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周小妹的話,坐在圓木上的一排少年也好奇地迴頭觀望。


    “哈哈哈,小姑娘,我們恰巧路過此地,見到有人讀書,便過來看看。”


    趙秉文笑著上前拱手施禮,逗她道:“小生趙秉文,這廂有禮了。”


    周小妹上下打量他一眼,翹起小嘴兒叫道:“我認得你,你是那晚調戲我姐姐的登徒子!”


    眾人聞言紛紛神色古怪地看向他。


    “……”趙秉文也想起來這小妮子是誰了,趕緊與同伴們解釋清楚。


    中秋那晚他曾在猜燈謎時遇見這個小妮子,是和許新正一起的,同行的確實還有個少女,隻不過當時因為要與許新正攀談,雙方發生了一點誤會。


    “原來是仲元的妹妹嗎?”文餘墨嘟囔道,心想:許新正不是出身育英堂嗎?怎麽會有個這麽小的妹子?


    不過他還是相信趙秉文的人品的,便上前去與周小妹搭話道:“小姑娘,我們是許新正許仲元的朋友,你是他妹妹嗎?”


    周小妹警惕地看著他們,又壯著膽子說道:“許哥兒是我師父,但我不認識你們!你們莫要過來,不然我喊人了!宋大哥他們就在附近!”


    “好好好,我們不過去,我們就在這兒看看。”文餘墨見她警惕生人,笑著擺擺手沒有堅持走過去。


    “宋大哥?難道是宋澤?”趙秉文嘟囔道。


    “奇怪,仲元何時還收了這麽個小徒弟?他不是武夫嗎?怎的還教人讀書呢?”沈仕林也困惑得很。


    “你們不要說話影響我教書!”周小妹又叉著腰訓道。


    “……”香山四君子。


    周小妹見他們終於老實了,便接著帶學生讀書,拿著樹枝教他們在雪地上寫字,還像模像樣地糾正別人的錯字。


    忽然,她隱約察覺到了什麽,一轉頭就見四個奇怪的叔叔不知什麽時候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她身後,正彎腰好奇地看她教人寫字呢,嚇得她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旋即便扯著嗓子喊道:“宋!大!哥——”


    “唿——”


    一道疾風唿嘯而來,文餘墨敏銳地轉身,施展儒家秘術輕喚一聲:“且慢!”


    那隻正要擒拿他們的大手頓時停下了。


    “文公子?”


    宋澤見到文餘墨同樣詫異,他還以為周小妹在這邊玩耍遇到什麽意外了呢,跑過來剛要擒拿就步入文餘墨的領域,被他給定住了。


    “原來是宋大人,許久不見,近來可好?”文餘墨微微一笑,解開了禁錮。


    其餘三位公子這才反應過來,轉身笑著與他拱手。


    宋澤迴之一笑,又見周小妹這丫頭跑過來抱住了他的大腿,可憐兮兮地告狀道:“宋大哥,他們嚇唬我。”


    宋澤抬頭看向文餘墨,文餘墨溫文爾雅一笑:“是我們唐突了,不小心嚇到這位妹妹,抱歉。”


    宋澤也順著台階下,擺擺手沒再追究。


    周小妹年紀雖小,卻也是個人精,見素來粗鄙的宋澤突然這般好說話,便猜到眼前這四位公子不好惹了,撅著小嘴躲在宋澤身後不再鬧騰。


    文餘墨接著與宋澤解釋道:“我們過來巡查這邊的災民,見她一個女娃娃在此玩耍,身邊又不見大人,便過來看看。”


    宋澤點點頭,也不認為文餘墨等人會吃飽撐著跑過來欺負小孩子,便接著與他們介紹道:


    “這是青禾堂周大夫家的小孫女,你們喚她周小妹就好。這幾日青禾堂的周大夫出來給災民義診,她姐兒在那邊幫忙,她調皮被說了幾句便自己跑來這兒玩耍,還結交了幾個玩伴。我看這邊有京營的弟兄巡邏,便也懶得管她。”


    周小妹插嘴辯解道:“我是在教他們讀書寫字!”


