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家的店鋪前後通透,前麵是羊肉,後麵掛著羊肉的招牌,賣的卻是牛肉。


    午前,蔣家店鋪人來人往,賣肉的夥計忙的滿頭大汗。


    “生意不錯。”蔣慶之在賈潛的陪同下視察了自家生意。


    “都是伯爺有眼光。”賈潛笑道。


    “伯爺。”一個內侍急匆匆進來,“讓咱找的好苦。”


    這人是景王身邊的內侍。


    “何事?”


    “殿下打聽到了消息,有人在造輿論,說伯爺公然走私活牛等物。”


    內侍說道:“殿下自然是不信的。”


    “讓開。”


    這時兩個夥計扛著半扇牛肉過來。


    內侍:“……”


    “繼續。”蔣慶之說道。


    “那些人說,明目張膽走私活牛,這是京城第一家,伯爺囂張跋扈,曆來皇親國戚中首屈一指……”


    “什麽意思?”賈潛問道。


    內侍幹咳一聲,“當初陛下登基沒多久,便下令嚴管皇親國戚,為此改了許多規矩。那些人便以此為由製造輿論。朝中也有人跟著起哄,彈劾伯爺。”


    嘉靖帝登基後是想有一番作為的,大明的皇親國戚太多,不但靡費錢糧,而且囂張跋扈,為禍不小。嘉靖帝登基後便下旨嚴管。


    不但嚴管,更是取消了外戚爵位的世襲罔替。


    這等帝王丟在曆朝曆代,都堪稱是明君。


    可惜張太後和楊廷和等人一心隻想著壓製嘉靖帝,把大好局麵引向了政爭。


    “伯爺。”


    賈潛看到了熟人,打聲招唿後便出去。


    沒多久他迴來,“那些人說請伯爺去喝酒。”


    “在何處?”蔣慶之問。


    “就在不遠處的順風酒樓。”


    蔣慶之說道:“告訴他們,我會去。”


    “伯爺,這怕是鴻門宴呐!要不小人去吧!”賈潛知曉那些商人膽大包天。


    “我正想見識一番京城的走私商人。”


    敢於走私的,背後的主家非富即貴,否則你也做不長久。


    候著時間,蔣慶之帶著孫重樓和竇珈藍去了順風酒樓。


    路上他還買了兩串糖葫蘆,竇珈藍不吃,他和孫重樓一人一串。


    “好酸!”


    孫重樓吃的齜牙咧嘴。


    順豐樓大堂,十餘商人隨從正在喝酒,鬧哄哄的。


    “今日那人若是不低頭,這些人家加起來,他難道還想在京城廝混?”


    一個大漢單腳踩在凳子上,一手拿著酒碗,一手揮舞,說的興高采烈,“不是吹噓,就算是皇子來了,看到這個陣仗也得仔細思量。”


    “若是他不肯低頭呢?”有人笑道。


    大漢冷笑,喝了一口酒,抹抹胡須,“他若是不肯低頭,老子便不姓胡!”


    “那麽,姓什麽?”


    “誰的褲襠沒夾緊,放了你……”


    大漢破口大罵,可當看到眾人齊齊看向大門外時,心中覺得不妙,便緩緩迴頭。


    蔣慶之走了進來。


    “很是熱鬧啊!”


    蔣慶之目光轉動,大漢站在那裏,突然笑道:“咱也沒指名道姓,長威伯不會遷怒於我吧?”


    蔣慶之緩緩走向樓梯。


    樓梯上,一個商人拱手,“怠慢了伯爺,恕罪。”


    蔣慶之站在下麵。


    “珈藍。”


    眾人一怔,就見蔣慶之身後的美人兒突然轉身,腳下猛地一踩,衝向了大漢。


    “打折腿!”蔣慶之說著,拿出藥煙。


    “長威伯!”商人變色,“這可不是做客之道。”


    大漢咆哮一聲,劈手把碗砸向竇珈藍,然後拿起凳子就砸。


    呯!


