在。


    挽救大明國祚之路艱難,僅憑著機靈是遠遠不夠的。蔣慶之需要的是心理無比強大的助手,這一點最適合的人選便是莫展。


    蔣慶之曾親眼看到敵人的刀鋒就從莫展的鼻子前麵擦過,但莫展的眼皮子都沒眨一下。


    所以蔣慶之在琢磨,準備提升莫展的地位。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伯府也不例外。


    護衛們大多來自於道爺的賞賜,自成一係。孫重樓是蔣慶之的身邊人,地位超然,很輕鬆就融入其中。


    唯有莫展是半路出家的外來戶。


    宣府第一刀的名頭讓這些護衛頗為不滿,但大夥兒一起經曆過幾次廝殺後,對莫展的刀法沒二話。


    但不代表莫展能輕鬆被這夥人精接納。


    孫不同幹笑道:“伯爺,莫展刀法犀利,兄弟們接不住啊!”


    “別和我和稀泥!”蔣慶之剛想嗬斥,突然忍住了,說道:“今日你陪我練刀。”


    “小人的榮幸。”孫不同大喜。


    往日陪蔣慶之練刀的不是孫重樓就是竇珈藍,護衛們都頗為眼饞。


    富城站在外圍,緩緩的練著一套拳,看著頗為緩慢和簡單,唯有孫重樓知曉有多厲害。


    別看他在專心練拳,實則方才蔣慶之和孫不同的交談都沒漏過。


    富城看了莫展一眼,他知曉莫展被護衛們隱隱排斥的事兒,但這等事兒沒法強求,若是蔣慶之壓製,護衛們表麵上會親近莫展,但骨子裏反而會越來越反感此人。


    “這等事啊!得靠自己!”


    不過事兒還缺一個觸發點,富城準備晚些想個法子。他看了徐渭和胡宗憲一眼,兩個幕僚顯然對這些事兒門清,但準備袖手旁觀。


    是了,這等事兒不能沾手,富城打消了念頭。


    蔣慶之練完刀法,招手道:“莫展!”


    莫展收刀過來。


    “昨日半道截殺咱們的那夥人在何處?”


    莫展說道:“活口說是被錦衣衛帶走了。”


    “你帶幾個兄弟去錦衣衛弄清此事。”


    蔣慶之說完,莫展轉身就準備叫人出發,雷厲風行的讓人愕然。


    “吃了早飯再去!”


    早飯時小姑娘來了,看著有些傷心。


    “表叔。”


    “嗯!”蔣慶之摸摸侄女兒的頭頂,“陛下如何?”


    “父皇看著和往日一樣。”


    “不一樣的。”蔣慶之歎道:“沒事兒多去看看陛下,啊!”


    “嗯!我知道了。”


    一個女官進來,悄然和李恬說了幾句。


    早飯很簡單,這是李恬的安排,她說太子薨逝,作為臣子吃的滿嘴流油有些不妥。而且蔣慶之還是表叔,更該做出表率。


    吃完早飯,李恬讓黃煙兒帶著朱壽媖去後麵玩兒,她和蔣慶之說道:“宮中說,二位皇子請見陛下被拒,大皇女去了也沒見著陛下。”


    “操蛋的二龍不相見!”蔣慶之怒了,第一次對這些神神叨叨的事兒表達了不滿,“有事兒你說事,有法子就說法子,弄個什麽二龍不相見的由頭隔離父子情義,這特娘的算是什麽高人?”


