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萬畝良田全種了忘憂草,難怪這幾年江南的糧食一直運不上來!”許新正窩火地罵道。


    張清風也恍然道:“原來如此,難怪好多江南的糧商都跑去兩湖收購糧食,這糧價是一年比一年高。”


    馬鐵牛順手摘了一株忘憂草喂馬,結果馬兒隻是嗅了嗅便厭惡地甩過臉去,壓根不吃。


    馬八斤罵道:“他奶的,這鬼東西連畜牲都不吃,怎麽偏偏還有人就好這一口?”


    張清風介紹道:“這忘憂草邪性得很,以前宗門也有種植過,莫說畜牲不吃了,便是蝗蟲都不肯碰,每日隻需簡單澆水施肥便能長得很好,胡亂播種不管也能有些收成,比糧食好伺候多了。”


    “而且這玩意兒比糧食值錢對吧?”


    許新正冷笑一聲,將馬鐵牛手裏的忘憂草丟掉,招唿道:“去前麵找老鄉打聽點兒消息。”


    一行人沿著田邊土路繼續往前走,很快便遇到了一個正在彎腰收割忘憂草的老漢。


    那老漢見到這麽一幫陌生人過來,也停下了動作,警惕地握著鐮刀打量他們。


    許新正露出一抹人畜無害的笑容,與他保持安全距離,倒不是怕他突然暴起傷人,隻是怕再近會給對方過大的壓力。


    “老鄉,我們是從西北過來收購忘憂草的,問下這片田都是你的嗎?”許新正笑著衝他喊道。


    應天府按地理分的話算是南方,但方言還算是北方語係,耐下性子多少還能聽得懂。再往南一點,到了九江府與江南府那片,語言可就是個大問題了,越往南就越難溝通。


    老漢愣了一會兒才搖搖頭,拿著鐮刀比劃道:“這一片,到河邊,都是王老爺的田。”


    “王老爺?所以我們要收忘憂草,得去找王老爺是嗎?我們去哪兒可以找到這位王老爺呢?”許新正又問道。


    老漢又打量了他們一眼,問道:“你們是第一次來應天府收靈草吧?”


    “啊,對,第一次來。”許新正不否認,像個江湖小白,根本不怕被人趁機坑騙。


    好在老漢也沒有坑騙他的心思,與他說道:“那就難怪咯,這靈草都是四海商會的,不賣給外鄉人,你去找王老爺也沒用。”


    許新正又聽見四海商會,便接著套話道:“為啥沒用?這田不是王老爺的嗎?我大不了多花點錢……”


    老漢擺擺手:“沒用,不賣就是不賣,天王老子來了也沒用。”


    許新正想了下又說道:“老鄉,我們家商會有朝廷的引子,可以買賣忘憂草的。”


    “哎呀,你個外鄉人怎麽說不明白呢?這是四海商會的靈草,你啥引子都沒用。”老漢不耐煩地擺擺手。


    “哦,四海商會已經付了定錢了是嗎?”


    “沒有,這就是四海商會的靈草。哎呀,你不信邪就往前去吧,過了渠再走五裏地就能看見王老爺的宅子。”老漢打發道,似乎是嫌他們耽誤他幹農活了。


    許新正禮貌拱手,沒有再纏著人家老漢,繼續往前走,沿途又遇到倆農夫打聽幾句。


    零零散散的信息拚湊下來,簡單分析後便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東西。


    這附近幾個村子種的都是忘憂草,也就是他們所謂的“靈草”。田地都是從王家佃來的,原本隻是和其他地方一樣種種糧食交交租子,直到後來四海商會開出高價收購忘憂草。於是在四海商會的鼓動下,這位王老爺便要求所有租他田的佃農都改種忘憂草,誰不種就不準租他的地。


    不過隨著忘憂草產量上來,這收購的價格便被四海商會打壓下去了。為了這事兒王老爺還曾去和四海商會鬧過,但最終也沒討到便宜。


    因為此時自給自足的傳統農業經營模式已經被打破,幾年折騰下來地主家裏也沒有餘糧,如果不種忘憂草就不能從四海商會買到糧食,連地主都得餓死。而且即便後來四海商會壓價,種植忘憂草的利潤依舊比種糧食高,反抗無果後地主老爺們便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如此一來,四海商會雖然沒有兼並大量土地,但實質上已經成了這一帶最大的地主。


    許新正隨後又去拜訪了這位王老爺,嚐試提出要以高出市場價兩成的價格收購忘憂草,也被拒絕了。


    按照王老爺的說法,從幾年前開始,這應天府一帶的忘憂草就隻能賣給四海商會,誰敢賣給別人,來年就別想從四海商會買種子買糧食,甚至還有可能被人摸黑點了宅子。


    許新正驚歎於四海商會的手段,居然能把這幫地主老爺都管得服服帖帖的。


    而且這還隻是在鄉下,四海商會的主場可是在商業更繁榮的城鎮裏!


    離開王家祖宅,一行人進了江浦縣縣城才真正開始見識到四海商會的勢力。


    幾乎縣城裏的店鋪上麵掛的都是四海商會的旗子,涵蓋了各行各業,幾乎可以說這縣城裏的人從出生到死亡都離不開四海商會!


    縣城如此,府城就更不用說了。


    “好在當初阻止了太子南下登基,否則真讓葉家掌控了皇太子,那這四海商會當真是如虎添翼了!”許新正看著沿街的四海商會標識,暗自慶幸道。


    “少東家,咱現在怎麽辦?”馬八斤湊過來問道。


    許新正看了眼一旁的客棧,便帶他們進去先找客房住下,然後趁著太陽還沒完全下山又在縣城裏簡單逛了一圈,越逛越驚歎於四海商會的手段。


    這是一盤大棋!


    他們不止用利潤誘導附近的地主種植忘憂草,將地主們綁上四海商會的馬車,而且由於忘憂草比糧食好種,地裏便不需要那麽多人力,家裏老人女人孩子就足夠種植好一塊田,騰出來的壯丁則被四海商會以“高薪”聘請到工場裏做工,把收購上來的忘憂草加工成藥丸。


    如此一來,便有大量壯丁脫離了土地的束縛,生計反而依附於四海商會,又進一步削弱了地主們的掌控力。


    這時候,四海商會開始壓低忘憂草的收購價,地主老爺為了保住利潤就必須加派給佃農,佃農耕田收入銳減就更要依賴男人去工場做工賺錢補貼家用,底層民眾的生計便更加依賴四海商會,四海商會也就可以放心地用各種理由壓低工人工資。工人們沒得選,因為如果不做工迴去種田並不會增加收入而且一樣還要被地主老爺剝削,日子隻會過得更慘。


    新的生產生活方式已經形成,底層勞動者千百年來被剝削慣了,隻要還有一口飯吃就不會反抗;而地主已經基本失去了對壯丁的掌控,也沒有能力煽動反抗。


    這似曾相似的套路讓許新正一度懷疑:四海商會的葉家,莫不是也有穿越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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