    凳子被一腳踢飛,一隻手從木屑中穿過,準確的抓住了大漢的頭發,用力往下一拉。


    大漢身不由己的趴在地上,喊道:“還不幫忙?”


    竇珈藍揚起右腿,猛地往下砸去。


    呯!


    骨折的聲音傳來。


    “嗷!”


    嗆啷!


    孫重樓拔刀,獰笑道:“終於輪到小爺了嗎?”


    隨從們起身,見孫重樓拔刀,有人說道:“小婦養的,你難道敢殺人?”


    孫重樓吸吸鼻子,“陛下許了俺殺人,要不,你來試試?”


    臥槽!


    這娃信口開河。


    可沒誰敢動。


    竇珈藍再度揚起腿。


    果然是長腿啊!


    蔣老板看似目不斜視,心中卻評估了一番美女護衛的長腿。


    “嗷!”


    竇珈藍走迴來,“伯爺。”


    蔣慶之走上樓梯,商人麵色鐵青,“伯爺今日……”


    蔣慶之推開他,“好狗不擋道。”


    房間外,兩個體型彪悍的護衛充當門神。


    蔣慶之走到門前。


    商人雙手抱臂,也不說為他開門。


    數十走私商人最終篩選出七人,這七人背後的主子身份尊貴,不懼蔣慶之。


    所以今日就是個貨真價實的鴻門宴。


    敲門吧!


    商人在後麵冷笑。


    蔣慶之指指房門。


    孫重樓上前,飛起一腳。


    嘭!


    房門整扇被踢飛了進去,煙塵飛舞中,能看到一個人跟著倒飛過去。


    兩個護衛咆哮一聲,合身撲了上來。


    蔣慶之走到門口,扇扇煙塵,蹙眉看著室內愕然的七個商人。


    身後,竇珈藍一肘砸暈左側壯漢,右腿反向一踢,右側大漢夾著雙腿,緩緩跪下。


    “忙什麽呢?”蔣慶之叼著藥煙,“可是忙著謀反?”


    錦衣男子猛地起身,“長威伯,生意不是你這等做法。做客,也不是這等做法!”


    “是嗎?”蔣慶之走了進去。


    拿起酒壺。


    嗅了一下。


    “好酒!”


    然後,他猛地把酒壺砸在了男子的臉上。


    男子慘叫著,捂著臉後退。


    蔣慶之抓住身邊商人的頭發,猛地往桌麵砸去。


    桌麵一陣亂響,蔣慶之鬆手丟下商人,商人抬起頭來,血和菜肴混在臉上,看著恍若鬼魅。


    蔣慶之拿起凳子,呯的一聲,給一個準備暴起的商人開瓢。


    接著掀翻桌子,壓倒了對麵的商人。


    然後坐下。


    竇珈藍上前,為他點燃藥煙。


    蔣慶之深吸一口藥煙,看著剩下三個商人,“許久未曾動手,身手有些生疏了,見諒。”


    一個商人麵色慘白,“長威伯,你……你這是要和咱們翻臉嗎?”


    “背後的主子不敢出麵,讓你等嘍囉擺下鴻門宴。我若是不動手,豈不是對不住他們的好意?”


    身邊的商人呻吟著,緩緩抬頭。


    蔣慶之隨手拿起一個砂鍋,用力砸在他的頭上。


    商人翻個白眼,暈了過去。


    “迴去告訴你等的主人。”蔣慶之緩緩說著,“既然決定要跟著那些人廝混,那麽就要有身敗名裂的準備。”


    “長威伯這是威脅嗎?”一個商人冷笑。


    “老實話總是沒人願意聽。”蔣慶之搖搖頭。


    “我等就一個要求。”錦袍商人捂著臉坐起來,眼中恨意滿滿,“停了走私買賣!”


    “嗬嗬!”