    宋澤訕訕一笑,懶得教訓她。


    一個小小女童大字不識幾個還好意思當著白鷺書院弟子的麵說自己在教別人讀書寫字?


    文餘墨倒是覺得挺有意思,便打發宋澤道:“宋大人既然有公務在身,便去忙吧,這邊有我們照看著。”


    宋澤遲疑片刻,便點點頭,又摸了周小妹腦瓜子一把,讓她不準再鬧,便迴去幫周大夫了。


    周小妹不服氣地嘟起嘴,小手嫻熟地整理自己的發型。


    等宋澤走後,文餘墨便蹲下來看看地上的字,好奇地問她:“這是你師父教的?”


    周小妹得意地點點頭,與他們賣弄道:“這叫《三字經》,是小孩子啟蒙的!”


    “《三字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倒是朗朗上口,易學易教呢。”文餘墨讚賞道。


    其餘三位公子也紛紛讚許。


    “隻是我讀書這麽多年,怎麽從未聽說過?啟君,你們平陽可有此文?”


    石啟君搖搖頭。


    周小妹見狀又得瑟道:“這是許哥兒自己編的,厲害吧?”


    文餘墨心想也是,便繼續套話道:“哦?仲元一介武夫還會編撰啟蒙的韻文?”


    周小妹叉腰道:“哼!那是當然,我家許哥兒厲害著呢!”


    三位公子對視一眼,笑笑不說話。


    文餘墨又好奇地問道:“你家許哥兒這麽厲害,除了《三字經》還會別的嗎?”


    “當然會啦!我家許哥兒詩詞歌賦樣樣精通,能文能武,學貫古今!”周小妹得意道。


    這幾個詞都是她以前聽許新正自吹自誇的時候偷學的。


    趙秉文聞言忍不住笑了:“仲元才思確實還算敏捷,我曾在梁家園見識過。能文能武也勉勉強強說得過去,但這學貫古今……哈哈哈。”


    “定是仲元私下與小孩子吹噓的。”沈仕林一猜一個準。


    周小妹卻聽不得這種話,拱著嘴叫道:“我家許哥兒才不吹牛呢!許哥兒就是厲害,他什麽都會,什麽都知道!”


    “哦?他還會什麽?說來聽聽。”文餘墨問道。


    “他會……”周小妹話說到嘴邊,忽然想起許新正走之前的叮囑,便收住了:“許哥兒說了,這是家學傳承,不準出去亂說!”


    文餘墨看向坐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難民子弟,問道:“既然是家學傳承,你怎麽還教他們呢?”


    周小妹辯解道:“他們是我的學生,對吧?”


    一眾少年訕笑不語,顯然是收了她什麽好處才肯認一個比他們年紀都要小的女娃娃作師父。


    文餘墨淺笑著拱手道:“正所謂達者為師,敢請賜教。”


    周小妹眨眨眼聽懂了一些,糾結道:“但我就教了他們《三字經》啊……”


    “別的不能教?”


    四位公子對視一眼,冥冥中總覺得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文餘墨遲疑片刻,露出了標誌性的溫文爾雅的笑容,領域緩緩展開:“周小妹,我們與許哥兒是很好的朋友,你說吧,他還教你什麽呀?”


    周小妹中招,坦誠道:“許哥兒教我,天下之人,生而平等……”


    四位公子聞之色變。


    這生而平等的言論其實在大淮也並非沒有出現過,正所謂物極必反,在封建禮教極度壓迫人性的同時,九州大地數萬萬人不可能全部麻木不仁,難免也會有人想過衝破禮教的禁錮,放肆一把。


    早在前朝大梁末期,江南一帶便已經有離經叛道的讀書人喊出了這類口號,一直到大淮立國百年達到巔峰,甚至在白鷺書院也有此類辯論。


    然後,就是一場席卷九州大地的文字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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