    “什麽二龍不相見?”李恬不知此事。


    蔣慶之把事兒告知了她,李恬一怔,“興許是有忌諱的,否則太子才將加冠就薨逝了。加冠後便是潛龍……”


    “這……”蔣慶之想說太子之死不簡單,弄不好便是有人下毒手。


    但從道爺不見兒女的舉動來看,他分明在忌憚著那句判語。


    就像是焦慮症患者,一方麵告訴自己焦慮的事兒不會發生,一方麵卻不由自主的焦慮此事。


    李恬說道:“宮中的意思,這陣子讓夫君多看顧二位皇子。”


    蔣慶之苦笑,“此乃麻煩事。”


    “多幾雙碗筷的事。”李恬的聲音很溫柔,若非早上被掐的的地兒依舊有些疼痛,蔣慶之還真以為這娘們是個貞靜的性子。


    “許多人會盯著咱們家。”蔣慶之擔心的是奪嫡的事兒,但不好對李恬說。


    “不就是爭奪家產嗎?”李恬大氣的道:“咱們是表叔家,地位超然。”


    “那你就做個好表嬸吧!”蔣慶之決心躺平,“多多,多多。”


    “喵!”


    “來,咱爺倆上樹玩去!”


    李恬看著他抱起多多,賭氣般的走了,不禁噗嗤一笑。


    黃煙兒一臉糾結,“娘子,此事伯爺不管很麻煩呢!”


    “什麽不管?”李恬笑道:“昨日是誰讓家中收拾幾個房間出來?”


    黃煙兒:“是伯爺,啊!那是給皇子們準備的?”


    這個男人啊!


    李恬捧腹大笑,笑一笑的,眉眼裏就多了溫柔。


    ……


    錦衣衛的衙門就在正陽門進去左側不遠處,身後是通政使司,再過去就是蔣慶之老丈人李煥所在的太常寺。


    一般人走到這裏時都會加快腳步,仿佛那敞開的大門裏有一張巨口,正饑腸轆轆的等著血食。


    門子也習慣了如此,反而因此得意洋洋。


    所,當莫展帶著兩個護衛到了門外不走時,正發呆的門子詫異問道:“何事?”


    “找人。”


    “誰?”


    “陸指揮使。”


    門子一怔,“你是……”


    “長威伯府中護衛,莫展!”


    莫展身後是黃炳和謝真。


    黃炳是神箭手,而謝真的長處有些那個啥……跑得快,護衛們時常嘲笑他逃跑第一。


    二人跟在莫展身後,見他生硬的和門子交涉,就微微搖頭。


    “等著。”


    門子進去,沒多久來了兩個錦衣衛,二人手按刀柄,死死地盯著莫展。


    “莫展?”


    “是。”


    “當初你在城外斬殺了一人,可知他是誰?”


    “不知。”


    “那是我的兄長。”


    莫展冷漠的看著對方,一言不發。


    “你竟然還敢來我錦衣衛……”


    為首的錦衣衛小旗緩緩走過來。


    麻煩來了。


    謝真性情火爆,走上前說道:“我等……”


    嗆啷!


    拔刀聲突然傳來。


    刀光閃爍,謝真下意識的想後撤。


    但一個寬厚的身影瞬間出現在他的身前。


    兩道刀光撞在了一起。


    嘭!


    錦衣衛小旗跌跌撞撞的後退,胸口那裏衣裳裂開,鮮血不斷湧出。


    十餘錦衣衛聞聲衝了出來。


    “小婦養的,竟敢在咱們這裏殺人,動手!”


    “住手!”


    沈煉來了。


    “為何動手?”沈煉問道。


    “他殺了我兄長。”小旗捂著胸口說。


    沈煉冷冷問莫展,“此處乃是錦衣衛,在此殺人,就算是長威伯也保不住你!”


    謝真咬牙,“我就說他靠不住……”


    莫展漠然道:“他死不了。”


    沈煉一怔,錦衣衛有醫者,當即為那小旗檢查,驚訝的道:“好運氣,這一刀再往裏些,你必死無疑。”


    莫展手下留情了!


    這刀法!


    那小旗死裏逃生,嘴裏兀自說什麽要為兄長報仇。當莫展目光轉過來時,那聲音頓時就低不可聞。


    沈煉心中一鬆,“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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