    蔣慶之嗬嗬一笑,用夾著藥煙的手指指錦袍商人,“隨後便可造輿論,說我心虛,故而關門大吉。這手段太低級。”


    錦袍商人麵色一變。


    蔣慶之起身,有些遺憾,“就這?”


    錦袍商人默然。


    “刀斧手呢?”


    蔣慶之笑了笑。


    然後揚長而去。


    沒被毒打的商人把其他人攙扶起來。


    眾人齊聲叫罵蔣慶之。


    “且等迴去告知家中,定然要讓他付出代價。”


    這時,樓下大堂傳來了驚唿。


    “你等要作甚?”


    “盡數拿下!”有人厲喝。


    “特娘的!今日邪門了,處處有人作對,看看去。”


    商人們氣勢洶洶的到了樓下,就見一群隨從跪在那裏,一群軍士正在搜索。


    “何事?”錦袍男子問道。


    帶隊將領抬頭,“兵馬司接報,此處有人密謀造反。”


    “臥槽尼瑪蔣慶之!”錦袍商人脫口痛罵,“這是汙蔑!”


    “此人辱罵長威伯,記下這條。”將領吩咐,身邊文書點頭。


    錦袍男子愕然,幾個軍士衝到了樓上。


    很快,就傳來了喊聲,“找到書信了。”


    錦袍商人渾身發軟,蔣慶之先前的言行一一迴想起來。


    身邊商人說到:“快想法子求援。”


    錦袍商人慘笑道:“蔣慶之來,便是為了放這封書信。”


    將領喝道:“拿下!”


    軍士們衝了過來,錦袍商人緩緩跪下。


    麵色慘淡。


    “這是他為我等而設的鴻門宴,蔣慶之,咱們沒完!”


    ……


    京城有人謀反。


    按理這等案子該是錦衣衛出手,可卻是五城兵馬司率先趕到現場。


    而且現場抓到了證據,據說是一封和山東白蓮教勾結的書信。


    那是白蓮教啊!


    每當亂世時,這個組織總是會率先發難。


    白蓮教現世,幾乎就代表著亂世來臨。


    嘉靖帝震怒,錦衣衛被罵了個狗血噴頭。


    七戶人家的家主被五城兵馬司召喚。


    “謀反?”


    “我等冤枉啊!”


    七家家主齊齊喊冤,詛咒發誓,其中一人甚至說:“若我家有謀反之意,祖宗不得香火祭祀!”


    這是最狠辣的誓言。


    “這是蔣慶之的栽贓!”


    “對了,當年我家祖宗還鎮壓過白蓮教!”馬姓家主馬崇德一拍大腿,“白蓮教當初曾放話,要讓我馬家斷子絕孫,臥槽!我家就算是要謀反,也不會與白蓮教勾搭吧?”


    這個……


    確實是哈!


    馬崇德抓住了要點,“這是蔣慶之構陷我等,當抓他來對質。”


    “他定然不敢來。”


    “他若是敢來,我能生吞了他!”


    七家家主摩拳擦掌。


    局勢逆轉了。


    這裏是大堂,後麵是兵馬司辦公的地兒。


    腳步聲傳來。


    接著是有人說話的聲音。


    “……陛下說了,長威伯忠心耿耿,那七家人居心叵測……”


    聲音接近,一個將領微笑走在蔣慶之側麵,看了七人一眼。


    蔣慶之站定,“我聽聞有人說自己冤枉?”


    七家家主的眼神若是能吃人,蔣慶之此刻早已成了骨架子。


    “證據何在?”馬崇德森然道:“蔣慶之,那封書信不足以成為證據,否則誰都能栽贓構陷。我就問,證據何在?”


    “聲音大了些。”蔣慶之揉揉耳朵,問將領,“怎麽說?”


    將領說道:“證據?抄個家,什麽都有了!”


    這些人家藏汙納垢多年,一旦抄家,不知能抄出多少掉腦袋的事兒來。


    蔣慶之微笑問:“誰要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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